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冤家
腾龙镇离平阳有七八天的路程,如果想要离开,在回平阳的路上应该是最好的机会。我留下上百颗深海珍珠给虎儿,用这些换取消息不难,只是不知道虎儿是否想到好的办法救我离开。
喝下安神汤,果然好受多了,一夜安眠。
睁开眼睛,房间里的情形让人实在无法淡定。不仅楚宣坐在我的床边诡异的盯着我,一众侍女也分别拿着衣服、清水、香巾、铜盆,玉盂等物屏声静气站立在房内。
柔儿见我醒来诧异,上前扶我起身,侃侃言道:“殿下本来预备着一早就离开腾龙镇的,只是夫人一直没有醒来,殿下又不让人吵了夫人,所以奴婢们才在房里等夫人睡醒。”
我更加诧异:“夫人?”
柔儿淡笑着,也不敢多言。我望向楚宣,楚宣挥了挥手,屏退了侍女,连柔儿和姚青也一并退了出去。
“你知道吗?你熟睡的样子很美,再也不会对本王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我蹙眉,打断他的话:“她们叫我夫人,是什么意思?”
“本王昨天好像说过了,要给你名分。你这么惊讶做什么?难道嫣然对我说什么清白,什么名声,不就是要本王给你名分吗?”
我扶额,这不是故意的就是有心的,他那么聪明怎么会听不懂我的意思。就算我脾气再好,也由不得他这样胡闹。
“殿下这么说分明就是强词夺理,强取豪夺。”
楚宣挑眉,佞笑:“没有让你侍寝已经是本王的底线了,你不要再来挑战本王的耐心。你记住,本王从来不怕背负什么坏名声。”
被他气得,我也是口不择言:“殿下好生奇怪,你我素昧平生,就算我不小心救了你一次,也绝对不是我的本意。殿下对我而言就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您口口声声喜欢我,这毫无道理,没有来由的,叫我根本无法理解。或许殿下应该看看郎中,是不是中了什么毒?或许是撞了什么邪。”
楚宣越是愤怒,笑的越是妖艳:“我的夫人说的一点没错,本王也是觉得诧异,怎么就对你一见倾心了。而偏偏嫣然你就这么讨厌本王,连一个好好相处的机会也不给我。”
跟疯子说话,我真的头疼:“我不知道哪里就招了宣王殿下的喜欢了,饶了我不行吗?我不可能喜欢殿下您的,在嫣然的心里,早就有了心上人。”
我不知道那句话激怒了楚宣,只见他的双眼潮红,目露凶光,样子妖冶而狰狞。我不由的害怕,向后退步,他却一步一步靠了上来,一手钳住我的咽喉:“不管你认不认可,从今天起,你都是本王的宣夫人。不管你心里装着谁,最好都给本王忘记。否则,不管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本王都会把他找出来,杀了他。”
我努力的吸着气,心里想着逝去的子轩,忍不住对他篾笑:“只怕殿下永远都没那个本事找到他,更没有那个本事杀了他。”
“你别逼本王伤害你,别逼本王强要了你。”楚宣说着,双唇便强吻了下来。
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他钳制我的手,一个耳光脆生生的落在他的脸颊上。咬牙切齿的蹦出两个字:“流氓。”
楚宣狂怒的样子,真的很可怕,他再一次逼近了我,眼中升腾出一股无法掩藏的欲望。他不顾我的踢打,一把横抱了我,将我扔到床上,趋身上前压制住我。这一次,他是真的吓坏了我,我的抗拒对他起不到半点作用,忍不住,我流下眼泪。
泪眼婆娑的望着楚宣,我低声哀求:“放开我,楚宣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再给我一点时间接受你,求你。”
楚宣的身形陡然滞住,准备撕开我衣襟的手,缓缓挪到了我的脸上。他轻拭我的眼泪,闭目稳了稳心神,坐到了床边。
“你本就不喜欢本王,现在只怕是更加讨厌本王了。可是嫣然,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原谅本王吧!”楚宣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说道。
楚宣说着向我伸出手,我本能的避开,身子还在不可抑制的发抖。
“对不起。”楚宣落寞的看着我,终于还是丢下我,起身走出房间。
二十二逃跑
楚宣离开之后,他的近身侍女姚青和柔儿进来收拾这个凌乱的房间和万分狼狈的我。楚宣说的没错,我现在比之前感到更加的害怕,也更加急切的想要离开。但是,我无论权势还是本事,哪一样都不是楚宣的对手。想要从他的手心里跑掉,不是一二般的困难。
我必须收敛性子,学会屈服,寻找机会。
被收拾整齐,我被送到楚宣的轿撵之上。楚宣穿一身底色大红黑色団云绣金色凤凰的锦服,闭眼假寐在软榻之上。随侍的近身侍女也都没有看见,诺大的轿撵之上,只有楚宣、墨玉和我。
这些日子,楚宣好吃好喝,上好的药材招呼着墨玉。闲暇时还命人寻了野外稀有的奇花奇草喂给墨玉,那个没节操的,差一点就要被楚宣收买了去。
我连墨玉也不想搭理,抱膝坐在离楚宣远远的地方。别过头去也不想多看他一眼,独自回想起宠爱我的子轩和疼爱我的外祖父,心中百感交集。
虽然父母离世的早,可是外祖父极是疼爱我,从小到大我也是被娇惯着长大的,从来就没受过这种委屈,想着想着,竟然忍不住抽泣起来。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想必他定是醒了。我忙止住了眼泪,咬紧了下唇,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软弱。
楚宣拿手拭去我挂在腮边的眼泪,拂去我下唇被自己咬出来的鲜血。说:“只要你不要忤逆我,我何苦这样待你。”
我没有明显的抗拒他,也不想跟他变得亲近。只是冷眼任由他对我好,对我坏。
我的漠然让楚宣烦躁,他每次靠近我,我都会不着痕迹的躲闪。我虽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顶撞他,忤逆他,也绝不可能向他妥协。
墨玉恢复的神速,勉强能飞时,我便让他给虎儿带了讯息。
我们沿路一直住宿在各大官邸,守卫森严,我没有一丁点逃跑的机会。眼见如今不过只有三四天的路程,若是再找不到机会逃跑,我估计着我就要变成楚宣的姬妾之一了。
我寻了个机会,对楚宣说:“今夜我不想住官邸,你能陪我在郊外看看星星吗?”
