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见卫辰喘着大气冲我笑的时候,我就放心地继续往前跑。
小河是从大山深处蜿蜒而出的,我和卫辰顺着小河水不知不觉走到了深山老林里,迷路了。
那个深山老林时常有山猪、黄鼠狼、蟒蛇出没,有乡亲就在那里被蟒蛇咬死过。
根本就没有小花狗的影子,怎么办?
我大喊着:“小花,你在哪里呀?小花——小花——”
这个时候,小花从一棵树上惊恐的跳下来,跳进我的怀里。
它似乎是见了什么东西,受到了惊吓,躲在我怀里的时候,浑身竖着的毛,才缓缓放下。
但仍然屏息静听,警惕的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卫辰哥,这是哪里呀?我有点害怕……”林里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风声,和断断续续的瘆人的兽叫。
我缩成一团,惊恐的地四下看着,不停的往卫辰身边挪。
卫辰抱住我颤抖的瘦小的肩,低声说:“沛珊,不要怕,有我呢,我会保护你。”
“嗯,卫辰哥,我们回家吧。”我都快哭出来了。
卫辰拉住我的手,紧紧的把我冰凉的小手握在手心,他的手心满是汗。
我们顺着小河快步走着,卫辰告诉我:“不要怕,我们顺着小河走,就一定能找到回家的路。”
“嗯。”
我点点头,我相信卫辰一定能带我走出这个可怕的地方。
那个时候,我们两个小人儿不知道,其实这条小河在这片深山老林里有许多的分叉,顺着小河走,只会在林子里绕圈圈。
就这么走了好几圈,好像还是回到了原地,树还是那样的阴森恐怖,张牙舞爪,风声还是那样令人毛骨悚然。
那个森林,就像是坏巫婆居住的黑森林,到处都被施了恐怖的魔法,娇艳的鲜花会吃人,温柔的植物会释放毒气,藏在树洞里的黑色蝙蝠喝人血。
突然,我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进了一丛密密的草蒿里,小花也从我怀里摔了出去。
小花护在我的前面,浑身的毛竖了起来,从喉咙深处发出惊恐的低吼,一步一步朝我退来。
顺着小花的目光看去,我看到一条咝咝吐着毒芯的花蛇,正步步逼近。
我吓得呆住了,浑身的血液凝固,汗毛竖起,不敢大口出气。
卫辰喊着我的名字,四处在草里翻找着我。
那时的我太瘦小了,被草蒿淹没了,我也看不到卫辰。
“沛珊,你应一声啊……沛珊?沛珊?”卫辰快急死了。
我小手被荆棘扎破了,脸也被树枝划出了血口子,过了一会儿,我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喊:“卫辰哥,我在这里!”
同时,卫辰也看到了我,和我面前吐着毒芯的花蛇。
那条毒蛇这个时候朝我扑了过来。
卫辰奋不顾身纵身一跃挡在我前面,毒蛇的毒芯正好击中卫辰。然后,毒蛇钻进草丛里,闪电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过多久,卫辰的嘴唇变成了青紫色,慢慢的变成了黑色,眼睛闭着,脸色开始泛黑。
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救我们啊?
我哭着喊着:“卫辰哥,你不要死啊,你不可以死啊,你醒来啊……”
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会和卫辰一起死在那片深山老林里。小花狗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我也开始变得恍惚。
天色暗淡下来,我紧紧地抱着卫辰的身体,我觉得卫辰已经死了,我也快死了。
因为我为卫辰吸了伤口,我的脸色也变得发青,嘴唇也变成了黑色。
我记得,我问过我爸,如果我被毒蛇咬了他会怎么办?我爸说,他会用嘴把我伤口的毒液吸出来。我就是照着这个方法,把卫辰伤口里的毒液吸出来的。
这个时候,星星点点的火把,照亮了阴暗的树林。
在小花狗的带领下,我的爸妈,卫辰的奶奶,许多乡亲,找到了我们,把我们背了回去。
卫辰救了我的命,村里的赤脚医生救了卫辰的命,小花狗救了卫辰和我的命,我们都没死。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句,村里的赤脚医生医术真是高明,我觉得,他简直就像是金庸武侠小说里的鬼神医。我对他充满了感激。
卫辰一家不告而别的那年冬天,那位赤脚医生病逝,终究医生医得了别人,医不好自己。
我还在他的坟上替卫辰磕了三个响头。
十年来,我经常梦到这个梦,梦见卫辰紧紧牵着我的手,梦见那条毒蛇扑了上来,梦见卫辰那纵身一跃,梦见我们快死了。
然而,今天这个梦里,毒蛇突然长开血盆大口,一口吞掉了卫辰……
我叫喊着卫辰的名字醒来,闻到一股独特的气息,那是卫辰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那是只属于卫辰的独特气息。
随即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装满透明药水的吊水瓶。
那透明冰凉的液体,正一滴一滴不紧不慢的灌注进我的身体。
我多希望,这冰清玉洁的治病驱痛的液体,能医治好我们所有人的关系。我和张开的,我和公婆的,我和珍妮的。医治好我病入膏肓的家庭。
最好能医治好那错落的十年青春,卫辰不出国,我没嫁人。我们穿着中式的结婚礼服,手牵手,穿过亲朋好友的喝彩,三拜入洞房,一生同船度。
“珊儿,你好点了吗?”
