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雪崩
村里的能工巧匠颇多,加之各自擅长的一些法术,在我的指挥之下做一个简易的小车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一切准备妥帖,族人们一路送我们出了桃花林迷宫,虎儿含泪告别了这个生养他的地方,和我一起,一步步向着山下而去。
一路向下,越走越冷,一直到左右白茫茫一片,再也看不到一点别的颜色。这时我才知道,为什么白头山可以保持神秘感做了那么多年的圣山。原来想要光凭普通人的一己之力来攀爬这座雪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这里不仅积雪很深,而且积雪之下满布深坑,大大小小,林林总总难以计数。能通过这里的,不是武功高强就是法术了得。
这让我不禁想起那天我们偶遇的那个怪人,奇怪他是怎么通过这个积雪区的,想想那个人还真的本事不小,不知道又是何妨神圣。不小心想起他,又使的我头疼异常,他的那张脸,好熟悉,可我就是想不起他是谁?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虎儿看我脸色不好,着急的询问到。
“姐姐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些事情来,头有点晕而已。好了,姐姐不去想了,不想就没事了。”我对虎儿笑着说。
随着时间推移,寒气越来越重,我和虎儿基本把包袱里的衣物都裹在了身上。我向着天上望去,墨玉正在头顶盘旋。我抬头让它停在我的手臂之上,对它近乎于讨好的说:“好了墨玉,去帮我们找一头雪豹来,为我们带路吧。”
雪豹是这片积雪区的霸主,他是白头山的神兽,被世人眼中的祥瑞。也是我们现在急需的向导,没有雪豹的帮忙,在这积雪区,我们将寸步难行。我们不熟悉地形,万一行驶到坑洞,掉下去就是个死。
墨玉是能驾驭百兽的神鸟,一声长啸,引来一只硕大身形的大雪豹。雪豹浑身雪白,有浅灰豹纹,美丽而高贵,果然有神兽风采。
收起小车的木轮,吩咐虎儿拽紧绳子,我们跳上这个改装好的滑雪橇。用木棒稍微施力,滑雪橇就顺着坡势一路跟随雪豹向下狂奔。
虎儿并没有做过雪橇,觉得既是新奇又很刺激,高兴的随着起伏惊呼大笑。虎儿的笑声突然被轰隆一声巨响掩盖,“轰隆隆”的响动,响彻天地。积雪突然之间大块大块的向下滑动,我的心中暗道不好,想必是遇到了雪崩。
小小的滑雪板,在积雪崩塌中左冲右突,犹如一叶小舟在惊天骇浪中翻滚。一个雪浪打来,把我们送入半空,紧接着又被一块巨大的雪堆砸来,躲过了左上方的雪球却再也躲不过右上方滚落而来的巨石。
铺天盖地的的雪浪,冲散了雪豹也不见了墨玉。眼看就要被狂啸的雪块砸中,我无措的死死抱着虎儿,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在关键时候,积雪被山脚的树林阻挡,慢慢停下了疾驰的脚步。滑雪板下的雪越来越少,已经难以滑行。最后被一棵大树掀翻,跌在凸出的石块上,碎成了好几截。
十二幸存者
我和虎儿被惯性甩出去好几米,沿途被树木石块撞击,身上都挂了彩,好在并没什么大的伤害。紧紧抱住虎儿,惊魂不定中我撕下一些布条,帮虎儿包扎。
包袱也被撞击击溃,散落在四处。我和虎儿简单处理完伤势便四处翻找跌落的物件。感觉脚下的积雪中有什么东西,好像一根软软和和的棍子。我蹲下来清理上面的浮雪,一截人体断肢赫然出现在眼前。
饱受惊吓的心脏,又被惊得深呼了一口气,双脚一滑差点跌倒。虎儿发觉异常,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扶住我。
小孩子不适合这种血腥的场面,我拉住他,不想让他靠近。他却反过来安抚我,镇定自若过去检看。虎儿从哪个断肢手中拽出一样东西给我看。
“是鞭炮?!”我疑惑的轻叹。
“鞭炮是什么?”