楚宣疑惑的看着我,还是点了头:“只要不是离开,你想要的,我都会答应。”
将队伍驻扎在了官道之外的一处山坳,他的队伍本是上过战场的,露宿搭营帐做的很麻利。我们的帐篷,特意的去掉了拱穹。今夜夜色也是很好,星星很亮。和他一起平躺在软榻上,默默看了一晚的星空,气氛难得的好。
楚宣试探的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嫣然,你什么时候才可以不怕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接受我。你这样无所谓的样子,比之前和我吵架斗嘴的时候,更让我害怕。”
楚宣侧身望着我:“嫣然,答应我,再多给我们一点时间,不要离开我。”
当夜起了大雾,大雾中若有若无夹带了一股子花香。我没有回答他,而是悄悄拿衣袖捂住了脸。
楚宣在迷雾中慢慢合起了眼睛,半睡半醒中,呢喃:“你知道吗?当时你怯怯的叫我的名字,纵是我铁石心肠也被你融化开去,再也狠不下半点心。如今换我这样求你,你怎么忍心抛下我。”
楚宣的话吓了我一跳,紧张的静待了十来分钟,确定躺卧在软榻上的人呼吸均匀,进入梦乡。我才蹑手蹑脚挣脱了他的手掌,拿手在他眼前晃动,没有反应。
我和他这些时日以来,从没如此近距离的对着他的脸好好端详过,楚宣的五官好看的妖孽。如果不是我心里有了子轩,如果他的感情来的不是这样疯狂偏执,吓坏了我,我或许不会这么抗拒他。他其实还好,至少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好。
墨玉在我旁边扑闪了翅膀,提醒我该走了。我抱了墨玉,头也不回的离开。虎儿在营帐之外接应我,这白雾里是阴阳司冥独有的迷香,时效不长可是每击必中。整个白雾笼罩的营帐,一片寂静。
上马催蹄,我带着虎儿墨玉顺着山路钻进了老林中。总算是离开了那个人,可是一点不敢大意,楚宣在楚国权利几乎等同于楚王,想要脱离他的掌控,最好的办法就是去齐国。可是楚宣并不是笨蛋,这条去齐国的山路他一定会追,官路就更加危险。除了尽快赶路,早日离开楚国,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二十三过关
赶了三天两夜的路,一路偶遇追兵,也是有惊无险。好歹赶到了齐楚交界,若是运气好,今晚就能离开楚国。
顾不上一路风尘,我们匆忙赶去了城门口。虽然没有发现可疑的文书通告,但是安全起见,我还是做了一身男装打扮。
这里是齐楚交界,城门口比别的地方查的要严格一些,排队过关口的队伍很长。等的时间越久我就越是揣揣难安,总觉得后背一阵冷光。
我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拽着虎儿的手心中,满满的全是汗水。而此时墨玉在头顶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引得人群纷纷抬头望向天空。城门之上一个人影,一身深碧色的孔雀羽锦袍,高耸的玉冠束发,一脸冰雕般剔透玲珑的五官,正是楚宣。
难怪路上的追兵不多,他倒是料定了我必从这里过。墨玉受了伤,飞不高,也不会离我太远,在碧空中找墨玉就如探囊取物。
他搭弓,箭头直指墨玉。我弃械投降,遥遥望着他,诚惶诚恐,俯身而拜。他面如冰霜,冷冷的看着我,然后嘴角一提,露出一抹绚烂而魅惑的笑。那样的表情我因为熟悉而觉得毛骨悚然,那样的笑证明他很生气,已然起了杀心。
墨玉经受不起再一次那样的伤,我疾呼:“请殿下饶恕,嫣然知道错了,求殿下收手。”我一面喊,一面招呼墨玉回来。
墨玉一个俯冲,堪堪躲入我的身后。一只利箭从我脸颊呼啸而过,直奔墨玉。我一惊,连忙转身去查看。还好,利箭从他的羽毛间穿过,只是掉了几根羽毛,有点擦伤,并没有大碍。
楚宣从我身边扬长而去,看都懒得看我一眼,脸色黑的发青。他身后跟随的地方官员和守城将领,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自然不敢说话,乖顺的跟在他身后。楚宣的近身随侍徐铮牵了一匹墨黑带白色雪花的骏马过来,他翻身上马,吩咐:“此二人是本王要犯,劳烦程将军即时押赴此二人上京。此贼狡猾,一路当以重刑犯对之,到京本王自有重赏。”
那位程将军,宽眉大脸,皮肤黝黑,虎背熊腰,诺诺称是。
楚宣扬鞭,一路绝尘,连开口说句软话的机会也不给我。当然,其实我也不会因为怕受罪就对他献殷勤。见他如此生气,其实我还是挺高兴的,伤心过了,心自然就会死。对我死心以后,自然就不会在乎我,想必他对自己不在乎的人就不会看管的这般严密,那我自由的机会不就有了吗?
