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你这么喜欢燕嬷嬷,朕倒是没想到,不过你喜欢燕嬷嬷,也要问问燕嬷嬷愿不愿意跟着你吧?”明宣帝忽然一笑,道。
“燕嬷嬷自然是愿意跟在我身边的。”季娆脸一扬,看着明宣帝道。
“那可不一定。”明宣帝双眼眯起,看向还跪在地上的燕环,冷声道,“燕嬷嬷,告诉朕,你是怎么想的。要是不愿意,只管跟朕说,朕绝不怪罪。”
燕环微垂着头,仿佛没有听懂明宣帝言语中涵盖的威胁之意,道,“回皇上,郡主聪慧过人,兰心蕙质,老奴愿意跟在郡主左右。”
明宣帝一怔,似乎没有想到燕环敢无视他的意思。
季娆随即道,“皇上,既然燕嬷嬷都同意了,那朝华就在此谢过皇上恩典了。”
“你倒是会钻空子!”明宣帝站起来,也不知是真是假的低声呵斥了一句,也不顾殿上的这几人,拂袖走入了后殿中。
站在殿内的季娆看着明宣帝的身影消失在屏风之后,想到她第一次见到太后的时候,那老太后也是这样气极了拂袖而去。
这两母子,在这点倒是出奇的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明宣帝可没有那么轻易发怒,他拂袖离去,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究竟是什么。
“郡主在看什么?”站在季娆身边的白容景顺着季娆的目光看过去,开口道。
“什么也没看。” 季娆甩了一句话出来,没好气的说道,“白丞相,离我远点,我不习惯和别人隔得这么近。”
“郡主,你确定?”白容景看着季娆的眼眸里隐含着笑意,似乎有所暗示。
季娆恨了白容景一眼。
当时的事情,她现在回过神来,才察觉到不对。
这白容景分明是刻意要把她引导那处破败宫殿中的,不论白容景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在季娆看来,都没安好心。
看着是个馒头,没想到是个豆沙馅的包子。
她懒得再跟白容景多费口舌,扭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燕环,道,“燕嬷嬷,起来,咱们回府了。”
说完,季娆撇开白容景就要往殿外走。
只听到白容景说道,“郡主真的就不愿跟微臣一起走?”
他看着季娆,神色有些受伤。
季娆毫不在意的道,“当然!”
说着,右脚已经踩在了殿外,接着就听到白容景语气怅然的说道,“哎呀,郡主,微臣好像忘记跟郡主说了,刚才皇上走的时候,喜得公公也跟着走了,在宫里要是没人带着,乱闯入什么地方可不好。”
季娆加快脚步,走出了养心殿,大声道,“燕嬷嬷,还不跟上来。”
燕嬷嬷快步走到了季娆的身边,小声道,“郡主,宫里经过上次一事之后戒备森严,要是没有人领着,只怕出不了宫。”
季娆脚步一顿,僵硬的转过身,看着燕嬷嬷道,“您也不能?”
“老奴本来就是宫里的嬷嬷,可不能擅自出宫。”燕嬷嬷弯着腰道。
季娆盯着燕嬷嬷看了半天,才不甘的转身走回养心殿里,站在白容景的身边,一言不发。
她站在白容景身边,等了半晌,也不见白容景往外走,又看到白容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咬了咬牙。
“白丞相,你怎么还不走。”她挤出一丝笑容道。
“郡主这是要跟微臣一起走了?”白容景眉眼带笑,看着季娆道。
“是。我突然觉得,白丞相风华绝代,想要跟在白丞相身边欣赏一二。白丞相不会拒绝吧。”季娆强忍着想要狠狠揍一顿白容景的冲动,抿唇笑着。
白容景扬眉看着季娆,道,“郡主这样觉得就好。那微臣就不推辞了。”
看到白容景终于迈开了他那条大长腿,季娆松了一口气,示意燕嬷嬷跟上。她自己则紧跟在白容景的身后,一路走出了养心殿。
“郡主,跟在我身边就真的让你这么为难吗?”白容景走着,突然转身,看着季娆,神情颇为认真。
白容景的停顿太突兀,季娆停下脚步,刚好站在了他身前半米不到的地方。
她抬起头,刚好能够清楚的看见白容景的面容。
不知怎么的,看着白容景这张脸,季娆到了嘴边的为难二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别扭的别开头,道,“我从来没这样说过。”
“郡主,你就没什么想要问微臣的吗,比如说,那些消失了的刺客。”白容景不经意的说道。
季娆一惊,没想到白容景胆子竟然这么大,这可还是在未央宫中,他就敢提起那日的事情。
“郡主不必担心。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只要郡主想要问的,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白容景低眉浅笑着,季娆这样的反应很好的取悦到了她。
季娆这才发现,就连原本跟在她身后的燕嬷嬷都不见了踪影。
她眸色微沉,想起了那日的情景。
当时死在她手中的刺客不下十人,可后来都全数消失,甚至不留一丝痕迹。她早就对白容景有所怀疑了。
毕竟从她进入那座宫殿,到徐子徽赶到假山,中间间隔太短。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又愿意做这件事情的,只怕也就是她面前这位看着疾病缠身的白丞相了。
只是季娆没想到,白容景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她沉吟片刻,开口道,“白丞相早就知道那条小路通向何处了?”
