孟子宵顿住步伐,侧首看向微蓝。
此时天空已经放晴,躲雨的人都出来瞧见他们两人,眼尖的自然认出孟子宵是谁,只不过旁边的那个女人虽然眼熟但是都没什么印象。
她感到周围视线,垂首收回纸伞朝孟子宵轻笑,“王爷留步。”便头也不回的走回了阁楼。
孟子宵远远看着她,邪魅面容上微微勾唇挤出嘲讽地弧度,转身回到了王府。
一个女人只要对一个人起了怜惜之心,那么她的心便不会再刚强如铁石,而是柔情似水。
也就在那个时候,他需要这样的女人来帮助他来把李锦瑟娶回来。
只是现在想到,他不禁抬头揉了揉略感疲倦的额头,起身走回去的路上。
乐清眼睫上还沾着泪水,两手不安地扭动,听见前面的动静,头垂的更低了。表情充满了歉意,缓缓靠近她心跳的越快。害怕哥哥的骂,害怕哥哥的不高兴。
但是孟子宵却一个字都没说,步伐也没有停顿的从她旁边走了过去。无视她呆愣有点受伤的表情,来到孙二娘面前,冷然地睨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孙二娘心跳声突然停了半拍,等到孟子宵衣角划过去,她拼命的呼吸甚至要腿软。
她无法形容那一眼之后的惧怕,险些腿软跪坐在地上。颤巍巍地摁着膝盖,叹了声气从后面搂住了乐清细腰。
“王爷心思缜密,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你和许酿故意的?”她唇角浮现出嘲弄的笑容,“王爷是再也不会相信我们了。”
她其实能够体会孟子宵心中愤恨。
乐倾他一直好生照顾,现在竟然和外人连同一起来计划他。亲人变成了敌人,爱人成了陌生人。明明不想要的,却被挂上了众多理由硬是强加在他身上。
他想要离开,或者说迫切的想要离开,可惜对别人不够狠,对自己不够潇洒。因而走走停停,拉拉扯扯之间,还是留守原地拼命挣扎,找不到出路。
反而许酿却被孟子宵要狠毒许多。
他没有牵挂,也不允许自己有所留恋。因而不害怕失去,只知道贯彻自己所期待的,不去理会其他人的痛苦。
“我只是想要哥哥幸福,这样也有错吗?”她一直不能忘记孟子宵浑身是血躺在她面前,她哭着问他痛不痛,孟子宵只是摇头微笑。
那个时候她甚至以为,那身上的伤口都是骗人的,母亲没有用鞭子抽打孟子宵,他身上裂开并且化脓的伤口都是错觉。
孟子宵皱紧了眉头,以手臂摁着地面挪向乐倾,抬手揩去她眼眶中汹涌而出的眼泪。
“哭什么?这么快就要为哥哥哭丧了吗?”
乐倾一听哭得更凶了,“为什么哥哥,母亲为什么要打你!她不是说过最喜欢哥哥了吗?”
“谁知道呢?”孟子宵嘴角牵起勉强的笑容,“也许是我哪里惹母亲生气,你知道的。母亲最近心情不好。”
乐倾抽噎着,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小声询问:“哥哥痛不痛?”
孟子宵失笑,“如果乐倾现在不去帮哥哥找大夫,哥哥会痛死。”
乐倾也被孟子宵逗笑了,慌忙跑到外面帮孟子宵找大夫。是过了很久,乐倾在路过荣亲王书房的时候,听见了那件事情的真相。
孟子宵和李锦瑟有了联系,就在那个御花园之内,进而被南帝知道说是荣亲王意图不轨。荣亲王没有办法只能负荆请罪,以表示其清白。
可是孟子宵却不愿意认错,他固执地只按照自己想要做的行事,不在乎被打还是被骂。他将所有一切都忽视,包括自己受伤的程度。
乐倾有时候真的不明白,李锦瑟就那么好吗?