想到这些,我“呵呵”笑出声来。
虎儿奇怪的看着我:“姐姐,怎么了?”
那位程将军也是面露疑惑,看我的眼神奇奇怪怪:“姑娘好面熟,只是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我惨淡一笑:“民女并未见过将军。”
程将军也是个老实人,拿不准我和楚宣的关系,说道:“本将军还从没见过有什么样的重犯让王孙殿下站在城头整整两天,亲自盘查过境人等。也不知姑娘怎么就触犯了王孙,但是既然殿下有明令,本将军也只能遵从,得罪。”
二十四生病
我自己怎么都好,只是连累了虎儿,心里愧疚的不行。楚国对待重刑犯可不斯文,木质的囚车量身定做,车顶三个窟窿刚好够露出人的头和手。脚下是沉重的脚镣,人只能一直这么站着,站一时半会或许还能忍受,可是站上几天几夜,是会死人。
虎儿跟我逃亡了好几天,一路风尘已经十分辛劳,那里经受得住这样的折磨。看着虎儿精神萎靡,奄奄一息的样子,我忧心忡忡。
两天过后,我只觉得双腿麻木,没有了知觉,浑身血液都不能通畅。脑袋昏沉的可怕,眼前的影子全都变得模糊。身体好烫,汗水在我身上蜿蜒,粘粘的,痒痒的,好难受。耳边好像是虎儿的惊呼,哭泣。
“别哭,傻孩子,姐姐是天女啊,姐姐只是累了,你别难过。”
我好像倒在一个怀抱,有人抱住了我,他的样子,怎么这么像我的子轩呢。有子轩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子轩会保护我,疼爱我的。
“嫣然你怎么样了,你醒醒,本王错了,是本王错了,你听到没有。只要你醒过来,本王什么都依你,你听到了没有。”
朦胧中,我笑了:“子轩,你在我身边,真好。”
我感觉有咸咸的水滴入我的口中,天和地也在不停的旋转,转的好快,好快。
我梦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在母亲的花圃里疯跑,在旋转木马上吃吃的笑,我梦到了父亲,还有父亲温暖的怀抱。外祖父有许多女儿,他甚至不知道母亲也是她的女儿之一,可是外祖父却独独很宠爱我,喜欢把我举得高高的让我在他头顶飞。
我梦到了子轩,我很想问问他。“子轩,子轩,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的心好疼,你知道吗?你怎么忍心丢下我,让我独自面对以后漫长的孤独和思念。”
“子轩,子轩。”我把子轩两个字含在嗓子里嘟囔,却发不声音。
我头很疼,紧紧蹙眉,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有人过来扶住我,声音里面满满的全是柔情:“嫣然,你醒了,觉得怎么样?有那里不舒服?”
我勉强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子轩的模样,我惊喜交加,猛地扑进子轩的怀里,深情的呼唤:“子轩,我的子轩,别再离开我,永远不要。”
子轩身子绷得很紧,动作僵硬,但最终还是轻轻搂了我在怀里:“我在这里嫣然,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你安心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用额头轻轻抵在他的额头,温顺的就像一只小绵羊:“好,我听你的,我乖乖睡觉。”我乖顺的躺下,手却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放开,眼眶中溢出眼泪,心中激荡着久违的幸福。
过了几天,等我真正清醒过来才知道,原来一切都只是幻梦。身边的人原来是楚宣,难怪我会觉得楚宣面熟。一样的眉,他却比子轩更加放肆,一样的眼,他却没有子轩的深邃,一样的唇,他却比子轩更轻佻。对这个长得酷似子轩的脸,我真的讨厌不起来,只是清醒过来的我心里也很清楚,楚宣就是楚宣,他不是我的子轩,不是的。
我昏迷的日子里,楚宣照顾我应该很辛苦,一张妖孽的脸上满是疲惫。我对满脸倦容的楚宣诚意的道谢:“谢谢你。”
他轻抚我的脸“醒了就好,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你知道我多怕你醒不过来吗?”
我没有躲开他的手,只是无限倦怠的问:“虎儿呢?”
“你放心,虎儿和墨玉都好好的在我王府。等你再好些,我就送你去见他们。”
我累了,不想再跟他折腾、较劲。任由楚宣前前后后的照顾着我。楚宣一会吩咐侍女去叫大夫,一会让人给我做些羹汤来。那些侍女很面生,不像是他的近侍。我问他“这儿是哪儿?”
“你晕倒的地方离薛良府最近,我就把你带到这儿来了。大夫说你不适合旅途颠簸,我就叫人先送虎儿他们回京,陪你在这儿养病。等你好了,我就送你回去见虎儿,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大夫说你忧思过重,郁结在胸,千万不可以再自个气自个了。”
一个侍女胆子大,接着说道:“姑娘昏迷有半个月了,王孙殿下一直都是亲自照顾,真是让人羡慕。凭着殿下的钟爱,姑娘自然是万事顺遂,这病自然就会好的。”
这必然是薛良府的侍女,敢这样没规矩的接话,楚宣居然没有一脚把他踹了也是难得。我不由看了看楚宣的脸色:“辛苦殿下照顾,不想我竟然这般不济,一点小病也能睡半个月。”
侍女端来一碗汤药,楚宣把我扶起,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胸口,接过勺子,一点一点将药喂给我喝。刚喝完药,大夫就到了。
帮我请完脉,我问大夫:“我如今醒了,感觉并无大碍,我想回京,不知道可以上路不?”
