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言莫果然派了个人回客栈将流莺接了来,那丫头一见到江若离便两眼汪汪的,甚是怜人,流莺抽泣着道:“我还以为见不到小姐呢...”说罢眼泪又要落下。
江若离皱了皱眉,用帕子给她擦拭泪珠,柔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哭个什么,没得让人笑话。”
“我这是担心小姐,那晚...看着就吓人。”哭声还不停,脸色很不好,想来是想到那晚刺杀的事吧。
说起来倒是有些不解,开口问流莺:“那晚上那么多人,那个言公子的随从满戍是怎么对付那么多人的?身手看来真是好。”
流萤擦擦眼泪,止住了哭声,道:“那晚小姐让我躲进屋子里,我便躲了进去,刚进去没多久,外面就蓦地没了声音,我好奇就开了门去看,那些人都倒在了地上,可吓死我了。”
呵,看来满戍不仅武功高强,还是个用毒高手呢,听流莺这么说,定是错不了,这么多人突然倒地,除了中毒,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至于为什么说满戍是个用毒高手,想想看,南夙门怎么说也是个人人闻之丧胆的杀手门,不是那么好毒倒,却被满戍毒倒了,那只能说明满戍道高一尺,是个善毒之人。看来,这言莫真不是一般的简单,一个随从竟然武艺高强到不可思议。
“小姐...小姐...?”流莺用手晃了晃江若离眼前。
江若离回过神,道:“怎么了?”
流莺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道:“小姐在想什么想得那么认真,我可是唤了您好几遍呢。”
“没事。”江若离笑了笑,道:“陪我去园子里走走吧,后面有个池塘,很是漂亮。”
“真的?那我可要去。”流莺眼里欢喜的发光,江若离轻轻地笑了笑,牵着流莺就走,流莺见江若离牵着她,忙道:“小姐,这可使不得。”
江若离秀眉一挑,道:“如何使不得,哪来的这么多规矩。”也不顾流莺憋红的脸,牵着就往外走。
来到了池塘,白日里比起晚上又是一番风景,夏风拂过,心里说不出的感觉,突然之间,想起了王府中的爹和哥哥。娘亲在自己四岁那年便仙去了,多年来爹孤零零一人,也不提再娶,其实她和哥哥都明白爹很苦,他不肯再娶,一自然是因为娘,二也是顾哥哥和自己。看着爹多年孤独,有时候真想劝劝爹再续弦,也别落了个后半生孤独,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不是么?自己一直希望“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又怎么劝爹?哥哥在西南镇守边关,自己秋后便要入宫,余下爹一人在王府,实在是不忍心啊。
越想越是伤心,鼻子一酸,泪珠子终于禁不住落了下来,这可把流莺吓得够呛,忙手慌脚乱的给她擦着眼泪,急急安慰道:“小姐...有什么难过的事只管说出来,可别憋着呀,我...小姐...您这一哭,我也想哭了。”说晚竟也哭了起来,江若离看了看她,“扑哧”笑了出来,道:“你哭什么,瞎捣乱的。”
流莺见她不哭了,显然是一时被江若离又哭又笑的反应不过来,迷惑的神情逗得江若离咯咯直乐,不悦的心情一扫而过。
流莺不满地噘噘嘴,道:“小姐这是在折腾人呢....”
江若离本来满脸笑意地听着流莺说话,突然,眼前一片模糊,整个人直直的倒了下去,耳边只听见流莺失声尖叫:“小姐你怎么了...?”
潜意识里不想醒过来,只想好好的睡,耳却听见似乎有人在说话,好像是在商量着什么重要的事,一个粗哐的男音,夹着无比的尊敬,感觉有点熟悉,“爷,事情过于突然,乔大人请爷速赶回鸣城”。另一熟悉无比声音陡然响起,低沉却带着吸引力,狂傲放肆却沁入人心,拉着懒洋洋的腔调:“哼,趁我不在京中,这些人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不过...这些人似乎太小瞧我了,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只是他们也确实有点能耐,比我预想的速度要快些!”那声音略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虑着什么策谋,道:“满戍,你去备几匹快马,看来我不得不连夜快马赶回京城了,只是...。”江若离此刻已经完全醒来,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在池塘里玩耍,为何会突然晕倒?可是身体好象动弹不得,胸口在隐隐作痛,感觉到好像有一道温和的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下,便秉住呼吸,那声音微微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看来要委屈她了,也只能带着她一起回去,去准备吧,交待几句,一个时辰后动身,另外,立即传书给锦裳,告知他我已快马赶回,叫他想办法先稳住京中局势。”满戍恭敬的回答:“是,爷。”然后便随着一阵脚步声,听到门嘎吱关上的声音,屋内便陷入安静的气氛,这气氛让江若离心里暗暗紧张,听言莫他二人的谈话中,似乎是京城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不得不赶回去的事,还要把她带上,要想个办法,如果这样被他带回京城,依照父王的眼线,只怕会生事端。自己闭着眼睛出神的想着对策,忽然感觉到一阵淡淡的香味,一双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感受到他那炽热的目光,接着听到言莫轻轻的又叹了口气:“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然后他收回了手,清了清嗓子,便大步的离去了。半晌,江若离缓缓睁开眼,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是为了他那句“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吗”?他这是在告诉她什么?江若离支撑起身子走下床,绕过屏风,想要出去问个清楚,想要听他亲口告诉她!走到门处,隐约听到门外不远两个刻意压住声音的丫鬟议论着,奇怪,平日里整个别苑只得见到青郁一人,何时多出了这两个丫鬟?其中一个丫鬟低声说道:“...看来京中是生了变故,否则爷怎么会急急忙忙的备马要赶回去呢,往年爷都会在这里待上十来天呢。”
另一个丫鬟回答:“是啊,爷似乎还想将屋里那姑娘一同带回京呢。”
那丫鬟轻轻啊的一声,“这怎么行?爷他...难道不担心吗?这样个来历不明又身怀武功的女子,不知道她接近爷有什么意图,何况...此番爷是要回京处理大事,带着这么个女子又如何方便?”
