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只有两种人,骗人和被骗人。
石景阑立在窗前,雪总算停了,积雪尚未融化,院子里种的几株梅花娇艳地开着,不被外界打扰。吉宝正在院子里蹿来蹿去的,不知在寻找着什么。
早晨就能看到此副光景,石景阑弯着嘴角,似乎昨晚的事从未发生。丝毫未影响她的心情。想必他现在都很难受,只是未表现出来,这种死要面子的人总会很累。
理着乱糟糟的头发,梳洗完毕后才推门出去。站在楼梯上,俯视着下方,四周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不禁微微皱眉,快速下楼。
瞧见正在擦桌子的张嫂,问:“张嫂,怎么没看见我妈他们?”
“他们还没起呢,现在大冷天的,谁愿意起这么早呀。”
石景阑忍不住皱眉,平素里,这时早已坐在沙发上看新闻了。走到她房门前,敲门。半晌,里面才传来回应,其中夹杂着石乘海的怒斥声。石景阑见此,作罢。慢吞吞地回房,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此时,叶方翊微躺在床前,点燃一根烟,待燃尽,微微侧身摁灭烟头。昨晚的事始终让他无法忘怀,仿佛所有的谎言、欺骗在那一刻崩塌,所有的爱与缠绵只不过是她一人上演的戏码。所有的筹码都握在她手中,却不知,他早已知晓,那些爱恨情仇,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南柯一梦。然而演变成现在这样,并不在他预料之中。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光线透过厚厚的窗帘折射进房里。石景阑刷着牙,睡眼惺忪。出门,慢条斯理地下楼。望着沙发上看电视的人,打着哈欠问:“妈,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万倩侧脸,脸上挂满尴尬。
“你舅先前接到医院电话,回A市去了。”
石景阑一脸无谓地坐在沙发上,轻轻应道:“嗯。妈,马上就过年了,我想回乡下奶奶家。”
“你想一个人去?”
“嗯,我打算就在他们那过年。”
“过完年再去不行?”
石景阑看着她,轻轻摇头。
“随你吧,不要玩太久了。”万倩盯着屏幕,声音听不出情绪。片刻,石景阑起身,上楼去。
收拾好衣物,握着门把,停顿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转身朝床头柜走去,带上唯一和方嘉航的合照,迈出门。径直下楼,对着万倩说了几句,便开门离去。
吉宝在它的温暖小窝休息着,天冷的缘故,看见石景阑也只是摇晃几下尾巴,并未跑到她跟前。坐在车上,小王一言不发地启动车子。石景阑望着窗外的雪景,T市就是个雪城,每年一到冬季,雪便铺天盖地落下来,好似没有尽头,天空就像个无底洞,雪花纷飞。放眼望去,整座城市都被埋在白雪之中。
随着臭氧层的破坏,温室效应的出现,南方冬季都很少飘雪。譬如A市就是,冬季倒也不怎么寒冷。
奶奶家也在郊外,那里工业区众多,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每个角落。环境污染也较为严重,许多居民向村委会反映过,但他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无瑕去管老百姓的琐事。
下车,石景阑拍了拍衣袖,往前走。奶奶家住的比较偏僻,绕来绕去,还得绕上好几个圈才能到。石景阑走在水泥路上,两侧都是破旧许久没人居住的房屋,晚上倒也显得阴森。
十几分钟后,石景阑长吁一口气,站在大门前,敲了敲门。半晌,才出来一位年过七十的老人,脸经过岁月的洗礼,爬满皱纹,驼着背,眼里全是震惊。苍老的声音从她喉咙艰难滑出。“小阑?”
石景阑眼眶微润,连忙握紧她的手,点头。“奶奶,我今年到你这过年。”
老人高兴地露出仅剩的几颗牙齿,说:“程海他们怎么没来?”
“他们都比较忙,有我陪着奶奶就行了。”
石景阑进屋,简陋的家具摆放在狭窄的空间里,石景阑坐在木椅上,语气充满怜惜:“奶奶,你一个人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不寂寞吗?”