楚宣忙说:“你急什么,再将养两天也不迟,这刚醒,怎么能颠簸劳累。”
我虽无笑意,但是话却说得温婉:“殿下位高权重,这半个月来该堆积出多少大事等着您,民女实不敢再耽误殿下。”
“这些事,还要你操心的,若有什么要务,他们自会传书与我,你好好将养就是。再说,你这身子,那里能坐一般的马车。我已经通知他们带我的轿撵过来,我惯坐的,宽敞,平稳些,你也可以少受点苦。”
大夫忙不迭的也是这般说:“姑娘身子并没大好,多休息几日更稳妥些。”
我转过身去,不再搭理。屏退左右,他过来晃我的肩膀:“你哪里会真的关心本王,你不过是信不过本王,担心虎儿他们罢了。”
我不否认,说:“好好的,你送虎儿去平阳王府做什么?我都病成这样了,虎儿小小年纪又能好到那里去,我受不得路途颠簸,虎儿难道就受的?”
楚宣身子一僵,寒气逼人,隔了好半天,他才缓缓说道:“我赶回来时,你和虎儿伤的都很重,我身上的药只够救你一个人,要想救虎儿我就只能让徐峥送他回王府。”
楚宣桀骜的站立在门口,阳光投射在他身上,使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得到他浅浅淡淡的声音:“为什么,从你看我第一眼起,你就老是害怕我,防着我,把我当做大坏蛋呢?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对你······”之后是长长的叹息。
二十五美人
这几日,眼前只有那几个侍女,楚宣再没进过我的房间。听说楚王大寿就快到了,陆续的各地诸侯都要往楚国都城平阳去,而这条官道是进入平阳的必经之路。既然楚宣在这儿,免得不也会有些应酬。
侍女们在我耳边嘀嘀咕咕,吵得我烦,一通脾气,将他们都赶了出去。
“吱呀”一声推门声,一个女子,妖妖娆娆的进了房间,手里捧着我的药碗。
我问:“姑娘不像是侍女,你是谁?”
那女子巧笑盈盈:“我来自郑国,是王长孙宣王殿下新纳的美人,听说天女姐姐生病了,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该来探望,照顾姐姐。”
我头疼,楚宣就够我心烦了,还要参和他的后宫的话,我会生不如死的。我冷冷一瞥:“不敢劳烦美人,你是殿下的美人自当去照顾殿下,我和殿下并没有什么瓜葛,担不起美人一声姐姐,更无需美人的照顾。”
“姐姐这样说,是在怪我吗?殿下这几天都陪着我,忽略了姐姐,妹妹是真心感到过意不去才来给姐姐赔礼的。听说姐姐是殿下心尖上的人,往后进了王府,妹妹还要指望姐姐多多照顾呢。”
这个女孩子不过十六七岁,一脸天真,什么矫揉造作的心思都在脸上,进了侯门深宫,这种孩子就是炮灰啊炮灰。
我只是觉的她可怜,也不想难为她:“你走吧,一会殿下该找不着你,着急了。”
美人一乐,说:“没关系的,妹妹来照顾姐姐喝药吧。”
她身上的香氛有点奇怪,我闻得不太舒服,伸手一拂,挥落她手中的药碗。玉碗跌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侍女们发觉不对都连忙跑了进来。
美人情绪激动:“天女姐姐何故这样对羽儿,羽儿也是一片好心想照顾你喝药。”
我头真的很疼,只想休息,没有心思陪你玩这种把戏。我指着那个羽儿,怒道:“滚出去。”
羽儿一副委屈无辜的样子,我见犹怜。门口一个人影,冲了进来,一把搂住羽儿,轻言安慰:“没事的,你先回房等我。”
我和楚宣四目相对,一时竟是沉默,侍女们杵在屋子里,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累的很,翻过身去说道:“把屋子打扫了就出去吧,我想睡会。”
迷糊了一会,楚宣把我扶起身来,一边给我喂药,一边说道:“羽儿还小,不懂事,惹你生气,你打也可以,骂也可以,何苦把药洒了,伤自己身子,你放心,我已经把她遣回王府,她以后不会来烦你了。”
我冷言讥讽:“殿下可记得府内总共有多少姬妾吗?殿下能保证没有一个姬妾会像羽儿这样来骚扰我吗?殿下您自己的后宫,总是要自己管好才是,平白无故来惹我做什么?我又哪里来那么多的力气打他们,骂他们。”
“你这是在生气吗?闻着酸酸的。”
我脸上一红,嘟囔一声:“我犯的着生气么,那里酸了,你走吧,我要睡了。”
楚宣帮我搭好被子:“怕你看见我不高兴,本王这几天都不敢来看你。没想到几日不见,我的嫣然竟然学会吃醋了。”楚宣自说自话的说着,还不忘偷偷在我脸颊啄了一口,笑着离开了。
我不满的皱着眉头,用手使劲搓了搓被亲过的地方,想着那张嘴不知道亲过多少人,心里就不舒服,觉得脸颊都被他亲脏了。
二十六仪仗队
左右等着,楚宣的仪仗总算是到了。一百骑兵,三百步兵,四十八个近身侍女,三班轿夫,一舆十六人抬的轿撵。浩浩荡荡,威风凛凛,好不热闹。
从薛良府到平阳骑马车就是四天的路程,如今跟他这队仪仗走,最快也要七天。而且这回多半都在野外,赶不到驿馆、官邸什么的。反正楚王寿宴还有半个多月,他倒是不急,只是我的身体一直也不见大好,人总觉的没什么精神,软软的喜欢贪睡。
