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张开追了出来,把他身上的衣服给我披在身上。
“老婆,别生气了,这大半夜的你这个样子是要去哪里呀?”
我撇开他的手,把大衣脱下来扔回给他。
“我去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都听见了,你妈她打心里,还是没有接纳我这个儿媳妇。”
“怎么会呢老婆?这几天你又不是没看到,咱妈变化多大呀,你还不知道咱妈的脾气嘛,咱妈她就是暴脾气,她其实现在正在家里后悔呢,就是咱妈让我赶紧出来追你回去的,咱妈她现在可紧张你了,真的。”
“别一口一个咱妈咱妈的,那是你妈,不是我妈。她也从来没把我当成家人看待过,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水性杨花、十恶不赦的坏女人。我算是明白了,那个家,有你妈就没我,有我就没你妈。”
我气坏了。
说着说着,刀口剧烈的疼起来,我疼的蹲在地上。
“老婆,你忍着点啊,我现在就背你回家。”
“我不回家。”
我忍着疼,冲张开喊。
这时候,公公扯着婆婆也追了出来,婆婆踢了一脚张开,“还不赶快把你媳妇儿背回家!愣什么愣!”
面对公公婆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张开把我背回家,放在沙发上,把药拿给我。
这时候,婆婆也端着一杯热水从厨房走出来。
“水温正好,赶紧把药吃了吧,别跟我们这些老人家一般计较,我这就去给你放洗澡水,待会儿让张开陪你去洗个热水澡,早点睡。既然那个野男人明天就走了,那就一切都好说了。”
“爸,妈,你们先去睡吧,沛珊有我就行了。”张开对公公婆婆说。
“沛珊,别多想了,啊?待会儿早点睡。”公公对我说。
卫生间里,我对张开说:“你先出去吧,我自己能洗。”
“老婆,还是我帮你吧。”
外面,电话响起来,婆婆冲张开喊,“开开,你电话。”接着,婆婆走进来,“开开,你去接电话,你客户找你,我来帮沛珊洗。”
“妈,不用了,谢谢。”我说。
“行,那你自己小心点,啊?有事叫我。”
婆婆出去以后,我朝里锁上卫生间的门。
洗完澡回到卧室,张开已经躺在床上迷糊着了。
我正在柜子里找换洗的衣服,张开突然从身后抱住我。
“好老婆,答应我,明天不要去机场跟他见面了,咱们好好过咱们的日子。以后,我哪里做得不好的,你给我指出来,我保证改,我给你写保证书,我对天发毒誓,只要你不跟我离婚,我们好好过日子。”
“明天卫辰就走了,我想最后去送送他。”我轻声说。
张开把我抱起来,轻轻把我放到床上,“非得去送他不可吗?”
“你不要多想,卫辰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就像哥哥那样。既然我们两个决定好好过日子,那我的心就会在你在这个家身上,只要你好好对我。”
我仰面看着张开的脸,认真的说。
“不要去送他了,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怕别人闲言碎语,说三道四。老婆,不去送他,好不好?他走他的,他去过他的日子,咱们过咱们的日子。今后,也少跟他来往吧。”
张开关了床头灯,柔情似火的贴了上来。
当他的手触及我术后的伤口处,停顿了一下,我听见他轻轻了叹了口气,手游移到了别的地方。
说什么都没用,他还是嫌我的。
我捉住他的手,挣开他的怀抱,拧开床头灯,对他说:“我累了,今晚你还是到小书房去睡吧,或者我去小书房。你身上有酒味,你洗个澡也早点去睡吧,你明天还上班呢。”
“老婆,现在你妈回乡下老家了,我要是再去小书房睡觉,我爸妈那里我没办法交代啊。你先睡吧,我先去洗澡,待会儿回来搂着你睡。”
卫生间里传出哗哗哗哗的水流声,和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张开在打电话,但说话声音被水流声盖住了。
我倒了杯热水回卧室喝药,床头柜上放着当当的结婚请柬,我翻开,看到当当和她的韩国准老公金哲秀的甜蜜合影,镶嵌在鲜红的桃心里。
婚礼,并不意味着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是进入另一个全新的人生阶段,担当起全新的人生角/色。
真希望,当当和金哲秀能收获一段美满的婚姻。
好久没参加过婚礼了,虽然我现在非常不愿意参加什么人多眼杂的活动,但当当的婚礼我是一定要去参加的。
只是,元旦没有几天了,我脸上的拳头印能消褪吗?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的拳头印,轻轻摸摸它,它是疼在我的脸上,痛在卫辰的心上吧。
卫辰一拳错揍在我的脸上,却也狠狠的揍在了他的心上吧。
卫辰一定很疼吧。
明早八点半,卫辰就要飞温哥华了,我要不要去送他呢?
