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楚回到驿馆时,夜已经深了。
“儿女私情,不属于我们这些人。”他的耳畔还荡着康桓知的这句话。眼前突然浮现夙幽的脸,渐渐模糊,又渐渐清晰。
“唉——”他突然长叹一声。这都是你们逼我的!成肃,楚矜前,成——尊!他靠着绮花窗户,感觉茫然无所适从。
“参见三皇子!”是空空那老头。他肩上扛着一个黑麻袋,从另一边阳台上跳了进来。月光下,他的脸上挂上了欣喜。
“这是……”
“属下无能,只把世子弄回来了。诸葛宁先生……看得紧!”空空也学那些暗卫自称“属下”了。
“无妨。那边情况怎样?”成楚忙问道。
“听说,要趁夜攻打清水镇。”
“快把世子送到玢王府去吧!”成楚又思忖了会,“把顾大夫请去。”
“是!”
而玢王这头忙的焦头烂额,又听来人报世子找回来了,于是撇开一切杂务奔那去了。只见几个小厮扶着成子兢去了厢房,在床上躺着。顾宪宗则在一边把脉。玢王一见成子兢这虚弱状,一时心疼不已。他抑制住上前的冲动,立在一旁,眉头扭成一个“川”字。
“禀王爷,世子中的是一种蛊毒,已入侵五脏六腑,只怕是无力回天啊!”顾宪宗的表情也很凝重。医者父母心哪!他也不希望自己的病人就这么死了。对于蛊毒他也曾研究过,但解药……难以研制。
“不!你这庸医,本王的儿子不会死的!”玢王听了竟冲上去,一把掐住顾宪宗这可怜的老头。
“咳咳!咳……王爷……”
“王爷掐死了名医,世子就一线生机都没了。”一个好听又显冷静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玢王渐渐松开了手,顾宪宗缓过了气,忙向来人行礼:“参见三皇子。”
“免。”
玢王的脸色依然难看。
“王爷,草民知道您爱子心切,但是莫过于悲伤,以免有人趁人之危啊!”顾宪宗又安慰了句,便背上了药箱告退。成楚把其他人也挥退了。
“是你把这孩子救回来的吧。”玢王坐在床边,没有抬眼去看成楚。成楚过继给了自己女儿慈儿,当今慈妃……他又想起那桩荒唐的婚姻。所以他不敢去面对成楚。
“蛊是安国人下的,打败安国就行了。”成楚淡淡地说。
“你们先前编的‘假世子’,现在要怎么圆?”
“王爷守住贺州就好了,其它的不用您操心。”
玢王起身,看了眼窗外:“天快亮了。”
“什么人?”
“啊!”
“王爷,我们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丫鬟。”
玢王皱眉,随即道:“押进来。”
两个侍卫押着小季进来。小季埋着头,不敢看两个主子,尤其是成楚。
成楚微眯起眼。康桓知料的没错!如今这些丫鬟们一个一个胆子大了啊!他开口道:“王爷,此人交给我来处置吧。”
玢王也累了,于是说:“好。”
第二天一大早,贺州太守就接到了清水镇发出了求救信,并看见烽烟也被点起,于是调集军队于点将台。
“三皇子到——”
太守忙行礼。心想,这个三皇子行动真快。
“太守大人请起。”成楚就和那成尊一样,对长辈无论贵贱都是彬彬有礼,“我的手下刚刚获得消息,说先生被安国人困于清水镇内。我担心先生的情况,请太守大人让我一同前去。”
“这……”太守为难。怎么说他好歹也是皇子,若是伤着哪儿自己怎么办啊?更何况对方连冠礼都未行(男子二十岁行冠礼)。
“太守大人,打仗之事受点伤是很平常的事,我虽然年幼,但能拉弓搭箭,能上阵杀敌,为南姬出一份微薄的力!望太守能让我受点磨难!”成楚这般诚恳,能打不动这位太守吗?于是太守当即叫好,随即转身对台下的将士们高声道:“将士们,三皇子愿带大军前去杀敌,解救诸葛先生!大家要毫无畏惧,英勇杀敌,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吼!吼!吼!”将士们热情高涨。
“赶路匆匆,大家要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成楚也挺高兴。死,他不畏惧。要死的光荣,哪怕生的再低贱。
沙华院。“他要去沙场杀敌了。”康桓知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对一旁的顾倾城说。
顾倾城的心一紧。三皇子,那个看起来儒雅的少年,竟然要去沙场杀敌了?
