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阑,帮我把菜篮拿过来,我去摘菜。”
闻声,石景阑拿着菜篮递过去,说:“奶奶,我等下要出去一趟,不回来吃午饭。”
“去哪啊,你对这又不熟悉。”苍老的声音夹杂着担忧。
“没事,你放心,我会找到家的,更何况找不着路还可以坐车啊。”
二十分钟后,石景阑坐在堂屋,瞧见远处缓缓走来的女人。拿上包,出门。
“先离开这,不要让我奶奶看见了。”拉着她的手臂,急忙跑到拐角。才舒了一口气。
石景阑抬眼,细细打量起眼前的人来,皮肤暗黄,双眼凹陷,头发蓬松。然而这一切罪魁祸首竟是贫穷。石景阑有些心疼她的处境,声音也放柔和了些。
“我先给你拍照,然后再挨家挨户地询问,或许可找出他们。”
女人站在那,原本高挑的身材因饥饿变得骨瘦如柴。石景阑拿出相机,拍好照,放进包里。
“你还记得那几个人的相貌吗?”
女人耷拉着脑袋,闷声闷气道:“不记得,只知道其中有个人又高又瘦,还很黑。”
“那他们肯定认识你,你先用纱巾把眼睛以下的地方遮起来。”石景阑抽出包里的纱巾递给她,语速极快。
女人照做,拿起纱巾围在脸上。石景阑盯着她,这样一来,还有几分姿色。
走在一条狭窄的小路,积雪盖在上面,有些湿滑。伸出手拉着女人的胳膊,小心迈着步伐。来到一个水泥砌成的院子前,轻轻敲门。
良久,一位老者开门,脸上胡子邋遢,看不清容貌。石景阑掏出相机递在他面前,问:“请问您知道这位女士的家在哪吗?”
那位老人看了许久,面无表情地说:“不认识,不认识。”
石景阑装好相机,像来时那样牵着女人的手走回去。
问了四家,都毫无思绪。石景阑有些沮丧,但一想到身旁的人的悲惨遭遇,索性一鼓作气,继续出发。
“请问你知道这位女士的家在哪里吗?”掏出相机,石景阑重复着说了四遍的话。
对方瞳孔猛地放大,随后暴躁地挥手,“我不知道,不要问我。”石景阑自然是察觉到他那细微动作,陪着笑离去。
“已经锁定三人之中的一个嫌疑人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通知警方。”石景阑轻声细语朝着身旁的女人说。
“你确定?”
“嗯,刚才我把照片给他看时,他瞳孔有短暂时间放大,随后装作很暴躁的样子赶我出去。这也是警方审讯犯人最常见的方法。”
女人眼里净是震惊之色,石景阑刻意忽略。
笑道:“我们现在赶快报警吧,那个人肯定有所察觉。”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奸笑。
“哈哈,没想到那个女人没死,还送上门一个。”
石景阑从头至脚冒出一股寒意,僵硬地扭过身。惊恐地望向他,声线颤抖:“你现在去公安局自首还来得及。”
“自首?你觉得可能吗?”男人讥诮,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的人。
女人颤抖着身子,呼吸有些急促。石景阑蹲在地上,随手抓了把雪,往他身上扔去。抓住女人的手,匆忙往前跑。
“我们跑到有人的家里,他应该不敢怎样。”石景阑紧紧拽住她的手,声音往上走。
“他追上来了,我跑不动了。”说完,女人
停住脚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石景阑见越来越逼近的人,急的一把把她拉住,跑起来。跑到巷子前,拐到巷子深处,才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拨打110。详细说完整个经过,又绕了几个圈,两人噤声等待着救援。
“你说那个男人会不会找到我们?”女人压低嗓子,朝左右环顾的人问。石景阑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是朝这边走来。
朝身旁的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脚步越来越近,停顿了一会。
“我知道你们在这,我可不想陪你们玩躲猫猫游戏。”男人的声音透露着不耐烦,石景阑捂着胸口,大气都不敢出。
等了许久,都未等到回应,男人耐心耗尽,朝着巷子深处一步步逼近。后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石景阑勾起嘴角,想必救援队伍已经过来。
男人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面露慌张地跑出巷子。
“有人吗?”警察试探性地朝里喊了声。
石景阑听到声响,舒口气,缓缓走出去。
“那个人刚刚跑了,不过我知道他家在哪,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石景阑对着身前的警方说,带着他们来到男人屋前,预料之内,他并未在家里,想必是去通知另外两人了。警方似乎也有些为难,犯人并不在家,又不知去哪,根本没时间陪她们耗。其中一个带头的面无表情地说,“我们会派些人守在他家周围附近,等到逮捕后,我们警方会联系你们,麻烦把你们的联系方式和姓名留下来。”石景阑报了自己的号码,道了谢,才拉着女人离去。
此刻正是下午一点半,石景阑瞅着她,语气充满喜悦,“放心了,有警察帮我们,犯人肯定会被逮捕归案的。”
女人依旧愁眉不展,满腹心事。石景阑见此,嘴角抽搐。见临近家门,说:“你先回去等消息,能不能把你电话告诉我一下?”
女人面色为难,紧急拽着衣角一言不发。石景阑愣在原地等待着她的答复。
“不好意思,我没有电话。”声音如同蚊哼。石景阑尴尬地抚了抚额,故作无谓道:“没事,那警方抓到他们,我就去你家找你如何?你家在哪?”