虎儿在与世隔绝的深山长大,没见过鞭炮也正常。我解释道:“这是一种点燃以后就会发出噼里啪啦响声的东西,过年过节的时候常用,很是热闹喜庆。”
虎儿似乎很是喜欢,将那截没有燃尽的鞭炮放进了衣兜。
真的很奇怪,那人的断肢像是被火药炸断的,证明这些鞭炮不是普通的鞭炮,其火药分量应该是超出了常量。在这里使用这种火炮,难道,刚才的雪崩不是意外?
怀了疑虑,我再看四周,树上,地上都有使用过大量鞭炮的痕迹。没隔多远,虎儿在雪层下陆续又发现好几个尸体,有的完整,有的不完整。完整的大都是被积雪掩埋而亡,不完整的都是死于炸伤。
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些人疯了吗?故意搞出这场雪崩。心底默默哀叹,很不舒服。
虎儿看出我很难过,过来安慰我道:“姐姐别难过,人有生就有死,或许有早晚,但是谁都逃不掉。”
看着虎儿极认真的说出这些话,我非但没有感到安慰,反而觉得心里满是疼惜。阴阳司冥的人对生死倒是看得很淡,可虎儿毕竟还小,这样的话题对他而言太沉重。
思忖中,耳畔传来低低的呻吟声。想来,雪崩发生不久,或许是幸存者。我和虎儿寻着声音找过去,果然发现半截颤抖的手掌伸出了积雪层。顺着手指往下刨,轻轻拂开他面上的积雪,使他畅通了呼吸。他那涨的通红的脸盘,慢慢的和缓了过来。
那人,面色如菜,双眼浑浊,眉目拧着,显然最近受到了一场巨大的磨难。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艰涩的对我们道谢:“谢谢两位的救命之恩。”
“不用谢的,我们先把你从雪堆里弄出来再说,看看你还有那里受了伤。”我一边清理其余的积雪,一边对他说。
我和虎儿将他扶起,他却有些站立不稳,想必他被雪块砸中,携带着滚落山坡时,应该是伤到了。我们将他扶座在一棵大树下,又找来几个树枝丫给他的伤腿做了简单的包扎。
那汉子告诉我们,他叫启良,是住在腾龙镇外齐国的平民。前不久被楚国王孙抓了来,要他们来这白头山抓捕圣山瑞兽—雪豹,给楚王做六十大寿贺礼。但这白头山常年积雪,雪深处更是寸步难行,围猎多日,全不见雪豹的踪迹。所以有人献策,说是可以用鞭炮震落积雪,既可以方便搜捕还可以驱赶雪豹,使其现行。
心下赫然,为了一己之私竟然罔顾人命到这种地步,实在让人义愤。
义愤归义愤,我也明白在这个连奴隶制度都还未完全解除的时代,一般平民是没有什么生存保障的。对这样的事,我没有能力去管,也绝对不能去管,历史也好,制度也好,都有他自己应有的运行轨迹。
大事管不了,眼皮下的人我却可以救。吕良的脚伤得严重,行走不了,我和虎儿都不够力气去背他。我拉过虎儿悄悄问他:“你能不能使这断裂的小车粘合在一起?”
虎儿看了看那堆破损的木头,点了点头:“粘合应该可以,只是我的法术不高,支撑的时间恐怕不多。”
“没关系,够我们带人下山就行。”
虎儿自信的点头:“应该没问题。”
偷偷摸摸把小木车粘合好,我们把吕良扶上车,将捡拾到的残余包袱也扔到车里。我和虎儿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将吕良送到了山下的腾龙镇。
付了一些银两,安置他到医馆。我和虎儿寻了一家客栈落脚,累的浑身骨头就像是散了架一般。第一次下山就遇到这么惊险的事,我觉得这不像是个好兆头。
十三腾龙镇