康桓知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节变化,缓缓开口:“去驿馆一趟,把这本书给他以助他取胜。”她手中,多了一本薄薄的书,小手指头吊着一枚令牌。
其实,顾倾城真的可以像夙幽那样倾国倾城,只可惜她经常低着头,寡言少语。有时候康桓知会怀疑,顾倾城是不是上天给成楚派来的只为他而活的另一个“夙幽”?
顾倾城接过书本和令牌兜进怀里便匆忙离开去了驿馆。顾倾城与夙幽之间的关系,康桓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以后会弄清,并在他们的那个地方上演了荡气回肠。似乎现在看上去只是匆匆的过客,也会变成深深的羁绊。
成楚正在驿馆装备物品,忽然听有人通报知小姐的丫鬟求见。康桓知是第一次找他呢!于是他请那个丫鬟到大堂里稍等片刻。
当他进入大堂,不免大吃一惊。那个低着头掰着手指头站着的,那张动人的侧脸……
“夙幽!”他脱口而出。
顾倾城吓了一跳,她怔怔地回过头,三皇子竟……他是第一次这么直勾勾地看自己!她把头埋的更低了:“见过三皇子!小女是知小姐的贴身婢女,顾倾城。”
顾倾城!成楚又大吃了一惊。那不是他抓住送给康桓知的吗?说真的,他倒没正眼瞧过这个喜欢低头的丫头。等等,倾城?噢,他倒回想起了,那日在清水镇想坑害康桓知时,在集市猜灯谜碰见的倾城。恐怕就是她……
她的侧脸,竟有夙幽的影子。成楚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免礼。知儿让你来有什么事吗?”
顾倾城把书本举的高高的,甚至高过了自己的眉头。
成楚拿过书本,便说:“嗯,可以了。你帮我谢谢她。现在回去吧。”自己怎么就没有早发现呢?让康桓知钻了空子,真是……
“是。”顾倾城退出大门,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她的脸,是因为运动过度还是太过紧张而红呢?
成楚顾不上去看书本里的内容,装备好了便率领众将士们准备在清水镇好好斗一斗。同时,另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来:皇上命蒋都尉、王平侯协同五皇子成孝祉率军前来支援兵分两路南疆及贺州,已经出发。(其他随从者有蒋府二公子蒋颢,康展鹏的儿子康许城,康展程的儿子康许军。康氏二兄弟率军去了南疆,蒋颢跟随五皇子来贺州。)
然而,安国那边又派人攻打南疆及附近的州县,甚至派精兵来支援驻扎清水镇的封子倓了。
于是,浩浩荡荡一大队人马怀着又悲又喜的心情出发了。
此时,清水镇衙门。许谡与他的谋士们被关押在地牢里,而王乐怀则逃了。不过封子倓并不知道还有一条漏网之鱼的存在。
左之阜与他刚找到的儿子左中庭(曾经可爱的小北)也被关在地牢里。这几个谋士都是分开关押,怕的就是人多主意多。至于许谡,则一个人待着,连本书也不给他消遣时间。
书房。封子倓正与两名心腹商议军事,这时巫师从密室出来了。那两名心腹用鄙夷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而巫师仍然一袭黑袍,甚至遮住了脑袋。
“殿下,诸葛宁已驯服。”巫师的额头已有细汗渗出,可他还是戴着那半边面具。几乎没有人看过他面具下的那一边脸。
说真的,诸葛宁太难搞定了!他心想。
“很好,找个时机还给他们吧。”封子倓才不管那么多呢。
“殿下,南姬国主派兵来援助贺州了。”他们又开始他们的议事了,而巫师则悄悄退了出去。
“拖延住他们,不管用什么办法。”
王乐怀看见门开了,一缩身子滚进了假山。巫师走了出来关上了门,然后抬头看了看四周,却又离开了。王乐怀长长的呼了口气,却不料触动了机关,滚进了假山内的密室。她摸了摸疼痛的屁股,慢慢地起身,一抬头却看见一匹狼的尸体。
“啊——”她忍不住尖叫了出来。
一眨眼的功夫,几个男人冲了进来包围了她。然后,那个穿黑袍的怪老头慢慢走了过来。
“终于抓住你了。”他的声音异常恐怖。
王乐怀害怕的要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