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公子!”阿西下了马车,奔向破庙。可破庙里空无一人。阿西原本的笑脸僵了下去。
左之阜慢腾腾地踱过来,只见阿西伫立在破庙中。
“他们恐怕不会原谅我了。”阿西竟有些后悔,后悔选择衙门。他们这些乞丐本是相依为命,共同厌恶官府的。若不是空空大盗,他们也不会聚在一起商量对付他;若不是对付他,小北也不会失踪;若不是小北失踪了,阿西也碰不到知小姐了。
“过了一阵子气就会消了的。”左之阜说道。阿西抬起头,仿佛看见了小北!
“您,您和……不,小北长得很像您!”阿西脱口而出。
左之阜的笑容僵了下去。随之他说:“快上车!”
于是他们到了一个画师家中。
“五年前我托你修复的画可还在?”五年前,他四岁的儿子左中庭失踪了。那时他还没有得到许谡重用,只得自己亲手画了儿子的像交给画师修复再贴出去。后来儿子没找到,妻子就去了。而那画,他也没有多管。
“在,在……”画师愣了愣,才说。他马上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那幅画。
“小北!”阿西呆呆地看着这幅画。那时小北四岁,与阿西他们初遇。兄弟们指着穿着体面的学院衣服大笑说:“和顾公子一样的派别!”顾公子发现小北头部受了伤,于是吃力地扶起他,兄弟们都慌了,七手八脚总算把小北弄去了医馆。后来,小北忘了过去的事。因为小北是在北山脚下发现的,于是大家都叫他小北。他年龄最小,大家经常照顾他。因为他们同病相怜,所以惺惺相惜。
“是我儿子,中庭啊!”左之阜不由垂首,黯然失色,“五年前我和我妻子带着中庭去逛附近镇上的庙会,在那恰巧碰见了曾经同窗的余兄。我与余兄在附近茶摊上多聊了几句,待回过神来,才发现妻子和儿子都不见了。我想许是妻子带中庭去买什么好吃的,于是就坐在那儿等。最后却等来妻子哭哭啼啼跑回来说儿子失踪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问她怎么失踪的,她只是一个劲的哭,嗫嚅着说,几个黑衣人将中庭抢走了。我马上去报官,那的衙役根本不理我,竟用棍子把我轰了出去!”他越说越生气。
阿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才到中年,两鬓却已泛白的男人。
“我要去找中庭……”左之阜五年来的郁闷心情像突然间爆发似的,他冲出房屋,也不知道去哪找。
“先生……”画师和阿西都追出去,跟着左之阜慢街乱串。
“中庭——”
“小北——”
“左公子——”
阿西凝视着他们,说:“他现在只知道自己叫小北,而不是左中庭。”
画师咕哝了句“也是”,可那位爱子心切的父亲只顾着呼唤自己五年来杳无音讯的儿子,都没听到阿西的话了。
医馆。
封冠年戴着半张面具推门进入。估计是折腾了一夜,大家都累了,疏忽了门还虚掩着。他轻轻锁上门,慢步进入后堂康桓知睡的地方。
塌上的人儿正熟睡,她脸颊泛白,有细细的汗渗出,留海散向两边,眉心是一颗红痣,细长的睫毛乖乖地垂下,伴着均匀的呼吸。
封冠年一时无措。
知儿,他心中默念着,怎么也看不够你。
细长的睫毛抖了抖,塌上的人儿似乎醒了。
封冠年一惊,随即摘下面具——我想让你看看我。
康桓知感觉身体是那么的酸痛,习惯性地动右手,却没有反应。挣扎几回,还是没能起身。她终于张开嘴巴:“水……”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嘶哑。
封冠年扔下面具,连忙到茶几边倒茶。面具与地板相碰的声音惊醒了一旁熟睡的傅雪,她揉了揉疲倦的双眼,只见一个男子——“啊——”她忍不住尖叫。
可封冠年没有管那么多,他只顾把康桓知扶起,用杯子将水送到她嘴边。
其他人似乎都醒了,他们冲进这里。方大夫一眼辨认出了封冠年——就是吓破自己胆的那个戴面具的少年!可药童似乎没有,他不怕死地冲上去揪住封冠年。
“咳咳!咳咳!”康桓知被呛住了。
封冠年仍然没有理睬对方,而是将康桓知拥入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你疯了!真是不要命!他就是诸葛先生身边的高手,江璨!”方大夫拉过药童。
傅雪这才缓过神来——等等,眼前是什么场面啊,这个江璨喜欢归喜欢,可当着大家的面有肌肤之亲,这样就越矩了啊!少主清誉怎么办啊!于是她也上前试图把封冠年拉开。“你快走开啊……”
封冠年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掌将她击开。
“啊——”傅雪的尖叫使康桓知清醒过来。封冠年感觉她真的清醒了,于是将她轻轻放下,使她躺坐在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