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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内容 当时只道是寻常(四)
作者:素昭 时间:2018-05-23 02:23 字数:3190 字

大大的圆桌上丫头们已经陆陆续续上了不少菜式,装盘皆极是精致,色泽搭配也算用了不少心思。左右各坐着一位美人儿。左边那位一身淡粉杭绣云锦衫、外罩一件短绒白狐裘,从发饰到妆容无一不是精心打扮,模样也生的极好。小巧精致的一张鹅蛋脸,明眸皓齿,一颦一笑间皆是浑然天成的风韵。如果没有猜错,这位美佳人便是陌一宸那颇为得宠的侧室,江南柳氏,单名一个妩字。真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清雅无双,且隐隐透着撩人的妩媚,不俗,很仙。可……这地地道道的一位江南美人儿,如何要跟九重天上那位英姿飒爽、清冷无双的上古女战神联系起来,这着实是桩十分需要耗费脑力的事。柳妩一双秋水剪瞳自音瑶一进门便开始细细打量她,眼神如水,却有无穷无尽的穿透之感,似生生要将人的魂魄看透。右手边便是那位名满伊川城的头牌歌妓李诗鸢,依旧是清清淡淡的容颜,一身素白裙衫,头上发饰也简单得很,只有一根白玉簪。娇滴滴的一副纤弱身子,让人看着实在是很有保护欲。丞相陌景天抱着手里白白胖胖的小乖孙,老头儿笑得一脸褶子,欢喜得很,但一瞧见音瑶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将怀里的小乖孙命丫头送到了柳妩手里。单手缕着胡须,冷声道:“御剑山庄出来的人这点礼数都不懂,来得这么晚,是想我亲自来请你吗?”音瑶扯了扯嘴角,憋着一口气,放下上神的身段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丞相教导的是,是儿媳……”身子将将俯下去,却被人轻轻一拉带到了一个怀里,云里雾里间只听得一个不浓不淡的声音:“昨夜我留宿在清婉院,是我命她今日好好休息再过来。爹若要责怪,也是儿的不是,何来责怪鸢儿一说。”音瑶浑身抖了两抖。这一抖是因着他说的这暧昧不明的一句昨夜留宿,还特特命了休息之后再过来。这么明显的暗示,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是个人都听得出来昨夜干了什么什么……额……不好的事情吧。可是就算昨晚亲了那么一口两口,也不至于要好好休息是吧,又不是多费体力的事情。这二抖是因着那一句如此温柔亲昵的“鸢儿。”这声柔情蜜意的“鸢儿”不该是陌一宸唤头牌李诗鸢的吗?即便他要唤自己,最多也就是连名带姓的一声“白梨鸢”,口气好一点也是难得了。所以说,今天的陌一宸莫不是魔魇了?在座的众人,听完陌一宸的话,抖了两抖的自然还包括头牌、宠妾以及他老爹。头牌所在的诗菡院昨夜一直灯火通明到三更天,身形纤弱的素衣美人儿等着心中良人一直未睡,可等到烛火燃尽,也不见得他来。丫头劝了李诗鸢几次她都不信,不信那个对自己百般疼惜、万般怜爱的男子竟这样负了自己。他为了自己曾与靳帝钦赐的妻子在香雪楼里刀剑相向,他为了自己挨下那五十板杖责,他为了能将自己光明正大的迎进相府差点失了性命。可是……而今他却……自小便被卖到香雪楼,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何勾留住一个男人的心。香雪楼里美人如云,娇弱的,妩媚的,绝色的……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所有的算计、争宠、抢风头……都逼迫着一个单纯简单的女孩儿不得不学会保护自己。李诗鸢永远都露着纯善良无害的笑颜,但那一笑却是倾国又倾城。她成为香雪楼的头牌,让人可望而不可即。却没有人知道这些年她又是如何熬过来的,一步一步受过多少痛、流过多少泪。直至她遇上陌一宸,如此风姿卓雅的一个人,却独独对她情有独钟,不为她的色不为她的貌,只为她的人。她抚琴、他吹笛,二人相视而笑,便彼此倾心。李诗鸢第一次开始相信爱情这个东西,那么美好而单纯。可是这样寒冷的冬夜里,李诗鸢看着案台上的烛火一点一点地流淌,就像她心底的爱一点一点地在流泪。薄薄的窗纱疏影里,映出纤细的身姿,她靠着床沿独自等到了天明。即便今日一早抹了粉黛,依旧难掩心中的酸涩。宠妾柳妩携着小胖孙从江南之地回来,九天玄女借了此次机缘入了宠妾柳妩的凡身。