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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五章 犹有故人归 清霄凤来仪(一)
作者:奕浅 时间:2018-05-23 06:56 字数:4289 字

龄安从妙法庵赶回宫中时候,看见看守宫门的侍卫正在驱赶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陌生少女。

龄安差遣侍从前去询问,才知那少女居然说要面见圣驾,手中持有一块所谓的信物,却不肯交给侍卫。

龄安只觉事情蹊跷,立即跳下马车问那少女道:“姑娘为何执意要进宫?”

侍卫一见龄安便齐齐下跪叩首,那少女将龄安打量之后问道:“你就是龄安?”

“大胆,竟敢直呼太子名讳。”侍从斥道。

那少女似是见了救星一般,与龄安道:“我要见今上,如果太子殿下不放心,可以先将闻说姑姑找来确认我的身份。”

那少女虽然看来神色惶急,行为举止却还很镇定,言毕,她又递上一只锦囊道:“太子殿下可以将这件东西交给闻说姑姑,她看过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这少女显然并非皇宫中人,却认得闻说,龄安不得不猜疑起她的身份来,但眼下救秦知要紧,他也不再多想,只让那少女乘坐自己的车舆一同入宫。

才到了丹霞殿外,龄安便见闻说正从里头出来,他立即上前问道:“姑姑可知道秦知的情况?”

闻说正要回答,但见龄安身后的少女便露出惊讶之色,即刻道:“两位随我一起进去吧。”

龄安无奈,只得跟着闻说入内,而那少女随行。

此时今上正坐在案前盯着奏折沉思,听见脚步声传来,他遂抬头,见到闻说与龄安时他尚且自若,但一见那少女,神情立即大变。

龄安几乎从未见今上眉宇之间有这样大的波澜,便料定这突然闯入宫中的少女必定与今上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但眼下他无暇多顾,与今上见礼后便问道:“秦知做了何时触怒龙威,要到斩他的地步?”

今上示意龄安上前,将案头的两份奏折交给了龄安。龄安认得其中一份,正是秦以望上疏的有关西部兵权一事。而另一份,从笔迹看来应该是出自秦知之手,所述内容与秦以望的那一份如出一辙,竟都是请求今上收回西境兵权,并处置那个所谓的前梁皇室余孽。

秦以望的意思便是那些前梁国旧部贼心不死,以前梁皇室作为扰乱西境以至在陈国境内生事的借口,无外乎是想分裂西境,以达到他们趁乱崛起的目的,其心可诛,不得不杀。

“前梁旧部驻守西境,想来尽心竭力,臣以为是有心之人意图挑起我朝与梁国旧部不和,秦大人也是心系国朝安稳,谨小慎微,才有如此提议。陛下如果真要斩杀,只怕会引起朝中臣工不满,被有心之人有机可趁。”临安回道。

“你以为如何办?”今上此问却是对着那个少女的。

少女摇头道:“民女不知国政,今日进宫只是希望陛下莫听信那些无限之词,伤了梁国旧部们的心,他们自归顺之日起便已是陈国子民了。”

少女随即将那只锦囊递给闻说,再由闻说呈交给今上。而今上看后却将东西重重拍在案上,犹如平地惊雷,让龄安不免对今日今上的异样大为困惑。

“你与龄安都先出去吧。”今上与闻说道。

龄安叉手道:“臣方才说言还请陛下深思,秦知乃我朝栋梁……”

“你若高兴,直接去天牢将他接出来。”

龄安闻言就此放心,便和闻说一起推出了丹霞殿。

“闻说姑姑。”龄安唤住闻说道,“那少女究竟是何人?为何今上见了她会有如此反应?”

“她叫嘉鱼,曾与今上有过一面之缘,今上送了她一块玉坠作为信物,她方才交给今上的就是那块坠子。”

“我看她风尘仆仆,像是从外地赶来徽京,今上方才又问了她西境之事,难道她从西境来?与此事有关?”

