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珊姐，卫大哥处处都为你着想呢。每晚睡前一杯热牛奶，也是卫大哥嘱咐的。有时候卫大哥晚上会亲自过来，在门口偷偷看你一眼，就离开了。沛珊姐，我知道卫大哥爱你，你也爱卫大哥，爱情无罪，你们既然相爱，就在一起啊，干嘛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的啊。”

　　“雪漫，这件事，你应该早就告诉我的呀。”我说。

　　“好，沛珊姐，我什么也不瞒你了。好几次张大哥偷偷接他/妈/的电话，他妈在电话里很大声的骂你很难听的话，骂你是个扫把星，非得拖死她儿子，还说，还说……”

　　雪漫说不下去了。

　　婆婆的德行，我早就领教过了。

　　所以，婆婆的嘴里能吐出象牙，一点都不足为奇，那真是太家常便饭了，太平常了。

　　我接上雪漫的话，“她还说，希望我死在手术台上，就更好了，是不是？”

　　“啊？沛珊姐，简直一字不差，你怎么知道的？”

　　雪漫惊诧。

　　我早就号准婆婆的脉了。

　　“我婆婆，我能不知道吗？不过雪漫，你以后嫁人啊，一定要先去接触一下男方的爸妈，这个特别重要。结婚还真就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

　　我想把话题转移走。

　　“沛珊姐，你是深有感触，我觉得你跟张大哥结婚以后，和那样的婆婆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我觉得肯定特生不如死。一凡爸妈我还没见过呢，找个机会我得见一见，可是一凡从来都不提我和他家长见面这一茬。”

　　雪漫皱起眉头，联想到自己的烦恼上了。

　　马上，她又回到把话题转移回我这里。

　　“沛珊姐，你婆婆让你签术前协议书的事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不是正好成全了你和卫辰大哥？既然张家不能容你，一做完手术，你就让张大哥离婚。到时候，卫辰大哥肯定会和你结婚的，我也问过卫大哥的助手了，卫大哥的妈妈，很好相处，那也应该会是个好婆婆的。沛珊姐，你的幸福日子就快要到来了。”

　　“即使我和张开离婚了，我也不会和卫辰结婚的。”我说。

　　“为什么啊沛珊姐？”雪漫问。

　　“雪漫，有句话说，相爱的人分手了，成为朋友，是因为以前没爱过，成为陌路，才是深刻的爱过。我反而觉得，真正的爱过一个人，是不想和他成为陌路的。有时候，我还真希望，有生之年，我和卫辰就做朋友，因为朋友才会天长地久，对不对？”

　　我甩甩头，不想再继续说这些事，移开话题。

　　“雪漫，我们不说这些了，我口渴了，你把卫辰煮的汤都拿来吧，我们一起消灭了它。”

　　“沛珊姐，你不生我的气吧？”

　　雪漫小女孩一样的问。

　　我笑着看看她。

　　“你呀你，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妹妹看待的。”

　　“沛珊姐，如果我能有个你这么好的姐姐，那我就幸福死了。在住院部啊，大家都很喜欢你，做你护理，我感到特别开心。”

　　“沛珊姐，你笑的时候真好看，如果我是个男的，也得迷上你。”

　　“快去吧，看你嘴贫的，早上起来没抹口红抹的是蜂蜜是不是？说话净捡甜的说。”

　　雪漫非常可人，心地善良，惹人喜欢。

　　同时，我也不由得替她担心，怕她受伤害。

　　那个卓一凡，一不带她回家，二不安排她见父母，三不肯带她参加一些大学同学啊朋友的聚会。

　　他们两个还有一条不成文的约定，就是在医院不公开恋爱关系，不牵手，必须表现的像普通同事一样。

　　这个约定，当然是卓一凡定的。

　　这是什么狗屁约定啊。

　　喝完汤，鱼吃了半条，喝完猕猴桃汁，沛珊递给我一张沁着兰花香味的餐巾纸。

　　“雪漫，你和卓一凡相处多久了？”

　　雪漫抬起头，一提起卓一凡，她脸上就漾起一层幸福的笑。

　　“我们这样，已经快一年了吧，我们家一凡在这个医院要实习两年呢，我们家一凡将来肯定会成为肿瘤科的大专家的。”

　　雪漫一口一个“我们家的”，语气里无不透着自豪。

　　“那卓一凡从来没提过，什么时候带你回家见父母吗？”我问。

　　雪漫摇头。

　　“不过，我提过了，他说再等等。”

　　我不解。

　　“等什么？”

　　“他说，等我们的关系再稳定一点。”