“哎,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寂寞不寂寞的。”老人眼眶明显闪着泪,似乎在为自己感到悲伤。石景阑打量着周围,短短几分钟,就将整个构造看遍。
“不知道你要来,菜都没买,我先去买菜了。”老人拿着一个塑料做的钱包,里面鼓鼓的,全是几毛几毛的钱币。石景阑上前拉住她,说:“不用了,就吃家里的菜吧,奶奶,我想吃你菜园里种的菜。”
老人只好作罢,蹒跚地走到菜园去摘菜,石景阑扶着她,以防摔倒。
菜园里种的都是些青菜,冬季最常见的便是大白菜,莴苣等。摘好菜,石景阑提着菜篮,扶着她走回去。
石景阑洗着菜,老人伸出长满冻疮的手,要过来帮忙。石景阑态度诚恳,不愿让她帮忙。独自一人洗起菜来。
炒菜做饭,石景阑一窍不通,只能杵在一旁看她弄,下锅、调味、起锅,短短几分钟内,一碗菜便做成。石景阑端着菜,放到桌上,一会儿时间,便做完菜。石景阑拿碗盛饭,装好两碗,摆在桌上。
“奶奶,快过来一起吃吧。”石景阑看着还在忙碌的老人。
吃过饭,石景阑拉着老人的手,绘声绘色地讲起城市里的生活。
“奶奶,你想不想去城里生活?”石景阑望着她,犹豫开口。
“我呀,在这住挺好的,安静。”老人依旧在笑。石景阑便也不再提这类问题,继续跟她讲着。
“小阑啊,晚上你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门,想上厕所我给你房里放个尿盆。”老人突然打断正在说话的石景阑,一脸严肃。
“行,都听奶奶你的。”石景阑自然是点头答应,诡异的事从此开始。
深夜,外面下起小雪,屋内没有供暖设施,天寒地冻,石景阑蜷缩在窄窄的被窝里,上面铺满了衣服。
屋后,传来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石景阑惊恐地回想起先前奶奶说的话,有些毛骨悚然,身上鸡皮疙瘩冒了出来,不知是冷还是怕。中间停顿了一会,就当石景阑以为只是后面村民哭泣时,哭声逼近,仿佛那人就站在窗外看着她。石景阑大气都不敢出,睁大眼睛望着漆黑的四周。那女人突然止住哭声,声音低沉得不像从她喉咙发出来的。
“你明明没有睡,为什么不出声?”
石景阑瞳孔霎时放大,身子因恐惧开始颤抖,拽紧被褥,不敢吱声。
那女人突然轻笑,语调怪声怪气,“我要让你死,这里的人都该死。”
石景阑按捺不住,强忍着恐惧带来的颤抖,说:“我不知你是人是鬼,但你肯定有你的原因才会这么说,但你这样做又何必呢?”
“哈哈,何必?我要的就是让你们死。”还未说完,窗户破裂,碎片飞溅到石景阑的脸上,抬眼便看见那个女人。
一袭红衣裹在身上,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长发齐腰,面露狰狞。
“怎么?怕了?”那女人微微启口,脸上净是不屑之色。石景阑缄默,望着她上半身,邪魅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这里的人有过什么纠纷,但总还是有无辜的人,你这样扮鬼吓唬人又是何意?”对方一言不发,随后将自己的红衣脱下。恶狠狠道:“这村里的男人都是些禽兽,他们将那些守寡的妇女或老人强行强奸后杀害抛尸到荒郊野岭。我就是其中之一,只可惜我命大,没死。从那日起,我就发誓,一定得让这些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石景阑听完她整段倾诉,杨眉说:“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去吓唬别人就行。”
“我凭什么相信你?听你声音,不像本地人。”
“就因为我不是本地人,才好帮你。”石景阑望着她,态度诚恳。
“你为什么要帮我?”那女人明显有些质疑,接二连三地追问。
“只是觉得再这样下去,这个村将会不复存在,你还记得那个人的模样吗?你说抛尸,那应该不止一个人吧。”
“三个人,上完我后,就拿着砖头砸我脑袋。”
“那你先回去,明天到这里来找我。”
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待那女人消失,石景阑才愈发冷了起来,裹紧被子,眼皮越来越沉。
清晨,石景阑特意起了个大早,踱步来到奶奶门前,里面的人还在酣睡。其实,有点不得不让人怀疑,昨晚弄那么大动静都未把这位老人惊醒,可能性只有两个,1.老人睡觉都比较沉,即使遇到什么刮风打雷的天气,也未必能把他们扰醒。2.她察觉到动静,只是没行动,刻意装睡。
石景阑为自己猜测的结果感到震惊,随后若无其事地坐在椅子上。
不久,老人步履蹒跚地走出来,瞧见她,笑:“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就醒了。”石景阑望向眼前的人,突然意识到这里藏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奶奶去给你做早餐。”
石景阑摇头,这里普遍都没有吃早餐这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