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娆尴尬了片刻，神色便恢复了正常。

她看着百里文渊，站了起来，对着百里文渊拱手道，“前两次谢过王爷，日后若是有用得到的地方，只要不违背原则，季娆绝不推迟。”

季娆不是个矫情的人，但她最不爱的欠人情。让她一直这样欠着百里文渊，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百里文渊淡淡瞥了一眼季娆，却未曾将她所言放在心上。

如果季娆不是自己杀了那个男人，就算季娆是他故人之女，他也不会多管闲事。

百里文渊明显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季娆也不强求，说完之后就坐回了位置上。等以后百里文渊真需要的时候，她出手相助，还了这份情就是了。

只是，百里文渊今天来季府，就为了说这么两句话？

季娆正疑惑着，就见百里文渊站了起来，玄三面不改色的跟在他身后，路过季娆身边的时候，他嘴唇微动，“郡主，看在昔日故人的份上，本王提醒你一句，当心百里文靖。”

说完这话，百里文渊大步走出了正堂。

季娆站在原地，看着百里文渊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才想着要还人情，转眼又欠了一个人情。就算她也知道靖王目的不纯，不是个好人，但百里文渊这份情，她还是不得不承。

季同德脸色阴沉的站在院子里，看到百里文渊从正堂走出来，强做出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王爷不在府里用个午膳？下官已经命人去准备了，不如再留一会儿吧。”季同德口不对心的说着，他只顾着生气了，哪里会记得吩咐人做菜给百里文渊，现在看到百里文渊，更是盼着他赶紧走人才是。

百里文渊冷眼扫过季同德，刚要开口拒绝，余光瞥见季娆唇角的淡笑，想起之前玄三跟他说的事情，话锋一转道，“也好，那本王就叨扰季大人了。”

季同德嘴角的假笑有一瞬间险些垮下，他可不想再跟百里文渊坐在同一个厅堂里了，百里文渊眼底的寒意，实在让他心惊胆颤。

可若是他不作陪，又实在于理不合。

季同德面色发苦的站在原地，忽然瞥见季娆站在一旁，眼前一亮，“既然如此，那娆儿，你就带渊王爷在花园里逛一逛吧。王爷，下官还有些政事没有处理，就先告退了。”

季同德说着，匆匆行了一礼，就带着身边的下人朝书房走去。

季娆看看季同德的背影，又看向站在正院门口，不断散发着寒气的百里文渊，摸了摸鼻子，季同德这是把烫手的山芋丢给了她啊。

虽然这样想着，季娆仍旧含笑走到了百里文渊身边，“渊王爷，这边请。季府虽然不如圣上御赐的渊王府恢弘，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嗯。”百里文渊还是淡淡的回答，没有多说一个字的意思。

季娆突然觉得，他刚刚能够跟他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已经是很给面子的事情了。唔，这个人不会是天生的面瘫吧？

她恶趣味的想着，却没有忘记跟百里文渊介绍着季府的景色，说是景色，其实也只是比寻常人家多了江南水乡的亭台楼阁，据说这是当年她娘亲自己设计的……

季娆带着百里文渊走了一会儿，见他兴趣缺缺的模样，想起印象里有一处景色极好的亭子，说道，“不远处有个一水亭，是看风景的好去处，往日家里来了客人，大多都会去一水亭里看看。此时距离午膳还有一会儿，王爷不如先去坐坐？”

百里文渊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季娆见了，转头轻声吩咐红笺，“你吩咐人去小厨房取些瓜果，放到一水亭里。”

只是一行人才走到一水亭外，季娆的脸色就徒然冷了下来。

“六妹，你说有些人怎么就这么犯贱，有了靖王殿下还要去肖想渊王爷。连请安的规矩都忘了，哼，不过是个父母双亡的贱种罢了，有个郡主的名头又怎么样，还不是个没教养的！”女子肆无忌惮的嘲笑声从远处的亭子里传来。

红笺看着季娆越发冷淡的侧脸，心里隐隐发寒。

“家宅不宁，让王爷见笑了。”季娆朝着百里文渊福身行礼。

这就是要处理家事，请百里文渊先换个地方的意思了。

可百里文渊站在原处，却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郡主不是说这一水亭风景极好吗？本王难得有了兴致，不如去看看。”

脸皮真厚。

到旁人家里做客，谁撞见了这种情况不尴尬，偏生百里文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还装作听不懂她的话。

季娆斜了一眼百里文渊，也知道她没有改变百里文渊的决定，便带着红笺先一步走了出去。

一水亭里坐着的两个妙龄女子，一人面色张扬的说些什么，另一人却安静的坐在旁边，从始至终都埋着头。

其中穿着桃红色水云襦裙的女子正娇笑着，和季明月声讨着季娆，此时看见季娆走出来，也不见说人坏话被撞破后的尴尬，反而嘲讽的看向季娆。

“哟，六妹，你瞧瞧，这不是咱们的大姐吗。早上连请安都见不着人影，这会儿反倒是有闲心来逛园子了。怎么，勾搭上渊王爷了？”季落语看着季娆的眼里充斥着深深的嫉妒和不甘，一张娇俏的脸也布满了阴鸷。

“我还当是那个不知礼的下人在一水亭里躲懒，议论主子。没想到原来是五妹和六妹。”季娆似笑非笑的看着季落语。

季落语是季同德最宠爱的章姨娘所出，章姨娘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泼辣性子，连带着季落语的性子也是这般。

真正让季娆注意的是坐在季落语身旁，低头不语的女子。她听季落语称这人为六妹，但在她的记忆里，季同德几乎未曾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个女儿，以至于她连这五妹的名字都不知道。

季落语面上涌起一阵血红，“季娆，你说谁是下人！”

“五妹，谁教你直呼嫡长姐名字的！”季娆眼神一冷，接着呵斥道，“我还没问，五妹怎么会在此处！别跟我说二叔没让人通知你们。红笺，先请五姑娘和六姑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