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出去，正好瞧见毕宁天是失魂落魄的游荡回来，面无表情的，与刚才判若两人，于是她直接有了定义，这位公子是个相思成疾的疯子，赶紧躲远了了点儿。

催来热水，一边为明月夜沐浴，一边将她自以为是的想法说了一遍，告诉明月夜，毕宁天是个疯子，让明月夜不要在意毕宁天的话。

明月夜笑了笑，还开了个玩笑，逗的九儿呵呵直笑，可她自己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明月夜便让侍卫退了房，继续赶路，争取早点到达军营。

毕宁天站在窗前，看着他们离开，手上仍然捧着那本肖像图，目光最终定格在天空中，久久无法回过神。

出了客栈，马车行了一个半时辰，终于到达了梦离殇所在的西城军营。

马车行到大营门口便被拦下，守门士兵不肯让路，让他们等着。

明月夜后悔没有想风若南要个令牌什么的，不然也不会这么难进去。

梦离殇正在视察操练情况，听到士兵的汇报，奇怪的来到营门。

他已经按照王爷的意思做了，难道王爷又反悔了不成，看到南王府的马车，梦离殇心情忐忑。

明月夜听见铿锵的脚步声，信手掀开车帘，面纱随着她的起身，悠悠荡起，她定定的睇了眼愣怔的人，手搭在赵阳手臂上，赵阳抱她下了马车。

梦离殇犹豫一瞬，毅然走过去，要如以前那样抱她进大营。

“不用了！”明月夜撑着赵阳的肩膀，当着众人的面故意疏离。

梦离殇躬着身子抬头望着她，落寞的即可低下头站了起来。

“九儿！”

九儿递上拐杖，然后退到一旁，让明月夜自己来。

“梦将军，我想到你的营帐参观一下，带路吧！”本来心情就不好，真真看到他人，心情氤氲的出口便是冷漠。

梦离殇尤为听话的转过身，在几位副将的怪异中沉步领路。

几位副将只知道这位女子是南王府来的，却不清楚到底是何等身份，让他们一向沉着的大将军慌了手脚。

明月夜眼中只有那道身披重甲，每一步都迈的艰难而迟疑的背影，至于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都不关她的事。

营帐中穆青刚捣鼓完他昨晚就开始的研究，放眼望去一片狼藉，他还没来得及收拾，嘴中碎碎念道着常人听不懂的话。

他瞧见梦离殇，兴奋的拿着个拳头大的瓷瓶跑过去：“快看，成功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梦离殇的表情。

梦离殇哪里有心情看他这些杰作，回身撩开门帘，让明月夜进来。

“哇！”看见明月夜，穆青吓的跳出一丈远，护着他刚研究出的宝贝。

明月夜沉着脸，暼了眼他夸张的行为，淡淡的掠了一周里面的情况，热闹的让她怀疑这里到底是梦离殇的营帐还是穆青的营帐，乱七八糟，狼藉不堪，瓶瓶罐罐的落了一地，案几上倒是整齐的摆着些草药。

“梦将军，这里真是……叹为观止！”她大方的夸赞。

“你怎么跑来了！”梦离殇没说话，穆青义愤的质问道。

居然不提前通知他，让人瞧见他邋遢的样子，太丢人了。

“穆青，收拾一下！”穆青的东西从不让人碰，每次研究完他会自己收拾，只是这次周期长还没来得及收拾。

穆青仰头念叨两声，便去收拾了。

明月夜晓得这时候最好不要跟穆青交流，转向梦离殇，趾高气扬道：“我想跟梦将军叙叙旧，不知道梦将军能否好好招待我的人！”

生疏的话语，淡薄的语气，令梦离殇心中一凉，几阵绞痛。

“陈副将，带王妃的人去休息！”梦离殇理所当然的将她当成南王妃，那也是南王亲口告诉他的。

“是，将军！”

“九儿，你也跟他们去吧！”她想单独跟梦离殇谈谈，九儿在场终会尴尬，有些事不好说出来。

穆青一边拾掇，一边谨慎的盯着明月夜，而当明月夜看向他时，他便迅速躲过。

“穆公子要是收拾完了，也请出去吧！”她冷冰冰的逐客，就连穆青也不容存在这个营帐中。

这下穆青不再偷偷摸摸，直接站到梦离殇身侧，指着鼻子念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穆青，你身为南疆十三寨的世子，理应忠于青岳国，然你整日待在碧水国的军营中，难抵叛国弃道之名，是不是想你父亲替你受过啊！”

“你……”穆青没想到她会搬出这么大的罪名扣在他头上。

的确，按照明月夜所说的，他们南疆世代忠于青岳，但是他志不在社稷，是以年少时便离开南疆周游列国，一边游历一边学习医术，将南疆医术与各国医术杂糅锤炼，经过十几年的努力终于有了今日的盛名。