“二娘,你说这都是为什么?那些叔叔大伯今儿晚上就来了,他们最不喜欢李锦瑟了,如若哥哥执意要把人救出来,会惹恼他们,还会激怒许酿的。”乐倾紧张的拉着她袖子。
温柔微笑,拉下乐倾手指,她道:“郡主不要担心,他们即使听了许酿的吩咐来到这里,心里还是向着王爷的。”
这一点许酿应该是早知道的,所以他按兵不动只是为了等待一份时机。
孙二娘垂眸掩盖内心惆怅,将人扶了起来,看了眼逐渐黑下来的天色,“我们先回去,那些人应该都到了。”
乐倾点点头,顺着孙二娘一步一步走回去。
刚推开门扉,便被里面压抑地气氛弄得无法喘息。
孟子宵坐在床榻上,那些叔叔伯伯都带着面具靠窗户那边坐着,拳头紧握似乎彰显着他们的交谈并不是很愉快。
而他一派悠闲打了个不怎么优雅的哈欠,斜躺撑着头,“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们就这么决定了。”
其中中间的那位叔父,嘴唇没有张开用的腹语道:“王爷你想要做的事情,属下们无法干涉。但是属下们决定的事情,也还望王爷能够成全。”
乐倾这是走了进来,环视一周没有看见许酿,瞥见叔父们不愉的表情,蓦然挺起了下巴,以彰显自己的傲慢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叔父们。”
“女人?”明显尖了点的声音喊道,“王爷难道还没有把你这个可笑的妹妹给丢掉吗?”
孟子宵若不可闻的皱了下眉头,并未答话。
那个声音尖了不少的叔父戴着狸猫面具,手指骨节突出,全身像是浓缩了一样,看起来只剩下骨头外面挂着一层皮而已。面具下的眼睛诡异阴森,看向乐倾的眼里充满了施虐感。
“不过也有人说过,处女的血最补,不知道……”那人将手伸了出去。
“请节制点。”孟子宵不轻不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不要一看见女人就恨不得扑上去喝她的血。”
那人似乎找到了可以反驳孟子宵的理由将乐倾拉了过来,唇角抵着乐倾的脖子,“可是王爷既然决定离开,将位置传给许酿,那么这位小姑娘是生是死,也与王爷没有关系了。”
“放开我,放开我,你想要干什么?”乐倾惊恐地挣扎,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显然是被人点穴了。
求救似的看向那群漠然的叔父,不为所动。再看向孟子宵,只见他唇角邪魅的笑容不减。
“啊,这是为什么?”乐倾眼泪都要流出来,偏过头不忍去看那恶臭地嘴,“哥哥!你不管我了吗?”
“他不能管你了,郡主。”那人伸出指甲划过乐倾的脖子,那下面流动又火热的猩红色血液,刺激着他的味蕾,“只要一旦脱离了三夜门,就等于抛弃了所有一切。并且还会被变成废人一个。”
“这是什么意思,哥哥。你最后还是准备抛弃我们去找李锦瑟吗?”愤怒让乐倾突然推开了人,起身走进跪在下握着他放在床榻边的手,“哥哥你这样去了,万一被梦醉生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知道吗?而且不管李锦瑟到底是被胁迫还是自愿,她已经成了北仓和南圣和平邦交的条件。你就算找到她,又能怎么办呢?”
“然后呢?”孟子宵唇角勾起淡然的笑容,“接着呢,你还想说什么。”
“我……”她所有的话都淹没在孟子宵深邃温润的眼眸中。
只不过因为着急,或者说更深的害怕,她把所有的计划都说了出来。
身后孙二娘对其无言以对,上前想要说什么,却被从门口进来的许酿拦住了。
许酿即使被拆穿了想法也不会有一丝慌张来到孟子宵面前。
“李锦瑟现在已经在哪了?”他也不想再跟许酿多言。
“武城和三城的那条子母河上,准备由水路直接通往北仓,绕过北仓前线的宿城。”
摸了下下巴,扬起慵懒笑容,“陆地最快的路线是哪里?”