行路的时候,在轿撵上,我就拿他当枕头。晚上,我们同住一间帐篷,他也表现的很安分,最多也就牵牵我的手。如此我也只能由着他去,相处的也是难得的融洽。在别人眼里,我们就是神仙眷侣,恩爱情长的样子。
今天我又在轿撵上昏睡了一天,到了傍晚,我反而精神起来。楚宣扶着我:“在轿撵上,你闷了一天,这会看你精神还好,我带你骑骑马,吹吹风去。”
我漠然点头。
他扶我上马,还是那匹黑色雪花点的宝马。楚宣揽我在怀:“这是本王第一次打了胜仗,王上送我的礼物。后来一直陪着本王东征西讨,立下许多汗马功劳。是本王最喜欢的一匹马儿,除了本王,谁都骑不了。你给她打个招呼吧,她叫柳絮,是个姑娘。”
我笑了,没想到是匹母马。我扶着她的鬃毛,拍着她的脖项,俯下身子对她说:“你好柳絮,我是嫣然,很高兴认识你。”
楚宣搂着我的腰,在我耳边轻诉:“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我回望着他,他却趁机在我额上印下一吻。不给我机会骂他,楚宣策马疾驰,跑出营地好远。
夕阳浸染,远处岱山如眉,脉脉含情,显得娇羞狐媚。清风吹起我的发丝卷涤在楚宣的脸上,融在他的发丝里,分辨不出你我。
心中感触,不由的放松了身体,软软的靠在楚宣的胸口。他其实很好,不仅有倾世的身姿,妖孽的容颜,还有高贵的出身,不俗的才学。他虽然暴戾残忍,可唯独对我一往情深。
可惜,我的心里根本忘不了那个最好的人,哪怕他在我记忆里已经变得模糊,他在我心中仍然能翻江倒海。而且我淡然的性子,也接受不了他浓烈如火的爱意。
听到他他强壮有力的心跳,似乎要冲破身体的束缚,跳将了出来。我才警觉自己刚才的做为有多么暧昧,我蹙眉,暗悔自己一时的放任,让他误会了我的心意。我用不使他察觉的速度,调换了一个姿势,绷直了身体,冷峻了颜色,说:“这里风大,我有些冷了,我们回去吧。”
楚宣脱了外袍,给我披上,让我的背贴近他的胸口,环着我腰的手,更紧了些:“再陪我走一会儿吧,散散步。”
楚宣的决定,向来不容别人异议。他翻身落马,伸出手,我只能借势下了马背。楚宣握紧了我的手,丢开马缰,任由柳絮自己去寻草料。
楚宣的手心略有些潮,他看向我的眼神,就像一只饥饿的狼。我的心忐忑难安,不觉的收紧,再收紧。我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意图,我低头,脸上似有炭火在烧,挣扎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离他远点。
楚宣霸道的将我拉了过去,牵着我的手游弋着扶上了我的后背,而另一手却紧紧环箍了我的腰肢,使我动弹不得。他的脸靠我越来越近,我睁大眼睛,无处躲闪。他的唇印在了我的额头上,然后是鼻尖,然后是我的唇。
楚宣轻巧的在我唇上浅允,如同品评一杯清茶。他再一次印在我的唇上,如同豪饮一坛烈酒。他的舌头滑入我的口中,探索激荡出我心底的火花。在那一刻,我的脑子肯定是瘫痪了,居然任由他予取予求。
楚宣不打算放过我难得的软弱,他像得胜的将军,连连追击。他潮热的呼吸,轻吐在我的脖子上,耳垂上,他用热情的火焰蒙蔽了我所有的理智。
二十七虞奎
好在此时,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一声声,惊醒了我。我一把推开了楚宣,背过身去给自己脸上扇风止热。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就像是个偷情的女子,被人撞破。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臊而且觉得耻辱。
不管来的人是谁,楚宣必定不会轻饶了他。我偷着向后瞥了一眼来人,我没见过,是一个年轻的金发少年。少年连人带马一身金甲,一头微微卷曲的金色卷发,在余晖中闪闪发光,比这落日更显光芒。
少年肤白胜雪,眉似山岳,眼如深海,高挺的鼻梁,更显得整个人英气勃发,昭昭如阳。少年的气度神韵,让我不由的联想起一位西方传说中的神抵,太阳神阿波罗。真正如天降神兵一般,如假包换的美男子啊美男子。
楚宣看见少年火气更旺,牵过柳絮来,上马拔出佩剑就朝那个少年刺去。少年使一个单柄惊雷锤,左右呼啸,并不见什么复杂的招式,却威力无比。面对暴怒的楚宣,少年应对的并不费力气。
看他们打的精彩,我忘形的击掌:“好。”
楚宣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飞身向我掠来。一把将我拉上马背:“你既然这样喜欢看我们打架,不如,本王带你去看一出更精彩的,看本王如何擒拿这个痴儿。”
楚宣夹带着我,朝林中跑去。遇到敌手,他不回营,反而跑去相反的地方,楚宣这算是什么意思?