　　“他不是已经向你求婚了吗？还去试了婚纱。这还不够稳定的吗？”

　　雪漫一脸茫然的摇头。

　　“那天，我们就一起在离医院很远的一家酒店吃了一顿饭，在情侣包间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去公园走了走。他说他还在实习期，公开谈恋爱的事，得再等一等，他现在还没做好公开的心理准备。”

　　“这还需要准备什么啊，都谈了那么久了，谈恋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如果真心想和你在一起，就应该带你去见父母，带你去参加聚会介绍给朋友认识。他这样，为你想的太少了，你太委屈了。要不要我帮你找他谈谈？”

　　我愤愤的说。

　　“不要，沛珊姐，你找他谈，他肯定会生气我把我们的事告诉你，他肯定会生我气的，肯定会和我分手的，求求你了沛珊姐，我和他的事情，你千万不要说出去，也不要去找他谈。”

　　雪漫急起来。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不找他谈，看给你急的。希望他不要辜负了你的一片真心才好。”我说。

　　我想找一些可以在病房兼职的事情做。

　　之前，我做过文案企划，得了乳腺癌之后回公司辞了职。

　　现在完全没有收入。

　　我看到王媛媛枕头旁边的十字绣，听王媛媛先前说，她曾经有一副牡丹亭的十字绣，卖了两万块钱，而且绣十字绣又能锻炼手指。

　　绣十字绣？恩，我想，这或许是一个病人不错的兼职选择。

　　趁着今天的阳光好，只有微风，不如就去柳巷的十字绣铺看一看，挑几幅回来。手术做完了，在化疗的空隙就可以绣。也顺道可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散散心。

　　许多人出门前都有一个习惯，上卫生间，我也有这个习惯。

　　从卫生间出来，洗了手，在无声吹干机下面吹手的时候，听见对面的一个小仓储间里有低低的说话声。

　　静听，又忽有忽无。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医生脸颊通红的探出头四下张望一下，整理了整理头发和白大褂，四下看看，匆匆走开了。

　　这个女医生我认识，她是肿瘤科拍片室的操作员，她给我拍过片子。

　　而这个无声吹干机在卫生间门后，比较隐蔽，她没看见我。

　　我不想管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可是，当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卓一凡也从仓储间里走出来了。白大褂已经整理整齐，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怀里一本正经抱着一个夹本。

　　“卓一凡？我能和你谈谈吗？”

　　我追出楼道朝她喊。

　　很显然，卓一凡听到我的声音，打了一个激灵。

　　“李佩珊？你是想问手术的事情吗？我现在没时间，我要去帮赵医生整理一些病人的资料。”

　　他因为心虚，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

　　“是关于雪漫的。”我说。

　　“关于雪漫的？”他又站下。

　　“能到我的病房谈吗？我的病房现在没人。”

　　我是想避开雪漫，雪漫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伤心。

　　卓一凡非常不耐烦的跟着我来到228病房，关上门。

　　“我知道你是欧阳雪漫护理的病人，你要是想把我刚才的事情告诉她，你随便，但是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就算我和刚才那个医生有什么，和你有关系吗？和欧阳雪漫也没关系，她又不是我什么人。”

　　“她不是你什么人？和你没关系？那你骗她会和她结婚，那你骗她让她等你，还制定什么保密约定，在我看来，你就是个大骗子，你根本就不会和雪漫结婚。雪漫那么爱你，你怎么忍心骗她啊。”

　　我肚里一团火，真替雪漫不值。

　　“喂，你有病啊，谁规定和谁谈恋爱就一定要和谁结婚啊，这是什么逻辑。结婚？我就是高兴的时候哄哄她而已，谁知道她还当真了。谈恋爱是为了寻找快乐，是为了放松紧张的神经，结婚是为了寻找一个对事业有帮助的阶梯。而她只是一个小小护理，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伺候病人吃喝拉撒的佣人。她才大专文凭，而我是医科大学的硕士研究生，我是未来肿瘤科的权威专家，我们简直就不在一个级别，你懂吗？天壤之别！”

　　“再说，我和她结婚我会得到什么好处？是对物质生活有好处？还是对我将来的事业有帮助？所以，我跟她是根本不可能结婚的，我们差距太大了。更何况，我和她有公开谈恋爱吗？”

　　卓一凡摊摊手，耸耸肩。

　　“我和她连谈恋爱都算不上，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扯，我还有学术论文要写，赵主任推荐我去参加全国权威肿瘤界的学术年会，到时候，我的论文会一鸣惊人。欧阳雪漫，她根本就配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