腾龙镇之所以有名,原因有两个。一个因为圣山,近百年来,这里未曾发生过战乱。不管齐楚打过来还是打过去都会对圣山有所避忌。所以腾龙镇渐渐成了边城贸易集聚之地,齐楚杂居,也能相安无事。一派当世少见的繁荣景象,镇上的人也相对比较富庶。
二是因为,腾龙镇在归属上来说,既不属于齐,也不属于楚。但齐楚两国都能有军队和属官进驻,而且两国政令各行其道,两国军队互不相扰。这一奇异景象堪称旷古绝今,不由的人不啧啧称奇。
然而万事万物有始就有终,一个月前,楚王最疼爱的长孙宣王楚宣的到来,便为这一奇谈划上了句号。
如今我眼中的腾龙镇,跟别的边陲小镇已然没什么区别。四周虽然店铺林立,但却空旷无人,断壁残垣中十屋九空,犹如一座死城。
往日繁荣的商贸区早已是一片冷清的垃圾场,货物被随意丢弃,货物的主人不是被驱逐就是已经身死,或许有侥幸逃脱的却也是不知去向。
腾龙镇被楚王孙一阵烧杀抢掠,齐国人全部被抓了起来,为他进山捕捉雪豹,几乎没有生还者。而留在城中的楚民也都被这个小霸王如同强盗般抢掠了多半的财物,苦不堪言,只希望他能早些离去。
难怪楚国崛起多年仍然难以被中原诸国接受,始终被认作是不通教化的蛮夷之帮,是心狠手辣的虎狼之帮,被耻笑,被轻视,同时也被惧怕着。
传言,楚国王孙一向嚣张跋扈,任意妄为,因为父母早亡,楚王对他特别疼惜,娇惯的不成个样子。而他本人又是自幼聪慧,文武双全,加之一副得天独厚的俊美皮囊,使得整个楚国上下对这位小王孙都是又爱又怕。就连他做世子的王叔楚浑也都对他又是疼爱又是退避,处处礼让。但凡他想要的都会得到,但凡他想做的都能做到。
我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阴阳司冥也一贯避世,并不参与军政民生。这些事也就是听听,权当过耳风,不敢往心里去。
正是埋头苦思时,扑棱扑棱的响声,带起一小撮风,掠起我丝丝鬓发。抬头望着黑玉,
伸出我的臂弯,把它搂紧,没想到,竟然被它避过。这家伙甩过脑袋,偏向一边不搭理我,做生气状。
看来,因为在雪崩之际,我没有找它,它这是生气了。他是神鸟,扶摇而上九千里,雪崩又奈何他不得,我的确也没有担心过他。没想到,他居然还会生气,果然有灵性也不见的全是好处。
他是鸟,我是人,而且还是他的主人。有时候难免要大度些,算了,哄哄吧,反正哄他很容易。他喜欢吸食花间蜜露,我就将腾龙镇周围能找到的各种花卉都挪到了屋里,供墨玉采食。
在各种美食的诱惑下,墨玉终于臣服,这一特点跟虎儿倒是很像。虎儿鄙夷的看着墨玉在我腿上肩头撒欢,对于一只并没能表现出应有节操的神鸟,很是不屑。
十四王长孙
我们住的客栈正好在仅存的一条闹市正中,人字号房,价格便宜,还临窗。推窗而望,街面闹市一览无疑。
虽说腾龙镇遭遇楚王孙这一大劫难,早已面目全非,可它毕竟是齐楚交界中最大最热闹的贸易集结地。这条仅存下来的集市街道,仍可见原来热闹繁荣的影子。
集市最南边听说是楚国官衙,此时从官衙处传来一阵宣锣之声。一大队人马,着黑色锦衣,举黑底金边红字旌旗,威风凛凛而来。
随着宣锣之声,街市立马关门闭窗,瞬间变得空无一人。我正纳闷,客栈小二急忙冲进房间,把窗户关闭起来。
我问小二:“这是怎么回事。”
小二急忙解释:“对不住客官了,小的贸贸然闯了进来。可是小的也是为了您好,这宣锣是为王长孙殿下出行而敲击的,意思也就是让大家伙回避。王长孙行事向来霸道跋扈,稍有不高兴,不但是客官您,就是小店上下也难逃一死。只要他出行,我们都是关门闭窗,免得惹出麻烦,。”