我努力想在脑子里找出答案,却没什么收获,反而引发了我的头疼。林中,山路难行,树枝丫刮在手臂上火辣辣的疼,我却只能龟缩在他的怀里不敢乱动。
少年人紧紧跟在我们身后,不远也不近。我回头看他时,他竟然对我微微一笑,灿烂若骄阳。那般干净的笑脸,任由是谁都无法抗拒,我回报他一个同样灿烂的笑脸。
楚宣越发的不高兴,一鞭一鞭狠狠的抽打着柳絮。柳絮驮了我们两个人,加上山路难走,疾驰过后,柳絮意外马失前蹄。我和楚宣被丢在地上,楚宣抓起我,继续往林子里跑。
少年追上我们,一边伸手来抓我,一边冲着我笑:“天女姐姐,虞奎可算找到你了。”说着还从怀里拿出那张天女下尘图来。我有点莫名其妙,抓不住重点。
楚宣趁着虞奎从怀里拿出图纸的时候,趁机用剑划伤了他的手臂。虞奎也怒了,两人又在林中一阵厮杀。虞奎力大无穷,单柄惊雷锤所到之处,无不吹枯拉朽。楚宣招式奇巧,灵动,在这树林里虞奎的蛮劲受到许多限制,让楚宣占尽便宜。
难怪楚宣会往林子里跑,而这个叫虞奎的少年,我也想起来他是谁了。虞奎是齐国大将军虞安的儿子,天生神力,长相俊美,被齐国人尊为神之子。虞奎自幼在皇宫长大,深的齐王欢心,收为义子。可惜此子痴顽,智力就如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平日里只跟齐王亲近,就连亲生父亲虞安也管束不了他。
有人说楚宣文武双修,天下无双。也有人说楚宣文不如云上子,武不如眼前这位少年虞奎。楚宣眼里容不沙子,只怕虞奎孤身而来,楚宣是动了什么歪脑筋,才引他进的林子。
再看二人又过了十几招,虞奎被楚宣的佩剑刺伤处不少于七八。虞奎攻势仍然凌厉,但多半伤不到楚宣,楚宣从容周旋,但见虞奎破绽处,出手却异常狠辣。
如果说这世上有高手,那么林子里的两个肯定都算,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可是我既不想楚宣受伤也不想虞奎受伤。
他们打得这样难舍难分,我哪里插得上手。想来想去,我都没有什么好办法。望了望山崖下的涧流,水流湍急,深浅难测。我一咬牙装作失足,惨叫着跌下水涧。
二十八水涧
这个决定我做的鲁莽,这条山溪比我想象的要深,要急。我自负自己的游泳技能高超,贸然涉险,没想到被水流冲的荤七素八,找不到北。
心中一慌,我被呛了好几口水。被水流冲击到一块岩石上,撞破了脑袋。然后人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眼睛里一片金黄,原来是虞奎救了我。
“天女姐姐,你醒了,太好了。”虞奎边说边鼓掌:“天女姐姐在水里转圈玩,楚宣大坏蛋就去救你,没想到那个笨蛋自己根本不会浮水,还是虞奎把你们拖到岸边来的。”
我对虞奎笑着:“恩,虞奎真厉害。”
“天女姐姐比画上画的还要美。”
我好奇的问:“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虞奎是神之子,天女姐姐是天之女,我们肯定一家人啊。”
“就因为这个,你就一路追着我们啊?”
“是呀,他们跟我说,天女姐姐在这里,我就去这里找。他们说天女姐姐在那里,我就去哪里找。虞奎一定会找到天女姐姐的。”
“你没有跟别的人一起来吗?”
“他们都不让我找天女姐姐,所以我就自己出来找。”
老天真残忍,这么可爱的面容,这么善良的少年,即给了他一身神力,为什么要他当一个傻子呢。
我鼓励的又表扬了虞奎一番,问:“大坏蛋还没醒吗?”
虞奎捂着嘴笑:“没有啊,他真笨。”
是呀,自己不会水还要来救我,可不就是笨死了吗。
我过去看楚宣,他像是喝了很多水,头上身上也有不少瘀伤,有些是虞奎伤的,有些是水里的石块伤的。我给他做腹压,将他肚子里的水倾出。再把他平放起来,我抬起他的脖子,正准备给他做人工呼吸,突然发觉他的眼捷颤了一下,看来不必了。
刚醒过来,楚宣有气无力的媚笑:“想亲我呀?”
楚宣误会了我的举动,我也不想去跟他复杂的解释什么人工呼吸。我摇头否认,媚笑:“想绑了你。”
说完我让虞奎拿出藤草,将楚宣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
楚宣怒问:“你们干什么,又帮我?嫣然,快放开我。”
我拍着楚宣的脸蛋,开心的说:“我和虞奎都觉的你是个大坏蛋,免得你醒过来又和虞奎打架,所以,把你绑起来最好。”
“这里荒郊野外,了无人烟,把我绑起来,准备在这里等死啊?”
“你说对了一半,我们是要在这儿等,但肯定不会死。我不相信你的那些近卫全是笨蛋,我们在这儿等着,他们自然会来找你这位王长孙,宣王殿下的。反正这里有水,林子里有猎物,还有野菜和野果。”
我取下楚宣腰中的佩剑,扔给虞奎:“砍几颗树,我们来搭一个遮雨的地方。”
楚宣不满的抗议:“那可是我的宝剑,你们拿来砍树,太过分了。”
我白了他一眼,去拔了许多枯草回来。用虞奎抱回来的树,我们在草滩上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
晚上,起了几个火堆,虞奎和楚宣轮流守夜,而我踏踏实实睡了一个好觉。
也不知道楚宣自鸣得意的近卫队怎么训练的,他们主子都一天一夜没有踪迹了,他们怎么还不来找。
平时看哪个骑兵队长秩桦挺机灵的啊,还有那个侍女姚青和梦儿也不错,怎么就没有人找来呢。我纳闷问:“殿下猜,你的人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呢?”
