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垢冷眼看着火光中的一切,蓝雨轻声问道:“姑娘,为什么救他们,多一个人知道我们的身份就多一份危险。”
萧无垢凝眸一笑说道:“我先不回答你,你且想想。”
她并非找不到理由,她的目的只是好好地活下去,活的有尊严,若然她和梅妃一样是一个没有外戚的女人,就算宠冠后宫,也左右不了天下大势,毕竟她的目的不是当皇后,而是为这天下人谋一个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海棠如同夜的精灵一般动人,她妖娆一笑道:“领主的意思,海棠明白,您是要借助萧家的势力保住暗流,借助暗流的势力讨个公道,但谈何容易。”
“夜风流欠我一杯断肠酒,我要你替我去做一件事,这是断肠草和毒美人的混合液体,再加上纯阳的千金子,估计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救,我要他自己来找我。”萧无垢微微一笑。
“是。”海棠明白了大半,这断肠草其毒无比,和毒美人混合在一起的话,能救治的只有长在大明的情人花,若加上千金子,就要在情人花内加一定分量的砒霜和天蝎子,这分量的掌控只怕只有领主一个人可以左右。
听寒梅说过领主的往事,她除了不会武功以外,任何地方都不逊于上一代领主。
但不会武功是个致命的弱点,很容易死在最笨拙的敌人手上。
蓝雨见海棠旋身离开,此刻他们已经置身于禁区之外。
烂漫的星子铺陈在天际间,墨色的天空,依旧如往日一般温柔。
就好像他,那最后一刻的救赎,到底是亏欠的慈悲,还是对她有意呢。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温柔,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无情,但自从他放过她这一次,她的心里就有了多余的念想,那本不该有的念想。
蓝雨为她换了一件,粉蓝色的金丝软烟罗,鬓发上插了一支紫水晶珍珠插梳。披上一件月牙色的斗篷。
萧无垢知道蓝雨为何要在这里将她打扮一番,因为今天定北侯归城的日子,刚才海棠已经告诉她,萧明远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大伯已经荣升定北侯,官居正二品,这是非皇族里最大的荣宠,就算是尚书令也只是从一品,在晋国内尚书令和丞相不同,他是武职里最高的品级,因为尚书令掌管兵部,和军机处,掌握着兵权和政权。
然而丞相则只是掌管内阁,基本上形同虚设,是正一品又怎么样?除非两者归一,丞相在晋国唯一的权利就是可以任命百官,弹劾百官,但他必须有一个信任他的君主,然而这个月新任的丞相任光年根本做不到这一点,这也许是德妃纵用群臣弹劾苏羽的原因。所以他根本无法和徐帆并驾齐驱,这也是德妃日渐嚣张的原因之一。
“姑娘,如今投靠明远少爷是个好方法,但如今定北侯刚刚荣升,会不会冒险收容我们?”蓝雨轻声问。
“父亲的事情还没有传出去,据我所知,新建的侯府还没有落成,咱们先去把我的大伯接到府里,这样他想要置身事外也就不容易了。”萧无垢一笑道。
声音落了,萧无垢踏上海棠准备好的马车,她也知道此行漏洞百出,但不管如何她都要碰碰运气,就算被定北侯看穿,但他们同属一脉,定北侯不会笨到,认为只要袖手旁观,德妃就能放过他。
马车绝尘而去,她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萧无垢心里没底。
——
阳光依旧炽热,盛夏依旧美丽,薄薄的云雾淡在天上,有一种朦胧的美。
卯时初刻,定北侯的仪仗进入盛京,场面空前的宏大,鲜花铺底,彩锦铺路。
绑着大红绸缎的御马开道,明黄色的马车在紫衣带刀侍卫的簇拥下,进入盛京城内的榕花大街。
这紫衣侍卫是大晋国仅次于锦衣侍卫的带刀侍卫,算是从五品,跟副将是一个等级,可见陛下对定北侯的荣宠。
萧无垢从马车上走下来,拦住仪仗轻声道:“侄女拜见伯父,父亲知道侯府尚未建成,便让侄女过来迎接伯父伯母到府里先住下。”
“起来吧,传令三军,赶赴御史府,你是雪菲吧,过来让伯父看看。”定北侯在明黄的马车停了下来,萧无垢缓缓地移步上前,半跪在马车前道:“侄女给伯父请安。”
定北侯淡淡一笑道:“上来说话吧,你母亲还好吗?”