但是这些与他是否忠诚青岳并无关系，这个女人明显将对离殇的气全撒在了他的头上，他真后悔当初听离殇的教唆，冒险救她，浪费了他那么多稀世珍宝，到头来反被咬一口。

“你可以出去了！”明月夜始终望着梦离殇，之所以对穆青说这番话，不过是想他痛快的出去，别啰啰嗦嗦的碍事。

穆青龇牙咧嘴一番，同情的看了梦离殇一眼，示意他自求多福。

穆青一出去，营帐中彻底安静下来，梦离殇站着不动，全力避开明月夜的目光，明月夜将那归结为心虚愧疚所致。

拄着拐杖走到他面前，伸出右手捂住他的半边脸颊，难过的叹道：“原来我只能和戴着面具的梦梦当朋友，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位英俊梦将军，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

蝶翼似的睫毛轻轻一颤，遮挡了疏离背后的忧伤，她放下手不知道接下来能说什么。

继续讽刺，继续疏离？她想不出什么好的词汇能够用在他身上。

梦离殇倏地抬起头，握住她即将从他脸上滑下的柔软手指，扯下她的面纱，看到她眼中流露的失望之色，丹凤目更加寂寞深邃，有苦难言。

“你我一直是朋友，无论我是梦梦还是梦将军。”

明月夜忽然觉得气氛有些暖昧，抽出手指，避开与他对视，那双眼睛的魔力她不只一次体会过。

“那你为何一直不来看我？”

她想让他分享她的痛苦快乐，想告诉他她一直谨记对他的诺言，一直好好的练习走路，可是他却连见她一面也不愿意，难道他救她就是为了完全南的命令吗？

如果没有所谓的命令，他还会救她吗？

还会吗？

“我……”王爷的话他不敢忘记，他也亲眼见到她过的确实很好，她知不知道他的心意又如何。

“回答啊？怎么不回答，还是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骗我活下来，骗我来碧澜，骗我帮你完成任务！”

还是骗吗？到头来还是骗了吗，果然这个世界没有第二个凉风，她就不该相信他那些骗人的鬼话。

“我没有！”梦离殇有口难辨，她流一滴泪，他流一碗血，他避及的感情无法让她知道，更不能让她知道。

朋友就是朋友，不该有非分之想。

那晚王爷让他明白他和她之间始终跨不过那道鸿沟，即便以朋友相称，也无法做到真正朋友那般自在。

“也许你真的没有，是我自作多情了！”

“明月！”梦离殇拉住她，“我从未骗你，即使没有王爷，我也会去救你，你相信我！”

明月夜抹抹眼泪，一只拐杖没能握住，应声掉落：“梦离殇，你现在是碧水国的战神，而我不过一个残废，与我这样的人交朋友没有什么好处，而且还会得罪南王，不再见面也许真的如穆青所说，对我们两个人都好！都好！”

她明白，即使他想，风若南也不会大方的让他自由进出南王府。

骗吧，继续骗下去吧！

“明月，你知道我从不看中身份，如果真如你所说，早在还是女皇的时候我就不会与你举杯对饮，笑谈月下。你是残废又怎样，你不是一样不在乎我的面容而真心与我相交吗？”

梦离殇疼痛驳斥，发泄心中积存已久的相思。

“既然你都记得，为何昨日不去见我？就连皇宴也一同拒绝，军中事务真的繁忙到连皇宴都要推辞吗？你是不是以为我死过一次就真的没有帝王的能力了，有多忙，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

梦离殇看着地上躺着的拐杖，颓然松开她的胳膊，嘴唇颤抖：“是，我是故意没去！”因为王爷根本不希望他出现。

可是他将这个理由告诉她，她会站在他这边还是站在王爷那边？

无论站在哪一边对她都是一种伤害。

“我们坦坦荡荡，你怕什么！”既然怕，为何当初还要答应她，给她希望。

梦离殇一愣，无力回应她，因为他并不坦荡，他无法管住自己的心，无法坦坦荡荡。

“因为我的心……眼……”他差点冲动的全部讲给她，惊慌下多加了一字，就是这一字之差，让明月夜觉得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她拄着拐杖转过来：“心眼？狭隘？”

梦离殇艰难的点头承认，只要她不再伤心，被误会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有多小，比穆青还小？”满口胡言！

“关我什么事啊！”帘外传来穆青极度不满的声音，还有一堆瓶瓶罐罐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明月夜与梦离殇同时惊愕的看向门口，才知道穆青根本没离开，一直躲在外面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