“我觉得能陪你在这样的山野一起过两天也没什么不好的。”楚宣一脸坏笑的说
我对虞奎说:“虞奎弟弟,你最棒了,今天姐姐做山鸡给你吃,没有大坏蛋的份。”
虞奎拿了剑,乐着点头。
二十九老虎
楚宣斜睇了我一眼,大呼:“好了好了,这里你最大,在本王腰带里,有信号,你拿出来给他们指个方向。”
我忿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你还真喜欢住在这里住?”
楚宣趁我伸手在他腰带里找东西,凑过来说:“有你在身边,哪里我觉得都是好的。”
这人不调戏我过不了日子了,我蹙眉,啐了一口:“你再这样,下次把你嘴也堵起来。”
楚宣笑的张狂:“本王向来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的,我都没脸红,你脸红什么。你不是想了不该想的东西。”
我不理他,拿打火石点燃了一堆枯草,却怎么也点不燃信号,我睥睨着楚宣:“这个东西谁做的,回去砍头,泡泡水就不能用了,拿来做什么。”
“不能用吗?你放开我,我来看看。”
“你想的美。”
我拿手拍在他的脑门:“你就自己在这乱想吧,我去找点野果来给虞奎做奖励。”
“我也要去。”
我摇着一截树枝说:“随便你。”
我知道,离我们不远就有一颗青枣树,果实在枝头挂得满满的,很诱人。我昨天都想来摘,可惜没能爬上去,如今有楚宣做人梯,应该没问题了。
楚宣倒是毫无怨言,让他蹲下,他就蹲下:“要不,你把我放了吧,我来帮你摘。哪里那么麻烦,不绑着我,我也不会跟虞奎打架,你就不能相信我一回吗?”
“不信。”
楚宣无语:“那你自己千万当心点,这棵树这么高,你绑着我,出了意外,我可救不了你。”
“放心吧,我攀岩,爬树绝对是高手。”说完朝他甜甜一笑。
他半痴的望着我,陪我傻笑:“你是不是有特别爱好啊,我看你这两天绑着本王,你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嘛,感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已经爬到树丫上,摘了一颗青枣,丢在他的身上:“你懂什么?就算是山珍海味,被别人逼着吃也会觉得索然无味。”
楚宣一听,娇媚的大笑起来:“看来,你还挺识货,还知道本王是山珍海味。可是本王,没有想过要逼你呀,只是很有诚意的挽留你罢了。”
看着楚宣一脸开心的样子,我不想打击他,也不想继续和他说这个问题。我第一次诚心诚意的对他劝说道:“楚宣,我们做朋友吧,普通朋友,好朋友。”
楚宣背靠着树:“好朋友会一辈子守在我身边,一辈子不离不弃吗?”
我低喃这回答:“好朋友也可以是一辈子。”
楚宣没听清楚,问:“什么一辈子?”
我埋头摘果子,不再答他,说多错多,我总不能给他无谓的希望吧。
地上一会就是一堆,我指挥他用肩膀接住我的脚,借着他的身高下来,轻松不少。可惜我最后一步没踏稳,被摔在了地上。
正想发点小脾气,骂骂楚宣,突然眼角扫视到一个庞然大物,吓得不轻。是一个斑斓大老虎,一直埋伏在草丛后,我们一直没发现。我摔了一跤,倒是把它“敲山震虎”吓了出来。
楚宣护住我,让我给他解开草藤,我一阵手忙脚乱,怎么解都解不开。老虎作势向我们猛扑,楚宣抬腿朝着老虎的眼睛死命一脚。老虎被踢得退后了几步,眼睛被楚宣几乎踢爆,疼痛使的老虎更加疯狂。
趁着机会,我帮楚宣好不容易将草藤解开。楚宣随手捡起一截木棍,以棍为剑,直指老虎咽喉。老虎似乎也知道楚宣不好对付,弃了他,奔我而来。
我一个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虎抓挠到。楚宣用自己的身体,帮我挡了下来,他的后背,立时连肉带皮被扒拉了一大块下来。血淋淋一片,甚是恐怖。
老虎闻到血腥,攻击的更猛,楚宣强撑着背后的痛楚,死命抵抗。大老虎终是斗不过他,被他用手中木棍贯穿了喉咙,倒在了地上,呜呜咽咽,再也爬不起来。
三十离开山林
楚宣几乎同时也倒在了血泊里,我抱住他,看他背后一片殷红,吓得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虞奎听见响动,一路赶来,看了看地上的大老虎,忙过来扶我:“天女姐姐,你没事吧。”
我摇头,抽泣着,看着昏迷的楚宣:“姐姐没事,虞奎,楚宣他,楚宣······”语调中是我意想不到的慌乱和心痛。
我和虞奎把楚宣安置在草屋,让虞奎守着他。我去林子里,找了几味消炎止血的草药来,帮楚宣简单处理伤口。
楚宣伤的太重,伤口几乎深可见骨。我的医术仅限于在母亲的百草花园里认识一点草药而已,根本不值一提。也不知道近卫队什么时候可以找到我们,我们不能坐等。
看着楚宣后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我再也坐不住了。和虞奎一起做了一架木筏,大着胆子在这密林里找出路。
根据推测,平阳应该在我们的南边方向,或许我们可以试着一路向南而行。为了以防迷路,也想留下点记号,也可以让来找我们的人可以有迹可循。每走一段路,我们就在树上留下标记。