九天玄女是为了东皇太一下的凡,自然是为了寻他而来。西邱之战原本以她一人之力便可应付,但爱情面前女人总是盲目的。她承了自己的私心,谎报战事紧急,需速速谴东皇太一前去西邱临战。届时,刚刚入了凡界的东皇太一正被困于苍凌墟魔界三公主无意布下的一道结界内。即便将锁仙水换了清泉,但入轮回因果之道仙族的法力皆会大损。更何况,魔界三公主汐鵺她自百年前便已修成仙魔共混的境界,虽处在佛门重地苍凌墟,心也如一潭死水无悲喜,但那股仙魔之气却隐形之中结成了一处结节。东皇太一乃上古战神, 承上古混沌的本源之力,纯阳之气最是吸引魔道,结节内另一半的仙道平日里虽能遏止住,但遇上如此纯正之力魔气大增,再也不是半道仙气便能遏止得了的。东皇花了整整三天三夜,终于破了结界,收到九天玄女西邱战事告急的消息便速速赶去。西邱营帐内,东皇一身战袍长身而立。眉目偏冷,却无甚多余的神色,只平声问九天玄女:“玄卿,以你一人之力便可应付之,原本无需我前来。”九天玄女慢慢走出营帐,一双秋水眼眸辨不出神色:“是,你说的对。我只是想让你来而已。陪我走走吧,东皇。”难得柔和下来的声线,在夜里听来却是别样的动听。二人缓缓而走,夜幕里天际一轮圆月,月色十分亮堂,投下并肩而行的一双人影。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对璧人。东皇忽然停了下来,看着九天玄女:“想说什么?”九天玄女笑了一声:“陪我走走,你就当真这么不耐烦?”东皇摇了摇头:“不会。只是现下我有急事需回去,若无他事我便先行一步。”九天玄女抬眼看向身边的男子,半笑不笑地扬声问:“急事?瑶姬仙子就是你的急事?不过是历一道仙劫罢了,她自己应付不了吗?若凡事都需要靠着别人,同一个废人又有何区别。”东皇眉头微微一蹙,沉声不语。九天玄女望着他一双黑眸,心口忽然牵扯出一丝疼意,纵是战场厮杀被刀剑所伤她亦是咬咬牙便熬得过去。可是当她听见九重天上所有人都在传他与瑶姬仙子流言四起,当她知道瑶池天际是他亲自求了那门婚事,她好像听得见自己心口有什么破碎的声音。那是自己的一颗真心,喜欢了他整整十三万年的一颗真心。她忍了那么久的一句话,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要娶她可是真心?”“真心。”没有作丝毫的犹豫。九天玄女不知那一刻自己究竟该哭还是该笑,可是她却放下所有的自尊,那样卑微地看着他:“你当真喜欢她?你当真想娶她?白鸢呢?我以为你一直对三界女子不屑一顾,只是因为白鸢。我认得你比她晚,我也败得心服口服。可是瑶姬仙子呢?她算什么,她为你做过什么呢,什么都没有不是吗?”被咬得殷红的双唇擦出一抹自嘲的笑意,眼里却是无尽的落寞与失神,眼泪终于止不尽地流,伸出手重重打在东皇身上:“你这个样子,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会难过我会伤心吗?我的心你真的看不到吗?就算是说一些好听的话来哄哄我也好,为什么要说这些来伤我心呢?我也只是一个女子,也希望有人疼有人爱,有人怜惜有人宠爱。”长久以外她都是以坚强果决的形象示人,别人眼里的九天玄女,永远都是那么高贵、美丽、端庄。谁人又会想到,她在心爱的人面前竟是这样的弱小,弱小地需要人去保护和怜爱。东皇长身而立,任由她打。他缓缓抬起手,替她擦去眼泪:“我不想说谎话来骗你,玄卿,你该有更值得的人来好好怜惜你宠爱你。可是……这个人不是我。”唰地一下,原本只是轻轻啜泣,这一刻泪水便如决堤的水,肆意流淌,她抱住眼前的男子:“可是一颗心哪里是说给就能给,说收回来就能收回来了的呢?”哭声柔弱,如同一只呜咽的小兽,这是最真实的九天玄女,一个脆弱平凡的女子。她靠在他怀里,哽咽着开口:“东皇,她已经不在了,白鸢她已经不在了,你喜欢瑶姬只是因为她像她吧。可是白鸢……她不会再回来了。”白鸢,如果我们还能再重逢,也许这便是唯一的方法了,你还会想起我吗?失去了的记忆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那么,你是否hi重新爱上我呢?东皇愣怔地看着夜色沉沉,浩渺天际里恍若只有他一人,冰冷的目光似要和天地化为亘古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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