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忽然刺痛，余书霏强迫自己不再想他，于是接着话题说：“从你以前交过的女朋友们来看，你喜欢的类型，要么就是特别漂亮追求者非常多的大众情人，要么就是很有个性并且有男朋友的女生，共同的特点就是在完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一见钟情，而且都特别难追。所以，你喜欢洛冰几乎是注定的，这只是你以前心态的延续而已。”

孙天赐听到洛冰，精神来了：“你说的真准！”

余书霏笑道：“这就是分析归纳能力的用处。只不过有点奇怪，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有夫之妇，这算什么属性，人妻控？”

孙天赐哈哈笑了：“是啊，我就是人妻控。不过我最想控的是你，你什么时候恋爱变有夫之妇啊？”

余书霏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点心扔到他脸上。

孙天赐嫌弃地捡起来放在桌上，拿纸巾擦干净粘在脸上的奶黄，又开始变得若有所思：“你说的远方情节，类似于彼岸情节。彼岸看花，总是美的，等你跨越了河沟到达彼岸，才发现你所向往的彼岸也不过是有些人的此岸而已。一旦彼岸变成了此岸，所有假想的美好都不复存在，只会有各种问题浮出水面，说实话这不是好的恋爱模式。除非是林妹妹那种天仙一般心有七窍的人，只怕我等凡人HOLD不住这种感情。”

余书霏一边吃泡芙一边幸灾乐祸地说：“所以你三十个女朋友都分手了。”

孙天赐恶狠狠地说：“那都是因为你搅局，死丫头！这次我一定要追洛冰，你别来捣乱，不然我把你照片挂在相亲网站上去。”

余书霏吐了吐舌头，笑说：“以前捣乱是担心你只顾泡妞不学习，考不上大学问题就大了。以后自然不捣乱了，不过我觉得可可挺可爱的，又乖又听话，还很温柔，你为什么不跟她在一起？”

孙天赐生日时候已经收到了孙可可写的诗，对她的心思了若指掌，可感情这回事实在没法勉强，但他性格活泼，和女生玩笑习惯了，也没法做得太绝，只能长叹一口气：“我现在连做梦都是洛冰，实在太美了，心里完全没给其他女生留地方，真是没办法。”

余书霏笑说：“那我还能整天拉你出来，实在荣幸啊。”

孙天赐倾身向前，温柔地摸摸她的头，那动作就像是父亲安抚女儿或者主人爱抚小猫小狗：“My-sweetheart，你和她们不一样，你比洛冰都重要多了。”

余书霏难得配合，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口中连称“谢主隆恩”。

孙天赐哈哈大笑，两人闹够了，结账出来。广州的冬季温度不算特别低，但由于才下过雨，空气濡湿，沾在皮肤上也黏黏的，然而如此糟糕的天气也挡不住妖都人民购物逛街的热情，宽阔的八车道人车如潮。

他们两个没什么正经事，就那么信步乱走，路过天河城，孙天赐问：“要不要进去买两件衣服？”

余书霏望着这被誉为“中国第一商城”的商场，扁扁嘴：“得了，我这种穷人，买衣服去上下九就行了。”

孙天赐无语：“大姐，我们现在自己赚钱了，干嘛还这么克扣自己？以后也要出去谈生意，得注意你的形象啊！”

余书霏转过头，认真地说：“首先，小店也能淘到质地款式都不错的衣服，不一定要大品牌。其次，能把地摊货穿得大牌，靠的是气质。没有气质，浑身香奈儿爱马仕也是白搭。现在我们赚了一点钱，但是不能花，要当备用金应急，市场瞬息万变，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孙天赐感觉她已经被《大话西游》里的唐僧附身，急忙举手投降。

余书霏嘻嘻一笑，转身准备要走，忽然看见一对情侣从商场出来，女的是她以前的雇主苏妍，男的更是再也熟悉不过。

那是她刚才还想起的陆景川，远远望去，竟然和两个月前没什么区别。

孙天赐也看到了他们，忽然快步走过去，高声叫：“陆景川。”

余书霏追上去，一把拉住他，面色沉静如水，瞧不出任何表情：“天赐，咱们走吧，不要闹事。”

孙天赐把她的手拿开，笑着说：“谁要闹事了？我只是把他的东西还给他而已，你不要管。”话说完，人已经到了陆景川和苏妍面前。

陆景川两个月以来乍见余书霏，见她虽然似乎更加清瘦，但神采飞扬，容光焕发，想来过得不错，可心里并不像预料中的宽慰，反而是难以名状的失落。也许，她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需要他、依恋他，这到底是幸运还是悲哀？

漆黑的眸子里，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深情，但只看了余书霏一眼，就急忙把目光挪开，含笑向面前的孙天赐问好：“天赐，好久不见。”

孙天赐绷着脸，从风衣口袋里把那个信封摸出来摔到陆景川身上：“还给你，有这些钱去包养别的女学生吧，余书霏不需要！”