“殿下若真有兴趣,不放稍后亲自问问嘉鱼,她如果愿意,会告诉殿下的。”闻说言毕就此告退。

龄安这才想起秦知还在天牢,便即刻赶去将人接了出来。

秦知见龄安到来,十分意外,被问及为何会上那道折子时,他回道:“西境不安,总与镇守之人有关。况且国朝西面,是一直虎视眈眈的蜀国,不将西境兵权收回来,让前梁之人日日留守,只怕中有一日,他们见有机可乘还会造反。殿下与我虽未经历过前梁余孽的滋扰,但当年边境大将宇文宪死于前梁皇室宋适言之手之事,殿下总该从书上看过,也记得。国朝之耻,秦知不敢忘。”

秦知是个看似谦和其实刚正之人,他一旦有了这样的政见,只怕将来都不会改变。而龄安在这件事上却不似秦知这般坚决,尤其是在见到今日那身份神秘的少女之后,他更是觉得西境的情况有待斟酌。

“殿下为秦知御前求情,秦知多谢殿下。”秦知揖道。

龄安将秦知扶起道:“你我本就手足相关,我如何能见死不救?今日能救你脱困,并非我一人之故,若有机会,我带你去见一人,你大约还要多感谢她的。”

“何人?”

龄安面露难色道:“一时我也说不清,是个今日莫名闯入宫中的少女,她认得闻说姑姑,还与今上颇有关系。”

“连殿下都不认得她?”

龄安摇头道:“从未见过。”

“她如今身在何处?”

“我来接你时,她正在丹霞殿与今上长谈,从她言辞间,我料想她应该与西境的前梁旧部有关。”

“此事奇怪,还得派人去西境查访才是。”

“私查军中是重罪。”

秦知又与龄安揖道:“殿下今日只将秦知从天牢中接出,并未有过其他交谈。”

“这件事你暂且别动,我想办法从嘉鱼口中探听些情况再做定夺。西境之事不止是陈梁,还与蜀国有关,不可掉以轻心。”

秦知见龄安打定了主意便只得应下,稍后与龄安告辞遂回了秦府。

龄安见事情暂告段落便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他又想起明镜还在妙法庵等他,这就想去探看。然而他才要上车,便见有人过来通禀,说是今上召见。他暗道诸事波澜,便遣了身边的侍从前往妙法庵先与明镜告知情况,自己则立即回去宫中面圣。

今上有意让龄安接触与西境相关的事务,便将嘉鱼安排在了龄安身边。龄安自此之后,一直在了解西境情况,除却翻阅典籍与书册,更一直在听嘉鱼讲说。龄安这才知道,如嘉鱼这样看似文弱的少女,却已经在外游历多时,尤其在西境停留了很多时间,因此对那个地方了解颇深。

不仅仅是风俗人情,龄安从嘉鱼的讲述里感知到她对西境的边境军防也似乎有些了解,他便对嘉鱼的身份更加好奇。

这样一连数日,龄安都埋头在与西境有关的公务中,也就没有时间去妙法庵看望明镜。这一日他正和嘉鱼一起前去丹霞殿面见今上,却听闻说道:“今上正与慧空师父在内讲经。”

龄安这才想起他和明镜还有未尽之约,一时情急便问道:“明镜来了么?”

“在那。”

龄安顺着闻说的指向望去,见明镜就站在小枫林入口,此时正望着自己。他多日未见明镜已然想念,但见那少女就在不远处便想立即过去,然而明镜看来并不痛快的脸色让他心有不解之余又有些犹豫,只因确实是他进来忙于了解西境而疏忽了她。

不等龄安上前,明镜就屋子转身进入小枫林。龄安总觉得今日的明镜有些奇怪,他想去追却又怕自己没有弄清状况反而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嘉鱼见状便与龄安道:“我去吧,我看她不高兴,女孩子之间还比较好说话。”

龄安觉得嘉鱼所言在理,便谢道:“有劳了。”

嘉鱼进入小枫林时,见明镜正站在树下发呆,她上前将一只刻好的木雕递给明镜。

明镜一眼就认出这只木头人像是照着龄安的样子雕刻的,因此心情更是跌入谷底,道:“你应该去送给龄安。”

“原本是要送给他的,不过现在看来,交给你也挺合适的。”

明镜不明白嘉鱼的意思,只见这少女一直将木像递在自己面前,她便接了过来,问道:“此话何解?”

