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笙颇神气地瞄了曲临雪一眼,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不错,沉吟片刻,又宣布道,“本王要带他回青尉,为本王的太子伴读。”
曲临雪刚要爬起来,又栽了下去。
段玉坤兴味盎然地问曲临雪,“椅子上抹了油了?”
曲临雪抬头看所有人的眼睛都黏在她身上,只好打了个哈哈强装镇定,“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哈哈……”
“既然如此,我等这就去备马车来迎接太子进宫。”陈浩风行了个礼就要往外走,被曲临雪抓住袖子拦住,曲临雪背对着陈浩风向顾远笙使眼色。
顾远笙半晌才反应过来,背着双手有模有样地下命令,“啊,哦,本王今晚累了,在此歇息一天,明日上路。”
“是!”
就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曲临雪按往常一样和顾远笙进屋子睡觉,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住,说是下人不可与太子同屋就寝,还是顾远笙挥挥手让曲临雪进去睡觉,才避免了一场无意义的争论。
“小狼狗,明天我不跟你走了,我想留下。”曲临雪躺在床上,依旧平平淡淡地看着夜空。
正在铺床的顾远笙停下手,侧头看她,“为什么?你不是想进宫么?”
“这里有我想学的东西,你先走吧。”
顾远笙不依不饶,“不,宫中的人每天都是那副嘴脸,我早就腻了,明天你定要跟我走。”这话说得十分任性,但也真是这个年纪该说的话语。
故而,次日上路的时候,顾远笙上车前眼圈里含着眼泪,死死的拽着曲临雪的袖子不肯走,无奈之下,曲临雪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佑明城见不到,我会去你青尉寻你。才见顾远笙吸了吸鼻子,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顾远笙等人走了,整个寨子都静了下来,又恢复到往常的样子,曲临雪吃完饭后有遛食的习惯,段玉坤就跟在身边陪着她溜达,实在耐不住好奇心,弯下腰去问曲临雪,“你为何留下来?”
曲临雪犹豫了一下,“你可还记得你上次带着寨中人打架的场景?”
段玉坤也没料到她能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探身又问道,“你问这作甚?”
“那可是兵法?”
闻言,段玉坤愣了一愣,古有《孙武兵法》《战略论》,但少有人学,只有整天想着如何步兵打仗的人才会下心思去学,段玉坤正是想着以后要当个谋士,为朝廷统一天下做贡献的,但这一任的皇帝,向来反对两国交战,每年都向别国送礼,以尽友谊之情。
“正是,你怎会知道?”
“我小时候听我师父说过,运筹帷幄决千里,兵学圣典数孙武。”曲临雪学着师父的语气,背过身,负手而立。
“说得好!你可看过孙武兵法?”
曲临雪略有遗憾地摇摇头,“并没有看过,我师父说此书孤本,收于皇宫藏书阁内,外人是看不到的。”
段玉坤冷哼一声,“有什么看不到的。”
“你看过?书在哪里?拿出来瞧瞧?”曲临雪语气有些激动。
“当然看过……”段玉坤突然停住,眼睛一转居高临下地瞥曲临雪,“你想学兵法?”
什么都瞒不过这只老狐狸,曲临雪只好嬉皮笑脸地凑过去,“玉坤哥哥,你教我兵法,我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
段玉坤本是不同意的,被曲临雪磨了四五天,曲临雪又说以后要好好才说好肯教她,不过不许再授予他人,否则将惹来杀身之祸。
曲临雪感激地拜了拜,称是。
“对了,你说你要告诉我的惊天大秘密是?”段玉坤一直都没忘了这一茬,这几天也一直在猜这个秘密是什么,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曲临雪狡黠一笑,将头发散下来……
如瀑般乌黑细致的长发散落在肩膀,双手背后一副娇羞的样子,脸上还带着调皮的笑容,稚气未脱的脸蛋白白净净,可爱中还带了一些媚人的味道。
段玉坤惊愕地看着曲临雪,“这……你是个女孩子?”
曲临雪甩了甩头发,眨眨眼,“是啊,男孩子的身份比较安全罢了,省着被某只狐狸拐了去。”瞥了他一眼,就径直向前走去。
段玉坤忙不迭地追上,“哈哈,寨子里可算有个雌性了!”
“……”
“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夫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故兵闻……闻……”曲临雪对着段玉坤背书,挠着脑袋想后半句,却是怎么也想不出。
“故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你平时这样贪玩,还怎么学兵法?”段玉坤捧着茶碗,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曲临雪讪讪笑道,“先生教训的是,学生日后一定安分守己,勤奋努力……”
段玉坤一把将茶碗拍在桌子上,“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瞥了一眼低着头故作镇定的曲临雪,“今晚背不完不许吃饭!”说完就挥袖走了。
自那天曲临雪留下以后,她按礼节称段玉坤一声先生,段玉坤这一辈子也没想过教书育人的场景,总觉得自己应该站在威风凛凛的将军身边出谋划策,做个姜太公一样的人物,然曲临雪这一声先生叫的段玉坤也十分受用。
段玉坤本着严师出高徒的态度去教导曲临雪,也没再给曲临雪做一些稀奇的把玩,每日都督促曲临雪背书,还给了曲临雪不少譬如《四书五经》,《资治通鉴》一类枯燥难啃的书来看,还要她解释出来,曲临雪叫苦不迭。
“嘿,小崽子,又被罚了?”光头吊儿郎当地坐在窗框上,调侃摇头晃脑正背着书的曲临雪。
即使光头知道曲临雪是个女娃娃,嘴上也没饶过人,没什么变化,曲临雪还一直在心里咒骂光头一辈子娶不到媳妇也不冤。
曲临雪不理他,继续摇头晃脑地背,“孔子系之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言君臣之位,犹天地之不可易也。”
光头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无趣地跳下窗子,不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