卫辰出现在我视线里,焦急的望着怔怔发呆的我,温柔地问。
我有一种错觉,彷佛是回到了十年前,时光美好如初,那场生死与共后的重逢。
紧接着,我就看到了另一张关切的脸,钱珍妮。
这张恶心的脸一下把我拉回现实中。
“沛珊,你现在在医院,是卫辰把你送来的,正好我给你打电话,是卫辰接的,他告诉我你晕倒了,我就赶来了。”钱珍妮说。
我想,卫辰可能还不知道我、张开、钱珍妮三人之间的关系吧。
此时此刻,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钱珍妮,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我今晚没事,我留下来陪陪你,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说。”
钱珍妮小心翼翼的对我说,然后,转头对卫辰微微笑一笑。
“卫辰,我早就认识你了,在大学的时候,沛珊曾为你写满一个日记本呢,你可是她日记本里的男主角。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呢?”
卫辰顿了顿,没回答珍妮的问题。
“看来,你曾经是可以和沛珊分享秘密的好闺蜜,只可惜,你背叛了你们的友谊。沛珊说现在不想见到你,那你就先走吧。”
卫辰的眼睛,无限心疼看着我,把输液瓶的水调慢。
珍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走过来,盯着我和卫辰。
“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经历过十年的等待,再次重逢,干柴烈火,你们这对旧情/人不会什么都没发生吧?沛珊,你不也是一个背叛婚姻的女人吗?你不是正好和张开打了个平手?至于我们两个人,谈何背叛呢?每个人在感情里,都是公平的,都没有错。”
听了钱珍妮的话,我不由得一阵气愤。
“公平?你觉得你那样做,对我公平?你跟张开这半年,张开他还是我老公,你插足了我的婚姻,你还在说公平?”
“我不是也插足了别人的婚姻吗?你知道的,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你跟张开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未必就是张开,或许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男人,你的青梅竹马,卫辰。你就算身体没出轨,跟张开在一起这几年,你的心也是出轨的,你对感情也是不忠的。”
珍妮批判我。
“至少我不会去插足别人的婚姻,不会去做可耻的小/三。”
我看着珍妮,这个我曾经最好的姐妹,说出这句我自始至终都不愿意对她说出的话。
门在这个时候被人从外面粗鲁的推来,张开喘着粗气闯了进来,直扑卫辰。
他揪住卫辰的领子,把卫辰按在墙上,面目狰狞的吼叫起来。
“你说,你深更半夜,为什么会和我老婆在一起?她李沛珊现在是我的老婆,你都对我老婆做了什么?我老婆为什么会突然晕倒?你倒是老实交代啊,你这个偷偷摸摸的伪君子,你这个不要脸的贱男人!”
又啐了一口躺在病床上苍白的我,更难听的辱骂。
“李佩珊,你可真他/妈/的不要脸,你可真是一个货真价值的贱/女人!你们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你敢骂沛珊?我揍死你!”
卫辰一脚把张开踹到地上,骑在他身上两拳揍上去,张开的鼻血流了出来。
我跑下病床,拉开卫辰,害怕打出人命。
卫辰又冲上去,揪住张开的头发。
“你最好搞清楚,不要脸的不知廉耻的狗男女是哪两个?一个是沛珊的老公,一个是沛珊的好朋友,你们可真是沛珊身边最信任的人哪。”
钱珍妮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如果我要和沛珊在一起,我绝不会偷偷摸摸,我一定会光明正大的把她娶回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想象的那样龌龊。我是爱沛珊,我以为她这几年过得幸福,可是当我看到她憔悴不堪的样子,我实在不能允许你们这些人再伤害她。我更不会在她得了癌症的时候抛弃她,你根本就不配叫沛珊老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