我笑笑,表示理解:“多谢小二哥,我们知道了,你去忙吧,我们不开窗户就是。”
小二一面说着“得罪,得罪。”一边退出了房间。
等待他的仪仗过去,街面才又恢复了正常。
下山已经两天,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吃东西,这会总算是消停了。我准备带着虎儿出去逛逛,也尝一尝当地有名的大碗肉。听客栈老板介绍这虽然名字带着肉,却是一道豆腐做的小吃,因为咀嚼时有充满肉质的口感而得名。
虎儿早就充满了向往,一路拉拽着我蹦跶的欢实。小吃摊前,虽然不能向往常一样人头攒动,但也是这条闹市中,人最多的地方了。
人多的地方,话就多,而大家口中念叨的话题总是和王长孙有关。我向来不热衷于八卦,可是他们的嗓门也实在大了些,免不得听到几句。
坐我们左手的一行有三个人,看着像是商人。甲说:“哎,这腾龙镇一直受圣山庇护,不得经历战乱。没想到,楚国出了这么一位,毫无顾忌,这难得的安稳之地怕是毁了。”
乙说:“谁说不是,就为了抓白头山的瑞兽雪豹,如此糟践腾龙镇,如此亵渎圣山,也不怕遭报应。”
丙说:“两位哥哥小声些,那位可是咱们楚王心尖尖上的宝贝。连世子都惹不起,何况咱们。这趟出门钱物两空,小弟损失也大,好歹疏通了疏通,总算保住了小命。明天我就回家去了,免得一不小心又惹出事端,丢了小命不划算。”
甲附和:“平秋兄弟说的是,我们明天也准备回去了,只是损了这么大一笔,回去无法面对妻儿呀。也不知往后这腾龙镇的生意还能做不能做。”
我和虎儿右手边有七八个人围在一桌,看穿着,像是官衙衙役。他们对那几个商人投去怜悯的一瞥,也是唉声叹气。一人说道:“听说那位爷初来时,几个惯会逢迎的,凑了几个钱,谋了去近前伺候的机会。没想到马屁没拍对,当场就被乱棍打死。”
另一人说道:“可不是吗?平时就他们会摆弄,没想到这回花钱买了一个不得好死。”说着还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
一人接着说道:“那几个平日也不干什么好事,被打死也是活该。可惜了邢兄弟,那么一个大孝子,就因为伺候那位爷,不小心弄皱了那位一幅画,结果就被斩了手指。”
其他人也是哀声一片,好半天另一人才又说道:“但愿这位爷赶紧得偿所愿,早日回去,也免得我们整日提心吊胆的伺候。”
“说的轻巧,瑞兽岂是那样好捉的。这白头山可是圣山,听说这山里头还住着仙人呢。前几天,那位爷带了一队亲卫,亲自去了一趟。虽说没抓住瑞兽,但是却见到了仙女,还亲笔画了画像。那姿容堪称绝世,芳菲入骨,婉转飘逸。只怕这次上山可不单单只是捉瑞兽那么简单。”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上山了,这前前后后折腾都四五回了。但愿早日得了什么瑞兽什么仙女,也免得我们跟着受连累。”
“谁说不是呢,虽然咱们在这偏远之地当差,可此地也算富庶又没有什么战祸,那小日子也过得挺美。也不知道经过这位爷这么一闹腾,往后会是个什么光景。”
他们说的挺起劲,虎儿却拉了我的衣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又不方便讲。连虎儿都听出些端疑,我又怎能不做揣测。
我示意虎儿慎言,悄悄付完账,不动声响的回到了客栈。
十五画像
关好门,虎儿面有担忧:“姐姐,你说他们说的王长孙会是那个人吗?”
