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陆一情从来没有过的这般狼狈过,少了那个人,似乎吃喝都成了问题,以往那个人会将他所需要的一切都提前准备好,他喜欢喝什么样的酒,喜欢吃什么样的菜,她似乎比自己更加清楚,所以临了到酒店大吃大喝一番,只觉得胃里油油腻腻,翻滚如沸,半夜的时候就痛得狠了,手习惯性地抓起座旁的电话机,想要拨给某个人,这才知道,那个人早被自己伤得狠了,又怎么还会理他?<br> 苦笑良久,终于还是搁下电话,扔到一边,自个儿狠狠抽起烟来,抽到半途,忽然觉得更加心浮气躁起来,像他这样的人,何曾苦过自己,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狐朋狗友的电话,无不是在外面鬼混,无非是撺掇着他出来一起玩闹,可是那一刻,出奇疲惫的心态,竟然使得他根本懒得搭理这些人,淡淡叙述两句互相的境况,也就挂下了。<br> 窗外月光如水,陆一情的心里好像破了一个洞,无论喝多少酒抽多少烟都填不满,身边总是好像少了什么,偌大的房子里,没有那个人忙碌的影子,眼前就算有再多的人忙前忙后,一切都好像没有变,一切又都好像都改变了,他始终觉得这个房子里,变得格外冷清起来。<br> 偶尔他会想,她去哪儿了呢,现在过得好是不好,当初他那样气急败坏地赶她走,扔下一笔钱让她做掉肚子里的孩子,她不会真的傻到跑到医院里做了吧?……想到这里,陆一情不禁冷汗涔涔,打胎对人的身体损害极大,而他当时做出这样的决定,纯粹是因为恼羞成怒,他不希望发生这样超出自身意料之外的事,他不希望身边那些他自认为无比熟悉的人,就这样脱出他自己的掌控。<br> 居高位者,往往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习惯,就好比一个烟灰缸,每个人希望摆放在茶几上的位置,都是不同的,冯保保突如其来的爆料,使得他根本没有做好准备,他更不想看清自己的内心,也就那样说了做了,事到如今,即便稍微有那么一两丝后悔,他知道也是无济于事。<br>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她的好朋友张惊黎的电话,张惊黎风平浪静的语气,却带给他莫名的惊心:“陆一情,你不愧是梁司成的死党,你们俩就连做的事,都是一样的狠绝……知道吗,冯保保离家出走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一个年轻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却孤身一人在外,更何况还是身怀有孕,你心里就没一点愧疚之心么……”<br> 后面的话,她说了什么,他没有一个字听进去,脑海里反反覆覆浮现这样一个念头:她走了?……她不见了?<br> 他知道梁司成前阵子跟张惊黎分了手,这两人的感情世界也是一团糟,明明心里有彼此却偏偏不能在一起的事,这个圈子里多了去了,分手什么的都是常见的事,谁也不会怎么当真,只是张惊黎的一番话,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惊得他几乎跳起:那个疯女人?!她怎么敢挺着个肚子到处乱跑?!还是那种无人知道的角落,叫人寻也寻不着,横竖气个半死!<br> 他挂了张惊黎的地方,立马拨打冯保保的手机,系统提示,手机已是空号……放下手机,陆一情不自觉地笑了开来,只是幸亏此时没人在身边,否则就该被他那吓死人不偿命的脸色吓得鬼哭狼嚎了。<br> 原来,先舍弃的,竟然是她啊。<br> 陆一情苦笑不已,怔忪了好一会儿,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之前他不曾了解她,现在却是想了解都来不及,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究竟是哪里人,从哪里来,面对这样苦苦呆在自己身边长达十载的人,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的了解着实单调的可怜。<br> 茫茫人海,该去哪里找呢?翻江倒海,他一定要将她抓到手中。<br> 歇了一会儿,陆一情拿起电话,拨通私家侦探一个有名人士的电话,一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麻烦你们给我调查一个人……对,凡有眉目只管呈上,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br> 陆一情这边正在翻天覆地地找冯保保的时候,那边张惊黎连同仇翊霏都统统消失不见了,留下来的是什么也不懂的方誉同学,继续在各科各系折磨着她的伟大导师沈为同志,在遭到陆一情的围追堵截之后,方誉同学干掉陆一情请的无数顿大餐之后,懒洋洋地伸着懒腰打着呵欠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啊……”<br>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撑死了也是个不知道。