“还好。”萧无垢上了马车,就见车内颇为奢华,黄金色的地毯铺在镂金车厢内,青花缠枝香炉里散发出麝香的味道。
马车内有几张金丝楠木制成的太师椅,上面放着厚厚的蚕丝垫子。中间有一个楠木八仙桌,后面是一张檀木雕花软榻,可供卧床休息。
“说吧,家里出了什么事?”定北侯虎目中散发出一丝精光,若非家里出了事,来接他的不会是一个姑娘,至少也该带着不少的丫头婆子充场面,除非是急着脱难,左右顾不得了。
“伯父猜中了。”萧无垢仔细的把前情说了一遍,如今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
她知道自己此行漏洞百出,可是她不敢轻易回到御史府,因为谁都不知道御史府有没有出事。
“回禀侯爷,御史府大门敞开,内里均是尸体,没有一个活人,像是遇见了盗匪。”侍卫统领颤声说,偌大的一个御史府竟在一夜之间被灭门,好狠毒的手段。
“准备入宫。”定北侯沉声说,目下不能问罪,只能去问案。
可是掌管刑部的人是徐帆的人,所以就算彻查,也不一定有结果,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诚如萧无垢所说的,那么德妃不会独留下握有兵权的他,所以此刻他想置身事外已经是不可能。
萧无垢看着定北侯的神色,大致猜出她的心思,对于萧逸风一家的惨死,她虽然有些心痛,响起老夫人往日的疼爱,萧无垢便潸然欲泪。但对于她是一件好事,只有这样萧逸风才会不顾一切的跟她坐一条船。
这是否也算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
玉辰宫内燥热无比,夏日的蝉鸣甚是恼人,那大殿内盘龙柱子上的金漆似乎都被烤的冒烟。
德妃心中越发的躁动不安,她真的不应该相信萧雪菲的言辞,只不过她认为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谁知道今儿早上皇上醒了。
父亲劝过她不要妄动,可是她等不及了,皇上对她太不公平,原配张皇后也就罢了,这萧氏何德何能可以坐上皇后之位。
她没有胆子去骂那个贱人,因为这个宫里是不能随便说话的,也许今天她是你的奴婢,明天就是皇上的女人。
所以她一直压制心里的妒忌,一直充当着一个有德的妃子,可她也是人。她也有七情六欲。
“姐姐,陛下今个用了一小碗的紫米粥,精神很好。”徐贵人笑着说,她一早上过来给她请安,嘴巴就没有停下。
“是啊,陛下福厚。”德妃笑笑说,就听那徐贵人又说:“姐姐你都不知道,皇上一早问起萧御史的事情,这外面传闻萧御史给睿王爷送到了禁区,昨晚上有人诛杀了萧御史一家人,二百零八口,没有一个活口。”
“谁这么大胆子,到朝廷命官家中行凶?”德妃淡淡的问,就见远远地九曲桥横架在荷塘之上,连通荷塘两岸,大理石桥上走来梅园的总管李公公,他踩在石桥上的九龙戏珠花纹上的步子有些沉。
玉辰宫隔水而建,大殿宽阔无比,站在其上可以洞悉四周所有的事,德妃就喜欢站在大殿的中心,细细的观察所有的人。
“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李公公轻轻地跪下。
德妃淡淡的问:“公公来此何事?”
李公公陪笑道:“圣上让我来传召娘娘。”
德妃从凤袍的内的皓腕上摘下一个白玉镯子,这纯白无暇的羊脂美玉,在日光下更显晶莹剔透。她轻轻的递过去送与李公公问道:“皇上诏见我所谓何事?”
李公公收下低声说:“娘娘,那萧无垢被定北侯送进宫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奴才相信娘娘都知道了。”
德妃点点头,简明扼要是李公公处事的不二法则。
这在宫里是一个好习惯,这个习惯不但可以节省主子的时间,也能够保住奴才的性命,这看似无关的一句话,其实已经泄露了很多秘密,然而这样一句话,又不足以让皇上问罪。
过去萧后在的时候,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但这些年他一直游走于梅妃和自己之间,左右逢源,无非是因为她还不是真正六宫之主。
如今要怎么办呢?这萧无垢脱险回来了,定北侯荣升归来了,一场夺命的狙杀,死的居然只是一些丫鬟婆子以及没用的女人。
这件事陛下不一定敢明着问,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德妃随着李公公到了梅园,夏日的梅园别有一番景致,清荷烂漫,翠竹优雅,在这锦绣无双的宫阙中独树一帜。
进入弄梅殿,更是别有一番风情,诸般华丽不必言语,单是殿内的金色梅花织锦腾图就是别处没有的。
梅妃从贵妃榻上走下来,笑语盈盈的说道:“妹妹拜见姐姐。”
“妹妹不必多礼。”德妃扶起梅妃,顿觉暗香袭来,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