嘉鱼浅笑着靠在枫树树干上,看着明镜道:“我每遇见一个觉得重要之人,都会送一只亲手雕刻的木像给他们。”

“龄安对你很重要?”

嘉鱼点头,见明镜的闷气更厉害了一些,她却仍是不急不缓道:“因为龄安对一个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人很重要,所以也就对我很重要。”

虽然嘉鱼的话有些拗口,明镜却也明白了,但她依旧不能理解其中深意,便摇头道:“我不明白。”

“龄安对我很重要,可是你对龄安而言很重要,换言之你对我也很重要,所以把这个木像交给你,也是说得通的。”

听嘉鱼这样说,明镜稍稍释怀了一些。她其实是因为方才看见龄安和嘉鱼一起出现,而龄安自上次在妙法庵离开之后就在没有出现过,她一时起了醋意才会做此行为。现在嘉鱼这样跟她这样解释,她反而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便与嘉鱼致歉道:“是我失礼了,还请姑娘见谅。”

嘉鱼摇头道:“那我现在把龄安找来,你还生他的气么?”

“今日之事原是我不对,我何来生气之理。但他却欠我一个交代,不给我说明理由,心中之气也是难消的。”明镜回道。

嘉鱼为明镜直言之词而解颐,道:“那我去找他过来向你赔罪。”

明镜见嘉鱼离去便低头去看手中那只木雕人像,她越看便越觉得像龄安,这就指着木像道:“你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这种惩罚于人于己都无益,还请明镜小师父仔细斟酌。”龄安的声音突然响起。

明镜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声惊得失手将木像丢去了地上,龄安赶忙拾起来,与明镜笑道:“原来你不光不想见我,还这样讨厌我,连我的木像都要丢掉。”

那本是明镜自言自语的玩笑话,哪只会被龄安头听去,她见那少年此时一脸委屈的样子,便觉得自己过分了,想要与他解释。可她又想起当日在妙法寺龄安答应自己的话,她便硬是将这口气忍了下来,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龄安慢慢走近明镜,将人像递给明镜,但明镜不接。他便又朝明镜面前松了松,明镜依然不为所动。无奈之下,他索性直接拉过明镜的手,将木像塞去她手中,道:“你可别再丢了。”

明镜努努嘴,偏着头将木像收起,仍旧不说话。

龄安知她还在为妙法庵的事生气,便与她作揖赔礼道:“你先消消气,再听我与你说。”

明镜见龄安诚意满满,气已消了大半,如今才算给了他一点回应,点了点头。

于是龄安将当日的情况与明镜说了一遍,明镜自知误会了龄安便开口道:“其实那天我听你的侍从给我报的信了,只是因为等了这些天都没等到你,所以我才跟师父进宫,想看看能不能见到你。”

知道明镜是因为自己才进宫,龄安总是高兴的,他走近明镜身边道:“那你现在见到我了,可有想跟我说的?”

明镜睨了龄安一眼反问道:“不应该是你把那日没说完的话给我说清楚么?”

明镜扶着树干的手才放下,腕上的那串佩珠不知为何就断了,她急地满地捡珠子。

这本是秦知借龄安的名义送给明镜的佩珠,是以龄安并未表现出心疼之意,只与明镜道:“你若喜欢,改日我再送你一串便好。”

明镜一面见捡着珠子一面嗔龄安道:“再送便不是这串了,它可陪着我参加辩法/会呢。”

龄安见明镜如此紧张这串佩珠却有些不悦,微微沉声道:“你就这么喜欢这串珠子?”

明镜将捡回来的珠子捧在手里,仔细检查道:“这是你送的东西。”

明镜一时口快,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似乎失言了,她略显窘迫地看了看龄安,发现那少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眼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像是奸计得逞的样子。稍后她被龄安看得不甚自在,便将那些珠子收起道:“我不跟你说话了。”

龄安看着明镜一脸娇羞跑开的模样便难收笑意,想来那句还未说完的话,她也已经明白了。之前的纠结也就此消除,接下去要做的便是如何让明镜从妙法庵出来,并且名正言顺地留在自己身边。

一旦想起这些,龄安嘴角的笑意便逐渐消失,此时他又见闻说过来,想必是今上召见,他遂收起方才的儿女情长,上前与闻说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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