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几天里,康桓知常邀司马渊下棋。而司马渊往往是胜少输多。
第四天,院子里阳光明媚,难得的好天气。康桓知与司马渊在凉亭下棋,凉风徐徐过去吹散闷热,康桓知怡然自得地看着棋盘。司马渊低着头,额上有细汗渗出。
“傅雪,为王爷扇扇吧。”康桓知突然对傅雪道。
傅雪取过扇来扇风,司马渊愣愣地看着康桓知,一时不知所措。
“天气这么闷热,送王爷回去。”康桓知又是只手糊了棋盘,便有一个黑衣人把司马渊架起,飞去西厢。
这丫头,是哪路货色!司马渊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他已经被锁进了西厢。他缩在角落,只觉得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随后,只听见阵阵笑声和不完整的对话。
“你抓不到我!”
“少主别乱跑,今晚就要动身……”
“我不去……那!”
“主子说……”
“……抓不……我……我就不去!”
他靠在破窗前,隐隐看见树林之后有人影。那声音,真是那个小丫头的吗?
人格分裂?
司马渊开始胡思乱想了。这时他感觉身边的压力少了很多,马上他明白了。这丫头的爹要把她接回去,而她现在不想回去,便到处乱跑。一个人抓不住她,所以其他暗卫一齐动身。这,岂不是逃脱的最好机会?他再傻也知道如果明天这丫头把自己押去边关,对哥哥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威胁。
于是,他发出了信号,很快便有人来接应。
他有几次差点被发现了,好在自己的护卫够忠心,蒙混过关了。他成功逃脱后,是大口大口地吸气,呼气……
暮色西沉,康桓知坐在石凳远远望着,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江璨守在旁边,满腹疑问,却又不知如何问起,很是憋屈。
康桓知注意到了这表情,很是好笑,道:“司马渊生性多疑,但一但碰到很肯定的事情就会当即立断。可如果事情太顺利了,他又会犹豫。所以只好欲擒故纵,让他以为是他自己逃出去,而不是我们放他出去的。”顿了顿,她转向傅雪,道:“师父送来的人我都可以放心,可是对你……不纯粹。”
傅雪只是无畏地对上那寒若冰霜的目光,道:“少主想知道吗?
“不。”康桓知的目光逐渐柔和,竟显现些许笑意,“准备好行囊,今晚动身去边关。”
“是。”
秦府。秦川闫风尘仆仆提前而归,让秦家人着实吃了一惊。
“老爷,您这是……”
秦川闫冷冷瞪了夫人一眼,便叫上管家一头钻进了书房。
秦夫人一跺脚,口中还叹着:“造孽,连家也不管不顾了吗?”
“老爷,怎么提前……”这管家花白山羊胡须,一看便知是精明人。
“这该死的康桓知还没有死!”他在瑞姬被好好招待了几天,皇后突然告诉他,康桓知没有死,还就在贺州,簇雅楼!于是他不得不狼狈归府,被骂个狗血喷头不说,还差点赔了性命!这楚矜前可不是好惹的!
“那老爷……”
“今晚,去,杀了她!”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他没有想到,他的人去簇雅楼扑了个空,一把火烧了偏院,却不知康桓知已在去边关的路上。于是这些人回府复命,却看见秦川闫已被杀死,倒在一片血泊里。很快,全府上下都知道了。
“老爷,老爷……”顿时,秦府上下哀嚎一片,不知所措。这时门外又有一名女子在闹,是夙幽。
“秦大人,秦大人……”
秦夫人冷冷地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只是道:“带下去!”
“夫人,贱女知道大人为何人所害!”夙幽的这句话成功地留住了秦夫人。秦夫人一咬牙,道:“带到大厅!”
大厅笼罩着恐怖阴森的气氛,谁都知道这位夫人已经气愤到了极点。婢女排成两行审视着夙幽。夙幽苍白的脸上,却有一双带有异常坚定眼神的眼睛。
“说!”秦夫人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连证据都没留下!
“秦大人生前常来簇雅楼,把夙幽当成女儿般看待。后来几年,大人都没怎么来,夙幽也就闭门谢客。可是来了位昌佑的王爷,怎样都要*着夙幽……*着夙幽服侍他!”夙幽顿时两行清泪齐下。
秦夫人不耐烦地低吼:“说重点!”
夙幽马上匍匐在地上,肩膀瑟瑟发抖,声音也颤抖着:“大人回来知道后,便派人去教训王爷。他以为王爷在偏院,便派人一把火烧了偏院。可昌佑王爷岂是这么好得罪,他的人在火起之后便潜入秦府,杀掉了大人!”
秦夫人此时愤怒到极点,便大吼:“告,给本夫人告!告死他昌佑!”恰好此时有人在秦川闫身上发现一块世间罕有的玉。
而此时管家也不在,便不能验证此话真假。
而司马渊简直无辜至极,他才逃出偏院,就莫名其妙被衙差请去衙门了。才出虎门,又入狼口啊!