“姐姐也不知道,不过白头山鲜有外人进出。最近,除了那个人也并没见过别的生人。”
“早知道,我们就不该救他。”虎儿气鼓鼓的样子倒是可爱的紧。
我捏捏他的脸蛋,宽慰他道:“没事的,即便他们炸了雪山,通过积雪区,也不一定能找到村子。何况他也不像是一个喜欢追仙问道的人,瑞兽敢抓,圣山敢炸,自然不会在乎什么仙人的传言。没事的,放心吧。”
“可万一那次我们救得真是王长孙,那他们说的仙女不就是姐姐吗?这个淫贼居然不感恩还敢对姐姐起坏心眼。”
我有些尴尬,略咳了咳,说道:“你没觉得那些人讲话喜欢夸张吗?不用认真,不过防范一下也是应该的,反正我们在这儿也没什么事情,要不我们明天就离开好了。”
虎儿点头,去铺他的小床铺去了。虎儿小,让他自己一个房间我并不能放心,让他跟我一起睡,小屁孩还脸红不肯就范。最后还是在我房里,用板凳拼了一个临时床位才算完。
虎儿既有小孩子的天真活泼又不失少年人的老成精明,一路陪伴我左右,我早拿他当做自己亲弟弟一般,村子里的族人也如同我的亲人一样。
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我趁虎儿睡着,偷偷唤了墨玉去白头山探看情况。
第二天,墨玉居然没有回来,我难免多了几分担忧。墨玉要是飞一个来回其实不过一个多钟时间,没想到它去了整整一晚。它不会出什么事情吧,我急的在屋子里转圈。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
人要是倒霉,坏事总是连成串的来。虎儿出去买早点,居然发现了一张奇怪的天女下世图,说是一夜之间,这张画像就贴的到处都是了。
画中有一个女子,眉毛弯弯似新月,一双丹凤眼半睁半闭。神态安详,不喜不怒,嘴唇微微嘟起,美艳俏丽而又温婉可爱。桃花腮,面颊两个梨涡一深一浅,仿佛醇酒,不饮自醉。
我拿着画像,在镜子前左右对比,虽然五官相似,但是却全无画像中的神韵。可那女子身上穿的白纱,脚下踏的飞鸟······我就是不想认也很难啊。
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暗中做的手脚,其目的又是什么,但我基本不会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尽快离开或许上个上策,可是墨玉总让我心中忐忑,我次跟上次不同,我不敢保证他现在是安全的,我自认不能一走了之。
十六墨玉劫
这一天好像特别难熬,直到日暮黄昏,墨玉还是没有出现。即便是村子里出了什么事情,墨玉也会回来通报我知道。他不回来,证明他已经回不来了。
他是神鸟,飞翔能力不是普通鸟类可比。而且他体型庞大凶猛,根本不存在什么天敌。要是普通人,别说伤害他,不被他伤害就是不错了。能伤他的,在这儿我唯一想的到的人就是那个人了。
但愿我只是杞人忧天,可是我也不能盲目乐观。万一我的预料是真的,我总的拿出个主意来救墨玉。
我踱步思忖,心乱如麻,虎儿陪着我也不得安宁。虎儿想安慰我:“姐姐不要担心,墨玉可不是普通的鸟,他可是神鸟,不会有事的。我们再等等吧,说不定他就是贪玩去了。”
我苦笑,不管怎么样,不能自己乱了方寸。我大着胆子猜测王长孙这个人,和虎儿定下了一个计谋,以防万一。
傍晚,夜色将暗未暗之际。官衙那边出动了所有衙役,举着火把列队出迎,地方大小官员也一并在列。听说是王长孙宣王捕捉了雪豹,传话来说,要与民共贺得此瑞兽。
没等一会,远方蜿蜒出一队军士,甲胄冽冽,旌旗飞扬。将士们一个个军容整肃,队列整齐,器宇轩昂,好不威风。
骑兵队过后是仪仗队,队伍中间一抬十六人托举的豪华轿舆豁然显立。青铜浇筑的轿身或盘或钮由十六只凤鸟堆叠相交而成,想象奇特,张扬恣肆。三层厚薄相间的丝幔低垂,将轿身遮挡的严严实实,使里面的人看起来似真似幻,并不真切。四角卷翘处钩挂着脆响的镂空熏庐铃铛,微风吹拂,袅袅烟气伴着风铃响声飘荡到远处。
轿撵之上陈列三个铁笼,分别装有一大一小两只雪豹,还有一个铁笼里还真的就是我的墨玉。我最害怕的事已经发生,墨玉受了很重的箭伤,利箭贯穿了他的左边臂膀。顺着箭头,墨玉的血流了一地,即便如此他仍旧彪悍的杵立在笼子里,不失半点威风。可是我估计墨玉受伤的时间一定在昨晚刚走没多久,离现在至少也有一整天的时间,他那身体里能有多少血来流。
虎儿心疼的差点喊出声来,我急忙捂住他的嘴,躲到了欢呼的人群里。墨玉的情况不太好,一般人又不能靠近他,就算那个宣王楚宣愿意留他一命,愿意给他治伤,只怕墨玉也不会接受。没有别的办法,我也只能是豁出去了。
对着虎儿我一再叮嘱之后,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将脸庞藏在薄纱之下,我高呼:“恭贺楚王陛下天寿,民女有一物愿请宣王殿下代启陛下圣览。”我一边说一边冲出人群,躬身托举了我事前准备的礼物。
十七献宝
为了墨玉,我也是拼了。把我外祖父给我定制的婚纱,也是我从哪个世界带来的唯一一样物件给拆了。用上面的钻石拼镶成一条龙纹腰带,做为礼物打算着换取墨玉一条性命。
我的出列,只是引起民众一场很小的骚乱。队列中有两个兵士在我还没站稳就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之上。不愧是训练有素,反应敏捷。
我冷冷一笑:“怎么堂堂宣王,竟然害怕一个女人么?”