细声音的丫鬟失笑道:“你呀,爷都不急你又急什么!再说了,爷决定的事哪有我们说话的份!咱们呀还是安安分分的伺候好爷行了!”
那丫鬟轻轻一笑,道:“我这也是好奇那姑娘嘛。”便没有再接着这话说下去了,两人又随意的闲聊了些女儿家的话题,可这时江若离已满心的五味杂陈,愣愣的站着不动,心里翻腾倒海,不知道怎么办?是跟随他回鸣城?可是回去了又能怎么办?别说言莫身份来历不简单,他再大,又能大得过皇上去?或许言莫只是好心想要送他一同回鸣城并无他想,自己这么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还是要想办法离开的,而且必须事现在,否则便晚了,想了想,流莺是不能带着走了,托言莫照顾应该是没问题的。当下写下一封信给言莫
:小女子身有要事,先行一步,流莺托公子代为关照,万分感谢!
写完撂下笔,轻轻咳了一声,冲着门外问:“屋外可有人?”两个俏丽可爱的丫鬟立即推门而入,见到江若离脸色惨白的坐在靠椅上,忙恭敬道:“姑娘醒了?可是想命奴婢准备什么?”。
江若离柔柔笑着,那笑里暗含深意,道:“我确实想要你们为我做些事,你们且走近些。”
那俩丫鬟闻言向前走了几步,仍是低头垂首站立,江若离微微一笑,迅速伸出玉葱般的手轻轻点在她们身上,二人身子顿时僵硬动弹不得,只得满脸错愕惊恐的望着江若离,江若离轻叹一声,幽幽道:“所行之事亦不过无可奈何,多有得罪了。”说罢一甩纱袖,一直手捂着胸口的伤拉开门飞窜出去。
江若离原本想逃出城,可是又想到言莫不一会儿就要回京,此刻出城,只怕会遇到他,还是先在杭州城里寻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再说。本来没有想到这番逃走会如此之顺利,料想言莫忙着处理要事也没有预到自己会这么快醒来,是以门外只安排了两个丫鬟供差遣。想到言莫,她不禁黯然神伤,用力的甩了甩脑袋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人,思绪只得回到如何寻个安全的地方?伤本就没有好,刚才一路奔跑使得胸口暗暗发疼,不明白何以一醒过来,便这般的疼痛,忍着痛行入一条小巷子里,是条死路,旁边只有家房子,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后院,咬一咬牙越墙而入,院子很小很干净一个人也没有,还连着一幢小楼,江若离悄悄踩上楼,已隐约听见好像有女子的娇笑声,伴随而来的浓重的脂粉味,偶尔还夹杂着男人的说话声。不得疑惑自己来的这是什么地方?进了小楼,闪身进入左边的屋子,幸好屋里并无一人,总算可以喘口气了,抬起头四处打量这间屋子,看起来是家女子用的闺房,与方才外面闻到浓重的脂粉味相比,这里则是谈谈的茉莉清香,中间隔这个屏风,两边的墙上稀疏的挂着山水字画,想来这屋子的主人还是个有雅兴好文墨的人呢。江若离轻轻的舒了口气,坐下来端起茶杯顺口就喝,然后盘算着怎么躲过言莫回京城,现在离入秋还有三个月,还是尽早的回去,免得父王担心,休息够了便起身要走,一阵疼痛瞬间闪过,心里暗道,糟了,茶里有毒,自己也鲁莽了,随随便便就喝那些茶水,还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恼恨不已,此番出京,虽然身怀武功,自负能护得周全,却不想三番两次受伤中伏,说到底,也只能怨自己江湖经验不足。此刻浑身虚软,头痛,已经有密汗顺着脸颊两侧流下来,也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看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剧毒,否则自己此刻早已毙命,可能是些寻常的毒药吧,跌跌撞撞的拉开门要逃出去,这时走进来两人,一个身着一身月牙儿白的袍子,妖艳俊美长相阴柔的男子怀里搂着个风情万种的年轻女子,两人亲亲腻腻的走进来,撞见江若离,那女人惊讶的“啊”叫一声,江若离没想到会撞见人,顿时脸色大变失,又看着两人这样的亲密,不觉有些不好意思,忙歉道:“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路过...我”,估计是毒药的发作,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不稳,那俊美男子屹立在那看着江若离,一脸颇有趣味的样子,眉眼轻轻上扬,似非似笑道:“路过?我还以为姑娘是要来这里逍遥的。”逍遥?江若离惑道:“什么逍遥?公子何意?”
那妩媚女子冷哼一声,身子依偎在那男子身上,作似惊讶地笑道:“难道你不知道吗?这是青楼啊!”
青楼?!江若离仿遭雷劈,胸口疼得更厉害了,怎么无意之中闯入了青楼?那男子笑意甚浓的望着江若离,眼波流转,颇有些风情万种:“看来姑娘不知这是何地啊,咦?姑娘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那美男一把将她拉入怀中,轻笑道:“不如让我为你细细看来可好?”那神情极是暧昧。
江若离心生怒意,刚要发作,却觉得头痛无比,快要站不住了,无力的道:“你的茶里有毒。”说罢支撑不住,只来得及看到那一脸魅笑的妖艳男子,便痛苦地扭曲着脸一头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