女人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石景阑朝她所指的地方望了下,脸色霎时苍白。那个女人居然指着一座坟墓。
石景阑朝她一笑,转身离去。可能她指的是旁边小屋也说不定。
“小阑回来了,晚上想吃什么?”老人一脸慈祥,石景阑不禁微笑起来,说:“我还是想吃菜园里的菜。”
“好,我去摘。”
石景阑换好鞋,扶着她走进菜园。
“奶奶,你们这最近是不是死了什么人啊?”石景阑洗着菜,忍不住询问。
老人怔住,缓慢开口:“怎么问这种事?”
“就问问,你就给我说说嘛。”
“是死过一个女人,大概三十几岁的样子,当时穿着一件红衣裙,死的时候,整个眼睛都被挖了,挺可怜的。”
石景阑的手猛地一松,菜落进水里,荡起水花。老人困惑地说:“怎么了?”
“没,水太冷了。”石景阑脸色煞白,浑身都在发抖。恐惧,一时难以接受。
“那你先进屋,我来洗。”
石景阑紧闭着房门,瞳孔放大,浑身像筛糠似的颤抖。从种种迹象来看,那个女人都不可能是鬼。除非,奶奶在撒谎。可又为什么呢?
晚饭过后,石景阑简单洗漱后就回房睡觉。夜里又开始下起鹅毛大雪,风声夹杂着雪声,好似女人的哭声。石景睁着双眼,心里却在思量。
眼皮越来越沉,索性闭眼睡去。
清晨,天还蒙蒙亮,雪基本是停了,石景阑一件件穿好衣服,下床出去。
石景阑的奶奶也起个大早,拿上钱包,出门买菜。家里仅剩她一个人,有些害怕。拿出手机,翻出联系人,却不知该给谁打电话。索性一点,响了几声才被接通。
“喂,你还好吗?”问话的人是她。
方嘉航一阵恍惚,回过神,笑:“肯定啦,你呢?”
石景阑吸着鼻子,埋怨:“可是我一点都不好。你走后,把所有的好运都带走了。”
“怎么会,无论我走到哪,我都会在心里祝福你开心、幸福。”
“别傻了,祝福有个屁用。”
一阵沉默,石景阑等了许久,他才开口,声音带着哀伤。“石景阑,忘了我吧。”
石景阑不禁鼻子泛酸,望着屋顶,强憋回眼泪,笑着骂道:“方嘉航,你怎么了,我们不能在一起,难道连朋友也做不成吗?”
“刘紫忆死了,石景阑,你难道一点都没感觉到吗?她是因为我才死的。”
“放屁,不要把所有的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你又不是圣母。”石景阑的声音低了几度,刻意压抑着愤怒。
“我是听小若说的,如果没事,我先挂了。”说完,摁掉电话。
石景阑目光呆滞地盯着屏幕,所有眼泪都在眼眶汹涌澎湃。即将远去的不再是青春岁月,而是记忆中的人。那个笑起来腼腆,有两颗虎牙的男生,那个曾给过自己温暖热情的男生。
石景阑握着屏幕,泣不成声。
十二月,二十九日。离过年仅有一天,石景阑正玩着游戏消遣时光。警局电话突然打过来。
“请问是石女士吗,我们警方已经将那三位强奸妇女的犯人逮捕了。能不能麻烦你来确认一下。”
石景阑简单回了几句,拿上包,走出门。
强烈的北风刮在脸上,如刀割。石景阑戴着围脖,艰难地往那女人所指的方向走。
看着到处都是简陋的坟墓,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大声喊:“姐姐,那几位犯人已经被警方抓到了,他们想让你去确定是不是的。”
女人听到声音,从一座坟墓旁走出来,声音没有温度。“那就去看看吧,谢谢你。”霎时,一阵风刮在脸上,再次睁眼,已没了人影。石景阑毛骨悚然地快速下山,不敢想象还会蹦出个什么来。
隔天,石景阑还在纠结,昨天的事难免有些不真实。
“小阑,怎么不吃了,难道是奶奶做得不好吃吗?”老人看着她,眼里净是疑惑。
石景阑连忙夹起一块鱼丸,笑:“哪有,挺好吃的。”
老人听到回答,笑得像个孩子。石景阑见气氛正浓,也开心地笑起来。
吃过团圆饭,大多上山祭奠已逝的长辈。
石景阑不愿上山,昨天带来的恐惧还未完全消散。索性帮着奶奶收拾起菜碗。
夜晚,自然要等到十二点才能关财门,放鞭炮,随之而后的便是睡觉。石景阑提着一卦鞭,放在大门口,点火。随着噼噼啪啪声响,新年又将结束。
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长辈们拜年讨压岁钱。石景阑梳洗完后,等待奶奶起床。
不久,老人慢悠悠地出来,石景阑见此,连忙跪在地上。
“奶奶,新年快乐。”
老人笑嘻嘻的,伸手摸着口袋,拿出压岁钱递给她。石景阑自然是不肯收,推拉了许久,石景阑的奶奶也有些执拗,死活都不肯再收回去。
石景阑叹气,只好收下。
大年初一,人们都走亲访友去了,石景阑坐在堂屋,百般无聊。
“奶奶,我今天就回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