<br> 陆一情简直是恼羞成怒,差点就把方誉扭了胳膊腿儿从窗口扔出去,后来还是梁司成在旁边及时阻止了,并且好言相劝:“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你怎么着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再等等吧,说不定消息很快就来了……”<br> 因了失恋的事,梁司成最近也萧瑟了,人都显得憔悴了好多,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梁警官了,在下属面前也拿不出那番威风赫赫的感觉来,唉,古往今来,失恋最为折磨人心啊!<br> 此外,与之同命相怜的,还有一个人,这人自然就是我们的程竣程大官人了,本来失恋受伤的是另两人,他跟仇翊霏解开了重重误会,正打的火热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晴天霹雳,那些不像女人的女人兴风作浪之际,竟然还不忘诱人犯罪,顺带拐卖着他的准老婆也随人跑了,如今是手机关机人影全无……你说他心里能不郁闷吗?<br> 岂止是郁闷,程竣简直像翻脸无情,一人送姓陆的跟姓梁的这两个罪魁祸首一两门高射炮了,让他眼不见为净,这样就没人跟他抢老婆了……这三人正窝里斗,侦探社那边传来了久违的好消息,称找到了三人的踪迹,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载,冯保保也分娩了,诞下了一个大胖小子,三个人在那个小城市玩着躲猫猫的游戏,丝毫不知道她们背后的那几个男人有多么焦急,当真是气死人不偿命!<br> 三人很快一锤定音,决定千里寻她。只是这个寻的过程,还真是千难万难,摩擦生热,彼此互相攻讦,有的是趣事多多的时候,比如,为了拉帮结派,梁警官常常非常正经的准备跟陆少谈生意,陆少直接抄家伙跟程竣拼上了,临到头来,还是得他这个警察头子拿出吃奶的力气来,才能平定那一场纷争,久而久之,每每看到程少跟陆少大眼瞪小眼呢的时候,梁警官就会知趣的走开,免得这两个人撒气不成的时候,都径直找上了他这个出气筒。<br> 要知道,他最近的烦恼,可是不低于他们啊。<br> 老婆不要他了,老婆误会他跟别的女人搅在一起,天知道他不过是有过一个星期的心猿意马,只是肉体出轨罢了,精神出轨他是连想都没有想过,只是不知为何,当日张惊黎虎着脸问他到底是要她还是要覃小楼时,他鬼使神差的答了我爱她三个字,殊不知他心里在滴血啊,不过是试一试她是不是经过张正的事后,还真的待他一如既往,还是那样的在乎他,爱他如生命,岂料就真的惹毛了张惊黎,他现在是有苦难言,六月飞雪啊。<br> 前阵子他还跑去庙里求了个签,是姻缘签,那个算命的将他从头打量到尾,又从尾大量到头,然后抚着胡须说,施主,你乃是负心之人,想必你现在的命中之人正在逃离之中,那正是因为她看清了你的本性,不想再继续跟你过日子了……施主,听我一劝,那人你还是不要去找了,找回来也没用,因为此人已经对你完全死心了……这个死秃驴,你说他怎么就说的这么准呢,就好像亲眼目睹了他跟张惊黎生死绝恋的全过程一样,倒像是张惊黎那个无所不能的女人派来的说客一般……他当时气急败坏的,直接跳了起来,差点就想把那些竹签统统插进那个老秃驴的嘴里,不过转念一想,无聊的好像是自己吧,一个警察,居然跑去算命,不是吃饱了撑的慌么。<br> 于是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信誓旦旦的举手为誓道:我梁司成在此立誓,今生今世不把小黎找回来,不复再娶……老秃驴看着他,眼睛都快脱出方框了……好吧,他以为梁司成说的是他呢,在对他一个和尚发誓。这死秃驴,也不看看自己那德性。<br> 78<br> 风花雪月完了,天天带孩子的日子可并不好过,三个女人拉扯着一个小屁孩,真可谓一把屎一把尿,白天轮着抱,晚上更要守着他要吃要喝,还要在他哭的时候帮着哄赚,一时间忙得脚不点地,陀螺似的到处乱转,几人合算了一下,给孩子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冯逢,虽然很常见,却给予了几人共同的寓意,那就是希望这个孩子长大后,凡事都能行之有效,取之有方,别像他那个混账老爹一样……<br> 远在千里之外的陆一情,被几个女人背后中伤,情不自禁地打了好几个寒颤。<br> 这一天,张惊黎同学正在街上选购物品,远处忽然驶来了一列黑压压的法拉利,那拉风的简直能让满街的男男女女当场晕厥过去,张惊黎同学当时手里提着满满当当的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各式各样的日用品,花花绿绿的那叫一个鲜艳,那列威武的车队经过她的身边时,张惊黎随意那么一瞥,目光顿时好像胶着在了其中一辆车上——透过浅咖啡色的车窗玻璃,依稀可以看见一张冷漠的脸,张惊黎心里直犯嘀咕:这么久没见,陆大少爷一点都不像为情所困的样子,风韵犹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