就算是一个普通朋友吧,他要出远门,也应该去送一下的。更何况卫辰是我的一个比普通朋友要重要得多得多的亲人。
生命中重要的人并没有多少,没有应该不应该,我必须去送他。
或许,某一次分别,就成了永别呢?
现在的我,不想错过每一次分别。
柜子里还有半瓶消肿止痛的药水,我用棉棒轻轻涂在拳头印上,一股清凉的感觉缓解了我脸上的痛觉,却缓解不了我心里的痛觉。
好乱好乱,我的心乱的忽然理不出个头绪来,不知道是离婚还是不离婚呢?
头骤然的痛起来,手术的伤口跟着也痛起来,左腿肚也一阵抽筋。
我抱着头,是顾得了这里,顾不了那里,一下子痛的从凳子上掉到地上,在地上来回打滚。
忽然,张开的公文包,也被我从桌子上撞翻到地上,里面的一个协议书露出“半张脸”。
这协议书上,有我的名字,还有一千万,是有人要用一千万换我两个月的不自由。
这个叫莫行的人我根本不认识,他是谁?
我跟他是有什么过节,他为什么要用一千万让张开禁锢我两个月的身心?
我细细回想,从前的三十年,我根本就没有得罪过需要用一千万囚禁我自由的,叫莫行的仇人啊。
协议的内容里注明,这一千万将存入张开所在的三支行,张开将得到百分之零点零五的回扣,也就是五十万现金,外加一辆价值八十万的越野车。
条件有三。
一是两个月之内把我的心留在张家,留在张开身上,让我相信张开是爱我的,张家是接纳我的。
二是想方设法让任何介入我们感情的人死心。
三是在我出院后,把我接回家,两个月内必须留我住在张家。
事成之后,张开的三支行会得到另外五千万的存款。而张开,除了将得到另一个一百万的现金之外,还会成为三支行的行长。
这个莫行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具有诱/惑力的条件,怪不得张开会突然改变心意,不惜自编自演一哭二闹三上吊、亲自下厨、马场舍命的众多戏码,原来是因为这个五千万的协议和三支行行长的条件。
怪不得从前那样一个泼辣蛮横的婆婆,也会变成一个“模范婆婆”。
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为这个协议和三支行行长的饵。
什么回心转意,什么痛改前非,全都是假的,全都是一场戏而已。
戏期是两个月。
而张开和婆婆,就是最佳男女演员,我是那个呆笨的木偶人。
不,我不能任由他们摆布,不管这个莫行是谁,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要这么做,我都不能如他们的愿。
两个月的时光,现在对于我来说,是多么的珍贵,我不能任由他们浪费我的生命。
管他什么莫行莫语,管他什么五千万协议、三支行行长,我明天就搬走。
先住进宾馆,等一找妥房子,我就搬进去,开我的门面店,过我自己的生活。
远离这些不择手段伤害和欺骗我的人。
待我的心绪平静下来一些,我把协议整理好,重新装回张开的公文包里,把公文包放回原位,喝了几口凉掉的水,在床上安静的躺下来。
我不想质问,不想吵架,不想追根刨底,甚至不想知道那个叫莫行的人是谁,我没有力气再去纠缠这些恩恩怨怨。我好累,我的身心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倦。我不想浪费这些时间在这些毫无意义的阴谋上。
听着张开洗澡回来,在床的另一边窸窸窣窣的躺下,盖上我为他铺好的另一床被子。
既然一切都是虚情假意,那何必还要披着深情厚意的皮演下去?
太可笑了。
“好老婆,你睡着了吗?”
张开把头探过来,轻轻的问我。
见我不答,他替我关上我这边的床头灯,又关上他自己那边的那盏。
房间里暗下来。
张开那边亮着光,他在发信息。
发生了马场的事件后,张开一定以为,我已经完全信任了他,我会安心在张家住下来。
等两个月的期限一过,张开他会怎样待我?婆婆又会怎样待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