轿撵之上传来“啪啪啪”三声击掌之声,随侍的侍女撩开帷幕轻纱,举手托出一位年轻公子。飞眉入鬓,眉梢微微上挑,眼似春水,缀满星月,轻薄的嘴唇,艳如残阳泣血。
人群中沸腾起来,无不被他的姿容所倾倒。此人我见过,就在白头山顶。悔不当初,何苦救他。
他走下轿撵对我笑语:“姑娘敢拦我的路,真是好胆色。如此胆色的女子,为何不敢以真面目见人?”说着就想来撩我的面纱。
我退后一步避开,跪下行了一礼,双手高高托举了腰带道:“此物产于域外之帮,极是难得。民女偶然获之,请巧匠织得腰带一条,愿作贺礼以呈陛下。祝愿我王洪福齐天,福寿绵长。”
宣王笑的邪魅,拿过腰带打开。一时之间,上百颗高品质钻石折射了火把的光辉,一片璀璨夺目。连见惯了宝物的宣王也被这些钻石迷得走了神,不由赞美:“很好,这样一份礼物王上必定喜欢。只是不知道,姑娘想要什么东西做为本王的回报呢?”
我尽量使自己说的云淡风轻:“殿下轿撵之上有一只乌鸟,想必是碍了殿下的眼,受了些教训。此鸟本是平常的紧的蠢物,不值得姑息。可他自幼由民女豢养,民女还是想求个情,请殿下将此不长眼的愚钝之物交还民女,民女将感激不尽。”
“哦”宣王挑眉,说道:“此鸟本王平生只见过这一只,若是平凡的紧,那是不是说本王见识浅薄了?”
我急了,心道不妙:“民女不敢,只想请殿下不必和一只畜鸟一般见识,此鸟受伤颇重,还请殿下高抬贵手饶他一命,让我带回,给他治疗。”
宣王唇角拉扯出一抹得意,俯身低语:“本王还就是想要跟一只畜鸟一般见识,你能奈我何?”说完转身言道:“巧的很,本王上次看见这只鸟时,它跟本王认识的一位姑娘在一起。”
我记得当时墨玉只是在我们头顶盘旋,没想到也被他看到了眼里,不知道该说此人观察入微还是心思细密。看来他已经知道是我,我也就不必顾忌,不禁拉住他的衣袖,问道:“好歹我救你一命,你就不能放过一只鸟吗?”
楚宣斜睇了我一眼,将我手中紧握的袍袖拽出,冷色道:“不能。”
我抬眸,看了看被困在笼中的墨玉,问:“殿下如此,到底想要怎样?如果真是不愿意放过一只畜鸟,自然不必拘禁,杀了也就是了。”
楚宣望着我并不说话,眼中露出得意:“姑娘倒是不笨,不妨继续猜猜本王到底想做什么?”
我直视楚宣的眸光,淡漠的扯起嘴角:“如此,嫣然就僭越了。”说着,我自顾自朝着轿撵而去,登步上车,不急不慢,不卑不吭。
轿撵之上除了三个大铁笼,左右还跪伏着几个美貌的侍女。轿中软榻之前的案几上堆放着几幅书画,其中一幅竟然就是昨晚莫名其妙被贴满四处的天女下尘图。
不知道这幅画跟这位宣王殿下是否有什么关联,心里不自觉的涌出许多假设,但却没有一种假设是成立的。
十八箭伤
我在心中揣度着,身后响起楚宣肆意的笑声:“姑娘言行不仅聪慧大胆更是神秘莫测。”说着,楚宣走到案几边,抽出那张天女下尘图,用不屑的口吻说:“姑娘如此装神弄鬼,无非是想引起本王的兴趣。”楚宣扬起图,手指一松,邪魅的脸上挂起微笑,他在我耳边低语:“无数名门千金对本王自荐枕席,然而你的方式最有意思。”
楚宣言语轻佻,邪妄无礼,我默然低首,心中挂念着墨玉,并不去理会他的自作多情。尽量用谦卑而真诚的语调道:“既然殿下知道了墨玉是民女所豢养,又将它射伤关在这铁笼中,无非是想要引我出来。殿下用这种方式找我,自然不会是报恩的,我又何苦费力的画了这些图来引殿下的注意。”
“这么说,这些画与你无关?”