白天虞奎拉着楚宣赶路,遇到险峻的山崖,只能是虞奎背着他。楚宣伤口已经发炎,人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看他昏沉睡去的模样,我心急如焚。
晚上我们随便找了个山洞就可以休息,只是楚宣一直昏迷,我又如何可以安睡。一路走一路给他找药,到了晚上就独自帮他擦洗,勉强用些去毒消炎的草药支撑。
找来的草药和水果,我只能不避嫌的把药和食物嚼烂了,用嘴喂给他。即便是如此,他也咽不下去多少,怎能叫我不忧心。
虞奎帮了我很多忙,天神般的少年,不管行路多么辛苦,他总是一脸灿烂。一声一声的唤我姐姐,放佛每唤我一声姐姐,就会生出无穷力量。他的智商虽然不足,但是他却因此而变得完美,在我们彼此的眼里,我们之间就像他说的一样,是亲人,是一见如故有血缘羁绊的亲人。
漫无目的的走了五天,原以为无穷无尽的大山突然露出一个村落。听村民说,山下不远就是集市。
这五天,我白天赶路,晚上照顾楚宣,几乎没怎么休息。走到这里,终于感觉到了希望,也是真的筋疲力竭。取下楚宣的腰佩,我请一位村民帮我下山去找官府求援,虞奎身份特殊,我嘱咐他不可轻易显露身份,安排他休息去。我在屋子里,陪着楚宣。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趴在床边,竟然也睡着了。
醒来时,身边黑压压站了一地黑衣人。为首的一个见我醒来说道:“我是殿下的暗卫头领,夫人可以叫我楚海。”
我摇头:“我不是什么夫人,我叫嫣然。”
楚海解下面纱,一脸不以为然:“我三天前就发现了殿下和夫人,一路跟随,夫人对殿下的照顾属下都看在眼里,即便您现在不是夫人,以后也会是夫人。”
“呵呵。”我笑的勉强,我从不知楚宣除了近卫队还有暗卫,而楚海此人一张脸,五官平凡,唯独一双眼睛可以看得人心底发寒。
“你一路跟着?那你怎么不出来?”我的声线提高了八度。
楚海面部表情鬼魅:“殿下没有吩咐,我们是不能现身的。”
他这话的意思是说,楚宣醒了吗?我反应过来,转头看楚宣,有点喜极而泣:“你醒了,怎么样,你还疼吗?”
他伸手拭掉我的眼泪:“傻瓜,我不是好好的吗?”说着他来拉我的手,一脸幸福。
不对不对,这种氛围有点奇怪。我是感激他救了我,担心他的伤势,不是那种暧暧昧昧的情绪。这样下去,误会都会越来越深,不妥,不妥。
我低着头,离开了屋子,去看虞奎。
虞奎这几天也挺辛苦,睡的挺香,在铺上摆了一个大大的大字。被子也被踢到一边,不是他长了这么一个大个子,我肯定会以为他就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我看虞奎睡得倒是踏实,可是我的心中却对楚宣的为人极不放心,万一这家伙过河拆桥,打虞奎主意,那虞奎估计就会变成瓮中之鳖。
还有那些可疑的暗卫,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神神秘秘。也不知道他们在跟楚宣商量什么,不会是要对付虞奎吧,我放心不下,蹑手蹑脚躲在门边偷听。
“要听,进来听。”是楚宣的声音,这才刚醒,耳朵就这么好使,还真讨厌。
我心下一沉,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坦白问:“殿下不会对虞奎怎么样吧,你不能老是做恩将仇报的小人吧。”
楚海一脸坏笑:“宣夫人真是客气,我们主子根本就不是人,怎么会是小人呢。”
我惊诧,这世上还有人敢面对楚宣这样说话?不由得张大眼睛,张大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楚宣咳了两声:“海子越来越没规矩了,你就这样给你的属下做榜样吗?”
楚海点头:“要是个个暗卫都能像海子这样武功高强,忠心不二,那不是主子的福气吗?”
“楚海的秉性还真像宣王殿下,看来殿下和楚海的关系,看来很不一般。”我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殿下刚醒过来,少说点话吧,但是我提醒你,不准打虞奎的主意。”
楚宣夸张的哀叹:“别人都比我重要,以前是虎儿、墨玉,现在是虞奎,你放心,你的人我都不动。”
“这次我就信你一回。”说完我觉得我还是离开比较好。
楚海叫住我说:“殿下的轿撵在山下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准备即刻出发回京。”
“这么晚了,天色已经都暗了呀。”
“仪仗队里有御医,可以更好的照顾殿下伤势。可是药材带的却是有限,我们还是早点回京比较好。宣夫人休息一晚,明天天亮前,我们就可以回王府了。”
“宣夫人?”
楚海笑的跟他主人一样肆无忌惮:“嗯,宣夫人,殿下早些时候不是就已经封赐过了吗?如今要回府了,自然要通报回王府早作准备呀。只是殿下伤重,怕是不能立马就跟夫人举行仪式的,而且眼下楚王大寿,想必夫人的册封仪式要等到楚王大寿之后了吧。”
我的心,一下跌倒了冰窖,默念着“楚王大寿之后”,心里又是一种郁闷不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