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桓知现在的情况很是危急。那药堂的方大夫连连摇头叹息:“非要我师父的创伤药不可。”封冠年马上揪住那老头,厉声道:“那老家伙在哪?”人都要死了,还在那磨磨蹭蹭的,真是气人!
屋内的人都吓了一大跳,这江璨是怎么了?
“我、我师父就是城西的童无施,让我徒弟带你去吧!”方大夫几乎吓傻了。封冠年的目光扫过其他人,方大夫忙脱开魔掌,把一个小男孩推了出来。那个小男孩惊恐地望着他,方大夫呵斥:“带他去你童师祖那!”小男孩才唯唯诺诺出门,封冠年抬脚追了上去。
诸葛宁的眼神很复杂。这江璨,与知儿非亲非故,他何须如此着急?
傅雪在为她止血。可是,怎么也止不了啊,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知儿死掉吗?她颤抖着手,眼泪是断了线的珍珠,吧嗒吧嗒往下掉。药童见状忙把她推开:“这样伤口会感染的。”然后低头认真的处理伤口,不由叹息:这手,怕是要废了。
外面的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是要给世间一个洗礼,还是在诉冤,抑或是在索魂?她,不停止与命运的抗争。老天给她两条路,冥界或天界,她偏要留在人界。
像是过了漫长一个世纪,封冠年撞门而入。他一把扑倒在地上,手臂还向前伸着,手掌里紧握一个精致的青瓷小瓶。方大夫忙取过来,开始敷药……
小男孩回到药堂时,康桓知的伤口也处理的差不多了。而封冠年,那个疯子,倒在一边凉床上呼呼大睡。童师祖叫他拿出诚意,封冠年毫不犹豫应允。结果,师祖叫他进魔心阵折腾了好久,又轰他去了地下牢恐吓他。这样还不够,还要他自断一条手臂!封冠年几乎毫不犹豫抄起一把刀就要砍——还好师祖及时阻止,拿瓶药打发走了他。真是疯子!
黎明时分,终于完成了治疗。当方大夫宣布这个消息时,诸葛宁几乎倒头就睡。“先生,先生!”几个小厮忙七手八脚将他抬去厢房。而封冠年,不知何时已悄悄离开了。
衙门。俞之鸠刚刚解剖狼体检查完,正在向许谡报告:“此狼为变异一族,极有可能被人下过噬魂咒。”“噬魂咒又为何物?”这间石室内只有许谡,左之阜,阿西以及俞大夫四人。再加上石床上被解剖的狼尸。
“噬魂咒是靖国失传的巫蛊之术。比安国的毒品还有猛害。”俞之鸠毕恭毕敬地答道。许谡眉头紧皱喃喃道:“这下麻烦了……”阿西问:“知小姐可与人结怨?”许谡摇头表示不知道。他不禁打了个哈欠,只听那许谡笑笑,说:“西少侠先去休息吧。左先生带他去吧。”左之阜应了声“是”便引着阿西离开这里。
“大人倒是宽厚。”左之阜轻声道。阿西也觉得奇怪,于是他抬起头,细细看着左之阜。眉目间,竟有些熟悉感。
“听闻你们在找人,可有那人的画像,好让大人帮你们寻找。”左之阜和气地说。“这……倒是没有。”阿西又想了想,说,“我一个兄弟顾流年他会一点画画的活儿,不如让他来描个大概,再请画师来完善?”他注视着对方。
“这倒不错。”
花园假山背面便是出口。王乐怀和几个丫头正在那附近玩。“小姐小姐……”王乐怀爬到树上去了,丫头们在树下挥着双手大声喊叫。王乐怀则欢喜地去抓那只可爱的小鸟,却不料对方拍拍屁股飞走了。而她自己一足不慎直往下掉,本以为会屁股开花,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嗅到一股阳刚之气——男的!她羞红了脸,一把推开对方,自己则踉踉跄跄倒在地上。丫头们忙去扶她。
阿西转身便要离开,王乐怀却叫住了他:“本小姐要你负责!”阿西顿足转身,眉头紧锁,道:“小姐既无大碍,草民则无须负责。”
而王乐怀一见是他,便瞠目结舌了。唉,西少侠也太英俊了!这张脸怎么也看不够!
可阿西已转身迅速离开。左之阜来到王乐怀面前,道:“小姐,少侠还有事要做,不要耽误了才行。”王乐怀却没有理他。其实她起个大早就是想去见见西少侠,然后在花园里看见了那只可爱的小鸟,然后就……唉,对方好像生气了!