“把证据呈上。”县官见他抵死不认,便吩咐旁人。这不是公堂,因为对方可是昌佑的王爷,身边有不少护卫。这里是衙门一处偏堂,办私事的地方。
司马渊刚才还是悠哉游哉,现在却是脸色大变。那块玉,被盗走的玉!
呈上的果然是那块玉。“此玉价值不菲,昌佑特产,亲王独有尊贵之物,试问此物怎在秦大人身上出现?为何被血玷污了?”
现在他再傻也知道了。那丫头阴险,先是偷盗贴身之物,再是故意对弈,摸清自己的脾性,最后对症下药,欲擒故纵,让自己以为自己成功逃脱了,被不知不觉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让人们都知道昌佑的王爷在贺州,敌国的贺州。人们都传着,昌佑的王爷冲冠一怒为红颜,杀了情敌……结果,事情越传越离谱!
过了几天,秦家走水,全家上下男女老少,无一幸免,都死在大火里。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直接告到皇帝那儿去了!
司马术知道后,马上派人把司马渊劫回来,二话不说,立刻退兵。这下丢脸丢大发了!这司马渊捅出了这么大个篓子,他司马术可难堪了!
昌佑退兵,无条件将虎口割让给南姬,举国上下一片沸腾。康桓知则笑魇如旧,仿若此事与她无关。但她可以想象的到,那司马渊现在日子难过了,谁让他自以为是!
“江璨,少主这段日子在做何事?”诸葛宁意料之中地审问江璨。
“幽囚司马渊。”
诸葛宁望向正作画的小女孩。
康桓知也抬起头,笑嘻嘻地说:“那司马渊真有趣!”
“……”诸葛宁顿时无语。这时,诸葛勤却皱眉说:“知儿少惹事!”
是,康桓知收买了夙幽,去秦府闹事。夙幽是一代花魁,就这么被几个市井之民玷污,她咽不下这口气。江璨找到她,要她去西厢吓司马渊。可是根本没有用,于是她就栽赃嫁祸给司马渊。终于成功了!至于秦川闫被谁杀的,自是楚矜前。
思及此,康桓知一脸委屈:“我可没派人去啊!”每次派来的人都不一样,而且康桓知的身份也没几个人知道。有这么多人想杀她······她马上联想到是谁动的手了。
诸葛勤斜睨着她。
这时,有人敲门:“师父!”
“是大皇子!”诸葛宁马上去开门,“请!”一脸喜悦。
只见来人英俊不凡,落落大方,毫无儒雅之气,一派正人君子之相。他也一脸笑容,道:“师父何须多礼!”
“呵呵!”诸葛宁看着他,意味深长。
成尊掩上门,说:“师父,将军,我是来告知各位,万事已妥,明日即可班师回朝。”
康桓知抬起头,微微行礼。
成尊没有注意到她,只是拉过诸葛宁,问:“师父,不知徒儿可否去贺州?”
“有何事?”诸葛宁奇怪了,贺州……
只见成尊脸一红,纠结了许久才道:“佳人有约。”
顿时,鸦雀无语。
许久,诸葛宁才道:“无妨。”
“多谢师父!”成尊马上退出书房。
成尊前脚刚出,康桓知就问:“这个大皇子……真是皇后的儿子?”
“哈哈哈!”诸葛勤却大笑,“这孩子倍受楚矜前珍视,所以很单纯,很自由散漫,是个不像皇子的皇子。可惜这孩子与皇后合不来,与诸葛宁倒合得来。”
诸葛宁微微一笑:“不负多年教导。”
康桓知低下头,似在端详那画。这时,诸葛两兄弟也出去了。偌大的书房只剩江璨与康桓知二人了。
“所以……”她喃喃的不知在说些什么。江璨心想,这孩子心思太重了,会有幸福吗?
康桓知忽然卷起画,出了书房。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男孩。
“见过三皇子。”
成楚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女孩,一时不知所措。半晌,他开口道:“免礼。”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有磁性。
她想起了他低贱的出身,微微一笑,抬起头,用一双清澈的眼眸盯着他:“谢三皇子。”
成楚一头钻进了书房。
和太子同一年出生的人啊……
成楚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害怕那个人。那个人,与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太像了。诸葛宁的,女徒弟么……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一幅卷好平放在书桌上的画。水墨恐怕都没干!他心里嘀咕着,把画展开。只见画上一位美人嫣然笑着,还有一首诗附在上面,字迹模糊了但不难辨认:
夙愿难偿不待君归,幽处难通不见曲径。羡君轻弹琵琶雨露,鸳鸯骤歇平乐村居。
夙幽羡鸳鸯!成楚暗暗吃了一惊。他复又卷起画。他不打算告诉成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