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斐烟听到这冰冷的声音,再看王爷一双眼眸已经阴鸷的盯着她,吓的急忙跪倒在地:“回王爷,斐烟有事想叩请王爷,刚走到门口时,看见王爷在闭目养神,未敢惊扰。”斐烟却说是王爷闭目养神未敢惊扰,事实上,她是看着仰靠在椅背上的上官弘景闭着眼睛,少了惯有的冰冷眼神,斐烟只觉眼前的男子变得安静又柔和,不由得便看着发呆,这样的王爷让她觉得亲切。不觉想抚上他的脸庞,只想能看到一个暖如春风的微笑,和一双深深锁定她的双眸。
想着想着,脚步就向前移去,没料想磕在了门框上,惊动了上官弘景,他的脸上哪有什么暖如春风的笑容,更没有什么深情锁定的双眸,只有一双阴鸷冰冷的眼,和一句让人发寒的:“你站在那里多久了?”让她期盼着的心,瞬间就凉下去。
上官弘景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的斐烟,缓缓走上前去打量着她。眼前的女子显然今天是很精心的妆扮过。一部分长发在右侧挽成乌黑云髻,云髻上别着三支花簪。一支是络金挽花,一支是碧玉簪,还有一支是细碎的翠色珠串,从云髻上垂下,在耳边轻轻摆荡。她今天穿着一身翠色的轻纱外衣,妆容淡雅。
上官弘景看着她,心想:这女子应当说她冰雪聪明还是愚蠢之极。来王府这么多日,我不见她,她倒也是自得其乐。每日抚琴而歌,或是在允许的范围之内散步赏景。难道她以为我当真是喜欢她,才将她留在王府的吗?不过看她今日装扮,倒与前两次相见相去甚远。而今倒是颇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不带一丝风尘气息。
斐烟跪在地上,只见眼前一双白靴站定,王爷也不开口说话。她便是吓的大气也没敢喘,低着头跪在地上,只等着那冷冰冰的声音再响起。“斐烟。”王爷终于开口。“在。”斐烟战战兢兢的低声回答。
“紫烟楼的事,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怪罪了吗?本王不提,你也闭口不谈。难道不应该告诉本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上官弘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斐烟不由得抬头,迷茫的看向他:“王爷,斐烟当真不知。”
上官弘景看她一脸茫然,眼神中又带着几分惊恐,几分无辜,不由得心下一动:“当真不知?”此时他的声音已经略有缓和。
“回王爷,确实不知。不过……”斐烟的声音有一丝颤抖,随后她却像下定决心一般,直起身子,仰望着这冷冰冰的王爷请求:“不过斐烟求王爷,不再追究此事。”
“哦?”上官弘景带着一丝玩味看向斐烟:“不再追究?你给本王一个不再追究的理由。”他倒是想知道,声称对紫烟楼一事一无所知的斐烟,却请求王爷不再追究此事,这个理由会是什么?
“回王爷。”斐烟小心翼翼的缓缓道出理由“若王爷追究此事,紫烟楼必定要被封门,而斐烟便无处可去。所以斐烟斗胆叩请王爷,暗查刺杀之人,而不追究紫烟楼。”
“哈哈哈。”上官弘景听罢突然仰头冷笑。“这个理由当真可笑。斐烟,我问你,你凭什么认定这刺客就与紫烟楼无关?!即使刺客与紫烟楼无关,紫烟楼封门岂不是件好事,你就在王府里,日日为本王抚琴唱曲,总好过在紫烟楼卖笑求金吧?还是说这卖艺不卖身只不过是个噱头,而你低贱到离不开这烟花之地呢?”
斐烟听到这一番话,从上官弘景毫无笑意的嘴角一个字一个字的奔出来,不由得咬紧牙关,硬生生忍着眼泪。上官弘景一番嘲讽之后,见跪在地上的斐烟紧咬嘴唇,强忍着眼泪,身体在微微颤抖,心想难道这女子另有隐情?于是轻咳了一声,说道:“起来说话。”
“谢王爷。”斐烟谢过之后起身,身子晃了一下之后站稳:“不敢欺瞒王爷,斐烟是南城人,本名冯婉婉。我爹冯江,是南城的督仓官,去年南城水患,庄稼颗粒无收。南城每天都有乡亲饿死,可官仓中还有余粮,于是我爹上奏朝廷,望朝廷能开仓赈灾。可是奏折迟迟被压,无法上报。我爹实在不忍看到南城横尸遍野,就私自开仓放粮。而他……”
斐烟哽咽着“我爹他不久就被抓起来问斩了。”说到这里,斐烟再也止不住眼泪,低声哭泣起来。“后来,南城恶霸徐少爷,看我家败落,我孤苦无依,便要抢我去给他做小妾。我不从,本想一死了之,可想到我爹冤屈未伸,说什么我也要为他讨回公道,于是就逃了出来。没料想半路被人劫到了紫烟楼。秦妈妈本强逼我接客,可我宁死不从,后来将家中遭遇之事说出,秦妈妈也为之所动,她年幼时也是因为灾荒被抵卖了出去。她说如果当时能遇到我爹这样的好官,她此时或许也过着相夫教子的日子。可是我毕竟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她说什么也不肯放我,我只好提出做一个清倌,不然我就寻死,叫她人财两空。没想到秦妈妈她竟然应允了。”
斐烟说到这里,又深深的对上官弘景施了一礼:“王爷。斐烟若是出了这紫烟楼又往何处安身,至少我待在这里,暂且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而我就可以活着,等到有朝一日,为我爹伸冤。”
上官弘景听到这里,上前扶起斐烟:“起来吧。南城水患,若本王没有记错,皇上是批了开仓放粮的折子了。至于到底是谁压了批折,将你爹以私开官仓的罪名斩首,这件事本王会替你查清楚的。”
斐烟听上官弘景如此一说,抬起眼感激的看着他,眼中含泪,却万语凝噎。上官弘景松开扶起斐烟的手,又说道:“本王劝你别再对紫烟楼抱有什么幻想,烟花之地,钱财利益剩过一切。你懂吗?”
“多谢王爷提点。”斐烟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对了。”上官弘景想起什么一般:“你来找本王,有何事?”
斐烟擦干还遗落在腮边的泪珠说道:“王爷。紫烟楼的那把焦尾古琴,是斐烟的心爱之物。以前在南城时,我爹也曾送我一把古琴。如今,抚琴念人,斐烟想去紫烟楼将它取来。不知王爷是否准许?”
上官弘景刚要开口说话,便被站在门外行礼的丫鬟打断了:“王爷。府前有一人求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