苏妍脸色一片惨白，转头看着陆景川。

陆景川本来只是帮助书霏的一片心意，并没有别的意思，但他不想在苏妍面前争论，那样只会越描越黑，于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始终保持着他的风度，若有若无地微笑着。

孙天赐心里一口恶气还没有出尽，但顾虑着闹大了对书霏不好，只好偃旗息鼓，对苏妍冷冷地说：“以后看好了，别总放出来咬人！”

走到不远处余书霏身边，见她面容清冷平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伸手拉了她的手：“走！”

陆景川似乎没把发生的事放在心上，揽着苏妍的肩去取车。

苏妍淡淡地问：“要不要解释？”

陆景川一笑：“我不是什么好人，但好歹说一句算一句。”

苏妍沉默半晌，说道：“恩，也是。何况你要哪个女人，也不需要拿钱来换。”

两人一路无话，都当适才的事情没有发生。回到家，陆景川只觉得身心疲惫，靠在床上翻着一本《中国企业家》随意浏览，却是半个字也没看进去，思绪始终徘徊在余书霏身上，几度想要打电话给她，最终也都生生忍住。

心里不住去想，脑袋里不住压抑，理智克制得越死，感情反而越发汹涌，天人交战几个回合下来，更是心烦意乱。

苏妍洗了个莲雾递给他，陆景川接了过去，顺手搂住在她嘴上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

苏妍笑了，柔声说：“最近变乖了不少嘛，晚上都回家吃晚饭，还陪我购物逛街，不用加班了？”

陆景川把她拉进怀里，抚着一头青丝，笑着说：“我早点回家，陪你吃饭，陪你逛街，你不开心么？”

苏妍抿着嘴笑：“开心！就怕影响了你工作嘛。到时候升职不了，骂我拖油瓶，我可冤枉死了！”

陆景川捏了捏她洁白的脸蛋儿：“这么可爱的拖油瓶，别人求也求不来，我真是赚大发了。”

苏妍作势在陆景川胸膛上轻轻捶了一拳：“少说甜言蜜语，我才不信呢！”说是不信，却笑得眼睛也弯了起来，美得月牙一样，把头埋在陆景川怀里，柔弱无骨的手把玩着他睡袍的腰带，低声问，“那你呢？你又开不开心？”

陆景川愣了一愣，随即就点了点头。

苏妍抬起头，抓到了他眼里稍纵即逝的犹豫，微微笑了笑，并未说话。自那次争吵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起过余书霏，但彼此的生活却有了明显的变化。

以前的陆景川风流在外，回到家却总是变着花样讨她开心，陪她说笑，这两个月以来，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说的话却越来越少。

明明人就在身边，却不知道他的心到底飘在哪里，这种感觉让她觉得不安之极，仿佛他整个人，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见。

苏妍忽然坐起身来，搂着陆景川的脖子，深深吻了他一口，仿佛下了个巨大的决心一般：“美国加州中文研究中心的学者资格，我拿到啦！”

苏妍对外汉语专业硕士毕业，现在在国华大学对外汉语系当讲师，她一直想出国，恰好美国加州中文研究中心招聘研究员，她就递交了应聘资料。

陆景川听到这个消息，也代她高兴，不料，“恭喜”二字还未说出，苏妍就笑了起来：“可是，我决定放弃！”

陆景川吃了一惊：“放弃？阿妍，你从小就想出国，当年留学你就放弃了，现在这个机会再不抓住的话，以后可就难了。”

苏妍摇摇头：“可是，你在中国啊！”

和当年放弃哥伦比亚大学硕士入学资格的原因一模一样。

陆景川抱了抱她，微微苦笑：“所以说，现在是我当了你的拖油瓶？”

苏妍偏着头想了一会儿：“要不，我们一起去美国？反正加州那么多IT公司，就算没有背景，凭我家景川的本领，还怕找不到一份金领工作？”

陆景川怔住了。

苏妍握住陆景川的手，笑着说：“你就当疼我嘛！我们都长跑九年了，去过韩国，去过意大利，去过日本，现在去美国定居不好么？你当年不是说天朝不够自由，等你有钱了肯定移民吗？而且美国的教育那么先进，你这么聪明，将来咱们的小孩在那样的教育环境下，说不定能长成一个科学家，得个诺贝尔，可就青史留名了！”

陆景川咬了一口莲雾，低头慢慢咀嚼着，却没有说一个字。

苏妍满脸都是期待，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陆景川，纤柔的手握着他的手指末梢，越攥越紧，整个人的身体都有了些轻微的颤抖，也是连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水果爽脆可口，甘美多汁，陆景川直吃得满嘴酸涩，咽到胃里，连带着心口都是一片苦。

把手里残留的果核丢进墙角的收纳篓，陆景川扯过床头的纸巾擦了擦手，瞧也没瞧她一眼，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好！

苏妍手一松，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眼里涌起一片水雾，慢慢地滑下身子，软软地靠在陆景川怀里，把手从睡袍里面伸进去，轻轻地抚摸着他身上的寸寸肌肤，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

景川，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我却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争取夺回你的心，来拯救我们行将逝去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