而左之阜还杵在前面。她不耐烦地吼道:“滚啊!”左之阜这才退下。
阿西与左之阜一同乘了马车去破庙找顾流年。
封冠年望了扬长而去的马车一眼,随后低头进入清水楼。“客人在二楼,钟字号雅间。”小二忙迎上去,哈着腰引路。
封冠年要去见一个人,做一笔交易。天、地、风、雨……钟。小二笑着退了下去,封冠年推门进入。
“三殿下。”只见一位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微微笑着,坐在正前方的方桌旁饮茶。
“三皇子,别来无恙。”封冠年摘下面具,随意兜进怀里。面具下本该是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如今却明显憔悴。
“你我都深陷情沼不能自拔啊。”成楚依旧微笑着。不如说,微笑是他的习惯。
“夙幽已非完璧,你的肚量非人。”封冠年不冷不热的话却在挑拨成楚的每一根神经。成楚压抑住愤怒,说:“你以为,她那右手还能提笔吗?”
封冠年箭步冲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沉声道:“把药交出来!”知儿多么喜欢绘画,怎么可以废了她的右手!
“我要的是天下,你要的是美人。你可谓目光短浅。”成楚面不改色,继续道,“与楚矜前合作,相当于与虎谋皮。你可真是损失巨大!佳人失意不说,还差点赔了她的命!如今连她的手也……老天也无力了!”他浅浅笑着。
封冠年握紧了拳头。起初他是被*无奈才会出卖康桓知的路线与楚矜前合作,因为楚矜前说要平凡上官一案。谁知关键时刻他还是放弃了,他选择了跟从自己的心。所以楚矜前不再信任他,康桓知也不再相信他。后来成楚献计,不管康桓知走哪一步都能要她的命。谁知半路冒出个英雄救美的狗血剧情。但这无疑会让封冠年进一步失去康桓知。
“虎落平阳被犬欺……”他还没说完,成楚嘴角勾起,笑道:“我是犬,也是骑虎难下。但你以为你站得起来吗?你那父皇可不会因为你而做不可能事。但我不同,我一直是我一个人在战斗。没有成尊的支持,我照样能把你们一个个咬死!别以为我稀罕你们施舍的骨头!”他的面目开始变得狰狞。
“你……”封冠年怎么想象得到这个三皇子是受了多大的屈辱。宫人们都说,成楚只不过是皇帝一时酒醉才错误地临幸了凤鸾宫的一个洗脚宫女。成楚出生后不久,楚矜前生了成肃,并被封为太子。他们都说这个先在太子出生的三皇子是个煞星。果然在年关前,那个宫女猝死,成楚过继给了慈妃。
慈妃整日只知吃斋念佛,宫人只好把她当成佛像一样供奉。而成楚更是鲜有人问津。从小到大,他的光芒都被后出生的太子掩盖着,他痛不欲生。他恨自己的娘只是一个洗脚宫女;他恨慈妃只会怯弱,事事忍让,对自己漠不关心;他恨太子一出生就拥有比自己多很多的东西;他恨楚矜前把太子生下来。
他想当九五至尊,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独霸天下,把伤害自己的人一个一个折磨至死……
“你想要美人,我想要天下。我们的利益互不冲突。”许久,他才开口道。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瓶,递给封冠年。封冠年用手托住,感觉到一丝温热。
此人戾气甚重!
封冠年不寒而粟。
“多谢,告辞。”飞身跃出。
离他越远越好。
成楚踱步到窗前,“噗”,吐出一口鲜血。“我还能活多久?”他喃喃道。恍惚间,他想起一道明亮的风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大皇子可是说好了,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夙幽,你也不要爽约啊!”
于是成楚忍住醋意,对他们说:“大哥,该回去了。”
“就请三皇子做我们的见证人吧!”夙幽身形窈窕,声若配环。
“我与夙幽相约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呵呵呵!”
呵呵呵!思绪回到现实,他不由轻笑。你们相约百年,那我呢?
“三皇子您的身体不容乐观,要调整情绪才能延长寿命。当年之毒已融入身体,难以排清啊!”
当初,苏太医是这么说的。
呵呵呵,当年之毒,不就是楚矜前的好太子给的吗?
他的表情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夙幽!
夙幽是他这辈子唯一会爱的女人。那天,他与成尊同时出现在夙幽面前,夙幽却只看见了成尊。
夙愿难偿不待君归,幽处难通不见曲径。
羡君轻饮琵琶雨露,鸳鸯骤歇平乐村居。
他又想起那首小诗。
康桓知,看来你我都彼此了解,你我的敌人相同。
真是不错的盟友。
他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