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凤璃凰鬼鬼崇崇地出现在了崖顶上。
她拍拍身上的泥,摸了摸脖颈,“假喉结也掉了......不过没关系。”她笑了笑,之所以放心大胆地带草药大夫来弯月林,其实是在桑鱼镇的时候,借风行教的消息查了一下他的来历,虽然身世成谜,但却是个慈悲仗义的好大夫。
慢悠悠地向来时的地方走去,看见路边有野果,也顺手摘了几个,“那草药大夫应该不会还在等我吧?两天了呢。”
“嗯,果然没在。”凤璃凰将果子揣进怀里,虽然明知南风没有理由一直在这里等她,但是心里还是有隐隐的失落。
还是把阿猫招出来继续赶路吧,凤璃凰打了一个呼哨,不消片刻就听见身后簌簌的响动。
“阿猫,你速度没有往日快啊,作为一只号称‘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天下第一老虎’你不觉得汗颜吗?”她转过身来。
随后她轻轻笑起来。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死了。”南风跳下虎背,眉间染了清晨的露。他慢悠悠地掏出几个果子,在衣服上蹭干净,递到凤璃凰手边。
“我以为你走了。”凤璃凰接过来,放进嘴里欢快地啃了起来。
“说过等你,就一定要等到你啊。”他坐在树根上,“这两天最急的应该是阿猫吧,你看看它,果然你们是有心灵感应的吗?是不是你遇到什么危险了?它都急得刨了好大一个坑。”
凤璃凰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看见那大树后面好大一个坑,她立即感激地要摸阿猫的头。
阿猫瞥了她一眼:你不要想多了,其实我只是准备给你收尸挖的坑,哼。
它一脸不屑的样子施施然去坑里拉屎。
“我看你样子虽然狼狈,但是功力却是大增,想必自有一番奇遇,不管如何,安然便好。”南风细细观察,确定凤璃凰无恙后终于松了一口气,那一晚阿猫刨坑发狂,嚎叫凄厉,他亦着急焦心,想去找她又怕她回来找不着自己,几经思虑终于带着阿猫出去找,趁着月色几乎翻遍了这一带林子,不得已之下还启用了风行令,一整夜都奔波劳累,不得安生,还是毫无璃凰公子的影踪。不想寻到第二日阿猫却突然不急了,悠然晒太阳追野兔,想必她已脱险,这才微微安心下来。
“不过,你是......”南风睁大眼睛后退一步,怔怔望着凤璃凰,“璃凰公子......你......你是姑娘?”
“啊,是啊。”凤璃凰无所谓地啃着果子,啃得汁水飞溅,“行走江湖,还是扮成男人比较方便嘛。”
“你!”南风拍拍脑袋,“哎,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不怪观众沉迷太深,只怪本人演技太真。”凤璃凰拍拍他肩膀,“放心吧,草药大夫,我是男是女都不会影响咱俩的深厚友谊。”她仔细看了一眼南风,见他衣衫虽然整齐,但眼里布满血丝,想必这两日为她担了不少心,“对不住,总是害你为我操心。”
“你没事就好。”南风欣慰地笑笑。他低下头,袖子里的风行令冷冰冰地贴在他的皮肤上,有点硬有点扎,像自己颠簸的命运。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有点傻,竟然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放弃自由,或者,只是为了在他身上,捕捉到一点她的影子。可是她呢,也许在天上看着自己吧,看着自己在这条路上如何挣扎沉沦,如何在没有她的世界上茫然无措地走下去。
不!此刻眼前的这个人,不是男人,是个像极了她的姑娘!
若此时潇潇还活着,大抵也如璃凰这般明朗这般青春飞扬吧!
他突然觉得,这风行令用得值了。
“南风,你没事吧?”那一刻南风微微低下头,风扬起他的一缕头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寂寥的痕迹。凤璃凰突然就觉得很心疼,南风也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吧。
“没事,我们出发吧,你不是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吗?”南风抬起头,温暖地看着她。
“好吧。”凤璃凰笑笑,“南风,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一定替你分担,好吗?”
“谢谢,璃凰公......姑娘。”南风背起他的草药篓子,“话说,你要去弯月林做什么?”
“唉,这说起来可真是一个慷慨激昂英勇无比的故事了。”凤璃凰做出仰望天空的动作,“不瞒你说,我回弯月林是为了拯救黎明百姓于水火之中......”凤璃凰扯着袖子擦眼睛。
大坑里面拉屎的阿猫立即拉不出来了,翻着白眼作便秘状。
“哦,这样子啊。”南风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好了,我们出发吧!”凤璃凰演戏结束,伸手就要去拉他走。
“抱歉,我不能陪你去了。”南风微微侧身,躲过她的手,“璃凰姑娘,我们逐鹿大会再见吧。”
“为什么?你不是老要跟着我么?不是无事可做吗?”凤璃凰很是不解,不过两天时间怎么他突然变了主意。
“很突然的,我又有事可做了。”南风微笑着从草药篓子里摸出几个药瓶,“青花瓶里止血散,红花瓶里镇痛散,白瓷瓶里九转丹,带着吧,我总觉得你会需要。”他拉过她的手,细心地包扎好她手上的伤口,又担心地看了看她眉间越发突出的白线,“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你也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凤璃凰却没甚在意,将药瓶子一股脑塞进包裹里,“南风,逐鹿大会见。”
她纵身跳上虎背,正要走,南风却突然拉住她袖子,在她耳边轻轻道:“别束太紧,影响发育。”
凤璃凰皱着眉头,“什么发育?”
南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慢慢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胸前,“嗯,就是这个的发育。”
凤璃凰怒发冲冠,推了一把南风,转头奔驰而去,“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草药大夫!”
南风歪了歪身子,听着她越来越轻的声音,看着她的越来越远的背影,喃喃道,“你我一样是被命运捆绑的人,我挣扎不开,那么就助你海空天空,想必也是一番美事吧。”
他掏出袖子里的风行令,“咻~~”一朵红色的烟花在高高的蓝天上绽放。
“教主。”不消片刻,一个半张脸都是烧伤痕迹的男子半跪在他身后恭谨道。
“无影?”南风不确定地叫。
“属下在。”男子立即答道。
“你是叫做无影?”南风其实不记得他的名字。
“以前不是,从现在起,就叫无影。”
“好吧。”南风背上草药篓子。“现在告诉我,作为风行教教主应该做些什么。”
“回教主,振兴我教,为教正名。”
南风从心底叹了一口气,风行教虽然教众甚多,但精英太少,大多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底层民众,例如叫花、毛贼、强盗、妓女等等,虽然他们都是生活所迫,但被常人所唾弃,想要为他们正名何其困难!当初他偶遇风行教教主连城,顺手救了他一命,连城执意要他做新教主,他百般推阻,最后万不得已接受风行令,承诺一旦启用就做新教主,反之则与风行教无半点关系。他也以为自己不会有求于人,哪知这一次竟会为了璃凰破例,果然做朋友不能太认真,否则就要失去很多东西。
“教主,他们随时都可以改邪归正的。”无影看出南风的为难之处。
“我不会武功,也没有势力,恐怕有心无力。”
“教主,老教主说只有你才能振兴风行的,毕竟你是......”
“我知道,你不必说了。”南风立即打断他,“放心,既然我用了风行令,自然会信守我的承诺,总之我尽我所能,至于成与不成,还看天意。”
“是,教主。”
“先吩咐下去,帮我打听几个消息。”
“谨听教主吩咐。”
南风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无影点头应是。
南风最后望了一眼凤璃凰离开的方向,跨上风行教的骏马,向着与她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