“是。”白容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季娆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白容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个样子,真是一点也没有变过。”
熟络而宠溺的语气从白容景口中说出来,季娆却不觉得有一丝的违和感。
好像,他本来就该这样跟她说话才对。
恍惚中,季娆有一种感觉,她似乎,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
“白容景,你似乎很了解我。”季娆说着似乎,可语气却没有任何的不确定。
白容景摇头笑了笑,“对,我很了解你,你……”
他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看着远处匆匆赶来的喜得,眼底的情绪尽数退去,又变成了在皇上面前清冷的模样,道,“郡主,那日多谢了。”
季娆也发觉了喜得的到来,她顺着白容景的话,道,“白丞相客气了,本能反应,不必挂心。”
喜得走近,刚好听到季娆这句话,他道,“是郡主和白丞相往日行善,老天爷才会怜惜二位。”
“喜得公公。”季娆像是才看到喜得,她颔首道,“公公怎么来了?”
喜得摸了摸头上不存在的汗水,笑着道,“这几日宫中戒备森严,皇上放心不下二位,特命老奴来送二位出宫。”
有了喜得的存在,季娆自然不能再和白容景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她心中郁结,脚下步伐难免快了些。
“咳,咳咳。”她身后传来几声轻咳,季娆转过身,正看到一脸为难的喜得和面色难看的白容景。
他捂着嘴,眉头紧皱,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郡主,还请走得慢些。白丞相身子不好,不能有太过剧烈的行为。”喜得陪着笑解释道。
他还当季娆是不待见白容景,才会走这么快。
季娆虽然没说话,但还是放慢了步伐,只是眼中隐隐有几分担忧。白容景这个病秧子,可千万别病死了,就算要死,也先把事情给她讲清楚了!
喜得这才松了口气,想着白容景,眼里透着惋惜之色。
外头都说白容景是天纵奇才,可谁知道,天妒英才。当初太医为白容景诊断的时候就曾经断言,就白容景这个身子,能在活上三年都已经是奇迹了。
“白丞相,不是老奴说你,你身子不好,皇上都特赐允许你出入宫中都乘轿子了,可你就是不肯,哎。”
“喜得公公,容景是皇上的臣子,理当恪守本分,不应逾越。”白容景低声道,说着,又咳嗽了几声。
喜得叹了口气,心底也明白,白容景这样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季娆走在前面,心里腹诽白容景装的还真像,可心里也忍不住担心起来。脸上的病态和虚弱之色,可不是能够装出来的。
刚刚白容景看着她的时候,眼里若有若无的情绪,让她没有办法再将白容景当成是陌生人看待。
喜得将季娆和白容景两人送到第三道宫门前,行了一礼,道,“老奴就送二位到这里了,二位回府的马车就在宫门外候着。白丞相多保重身子,郡主也是。皇上还在等着老奴伺候,老奴这就告辞了。”
“喜得公公慢走。”
“公公慢走。”
季娆和白容景分别道。
等喜得走远了,两人才转身走出了宫门。
两人站在宫门前,季娆看了看白容景,顾虑到宫门前的侍卫,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说,走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她坐在马车里,听到外面又隐隐传来几声咳嗽声,终究还是抬手掀开了车布,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白容景的面前。
“身子不好就少乱走。”丢下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季娆也不理会白容景的反应,立刻转身回到了马车上。
“走,回府。”
车夫应声,马车便动了起来。
白容景看着远去的马车,也在书童的搀扶下,慢慢走上了马车。
两辆马车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