“从这里直接骑马,路上不停歇的话,估计五六天可以抵达。”他后面想了下,继续道:“但是人不吃不喝即使抵达了那个地方,王爷,你也会死。”
“没关系。”孟子宵拿过旁边袍子披上,坦露出精壮充满爆发里的胸臆,大步朝门口走去,“抓紧时辰,务必在五天之内抵达。”
“哥,你疯了!”乐倾起来便抱着孟子宵的手臂,阻止他迈步的同时,喊得声嘶揭底,“哥!他不过是个举足轻重的女人,值得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往死里跳吗!”看见他转过头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哥哥,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受伤了,真的不想再看见……”
“乐倾,你真的觉得南帝对于你们的出现,毫不在意吗?”孟子宵牵起淡漠轻蔑的弧度,“还是你对于自己的计划太过于认可,觉得天衣无缝?”
乐倾不知孟子宵为什么会问这么一句,只是略显慌张的看着他,眼神里带了几丝迷茫。
孟子宵淡漠勾唇,甩开了人直接翻身上马。叔伯们一向听从他的旨意,先前那样估计也是他故意安排。现在也跟着人后面上面,其中那位用腹语说话的叔父从袖子掏出烟火筒,拉开细线对准天空。
灿烂的烟花绽放于已经黑的如深渊的天空中。
随着爆炸地声音,马蹄声也在此刻响起,震荡起尘烟迷乱了乐倾的视线,她想要冲上去却被孙二娘揽着腰肢。
“哥哥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二娘你知道的对不对?”她求救般回头。
孙二娘重重叹了口气,看向旁边默不作声,现在开始挪步的许酿,道:“公主一向是个善良的人,或者说她善良到会把别人的性命看的比自己还要重要。她知道我会背叛,知道许酿留不得。但是她从来没有说过要除掉我们。况且,许酿想必也是利用了公主的善良,才让我们能够安全的待在南圣。”
乐倾低着头,看着地面不禁看见了孟子宵在养伤期间,总是会去看窗外还没有盛开的梅花。
他说梅花高洁无垢,并且傲慢地不容易折服,像她,又不像她。
现在乐倾才知道孟子宵说的是谁。
李锦瑟她高傲的自尊不容许她低头,却容许她去纵容。
纵容孟子宵所带来的伤害和背叛,不会对他说谎也不会冲他有任何不满。
独自舔伤,像是被困住无法渲泄的百灵鸟。
乐倾忍不住掩面,眼泪穿过指缝流了下来。
她是不是错了,这一切他是不是做错了?老天啊,告诉她。
天空突然被撕裂划过一道闪电,乌云密布看起来不到一会儿便要下雨了。
海水极度不安分的翻滚着浪潮,船员们努力拉着帆,将帆慢慢的放下来。
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全部回头恭敬低头,“王爷。”
梦醉生亦如当初般漠然,狂风浪潮都不能动荡他的冷静,轮廓棱角分明,刚毅的让那群因为海上突然的狂风而慌乱的心,都奇迹般的被安抚了。
“什么情况?”沉稳的声音,正好伴随着天上雷鸣闪现,轻不可闻的皱了下眉头。
周围人毫无预兆的缩了下头。
这次找的人都只是一些平常百姓,因为水路往返比较容易,况且梦醉生出价都比较高。他们想着只要走了这一趟,说不定就能好好的娶个小娘子相安无事的过一辈子。
可是谁知道这次龙卷风来的这么迅猛还毫无预兆,他们不仅要绕远路离开,还要避免碰到礁石或者遇上漩涡。
现在他们已经被逼迫的偏离了原本的路线,如果天空不放晴的话,他们不知道还要在这个海上游荡多久才能抵达目的地。
因而都没有人敢说话,以说出确定的时辰。
梦醉生淡漠地看了一眼,转身走进了船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