“很显然,除了画里的人模样有几分像我,别的都与我无关。我根本不是什么天女,也不敢用这样虚妄的名声来攀附殿下这样的权贵。”
“不是最好,本王可不喜欢自己身边的女人心里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身边的女人?”我低喃,抬眼扫视楚宣。这个人还真是自恋、自傲、自负的不一般啊。
我冷笑:“请殿下打开铁笼,民女自会带着墨玉离开,不管民女心中藏着怎么样的阴谋诡计都和殿下无关。”
楚宣不知道为什么换了脸色,攥紧了拳头,涨红了脸。他冷硬的吩咐侍女:“姚青,你去帮这位天女把笼子打开。”
姚青是楚宣的贴身侍女之一,穿桃色轻纱,五官小巧,眉目如画。她巧笑着,也不多话,引我来到铁笼之前。墨玉这丫已经站立不稳,欲摇欲晃,我心痛的把墨玉轻轻抱出,搂在怀里。
我小心的剪去箭羽,快速把箭身抽离墨玉的身体。楚宣识趣的递上一瓶金创药,洒在墨玉伤口处。墨玉也是一个小心眼,居然没忘了这样一双手射伤了他,扭头就啄了一口他的手臂。
我一把按住墨玉,心中惴惴不安的看向楚宣,看不出他是个什么表情。我硬着头皮道歉:“殿下,对不起,墨玉毕竟只是一只鸟,是我没有看管好它,求您不要怪罪。”
墨玉伤得很重,啄的并不深,却依然使得楚宣的手臂潺潺的冒着血水。他木然的望着我,嘴唇一张一合想要说什么,但却终是没有说出来。
怎么看他都觉得不正常,我提醒他:“墨玉身上有毒,殿下还是赶紧找随行御医帮您治治伤吧,不可大意。”
他抬起手臂,将伤口放置在我的面前,嘴角挂起一抹媚笑,眼神魅惑的看着我,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而奇怪。我拿起刚才墨玉用过的金创药,接过楚宣身边另一个叫做梦儿的侍女递过来的白纱,帮楚宣做了简单的包扎。
楚宣看着自己的手臂,像是安慰我,满不在乎的说:“没事的,本王惯经沙场,这点小伤不碍事。”
看样子,他并没有生气,也并没有要怪罪墨玉的意思。这位尊贵的王长孙,楚王心尖尖上的宣王殿下,一向桀骜无礼,狂放不羁。这回怎么这样宽宏大量,心里尽管纳闷,可也深觉这一关过的异常侥幸。
手下不自觉的忿然轻拍墨玉,嘟囔:“你怎么可以这般睚眦必报搞偷袭,有失做鸟的风度,你知道吗?”
楚宣沉默了好一会才恢复他以往的傲然神色,说道:“他叫做墨玉?”
我点头。
楚宣邪魅的一笑:“本王倒是喜欢它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爱憎分明的性格。”
我讪笑:“就一只鸟,哪有殿下说的那么好。”
楚宣一双墨瞳,好似深谷幽潭,盯着我看了半天,幽幽的吐出一句:“本王喜欢的,自然是好的。”
一句奇奇怪怪的感叹惹得我一阵毛骨悚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十九囚徒
浩浩荡荡的队伍好不容易到达楚宣暂住的官衙,姚青和梦儿搀扶着楚宣走下轿撵,我怀抱着墨玉紧跟其后。
墨玉身型偏大,落轿时挡了我的视线,一个不小心,脚下落空,身子便倒向了一边。楚宣眼疾手快,一手扶着墨玉,一手搂着我,我的头正好撞在他的左肩。
“姑娘这算是报仇吗?”
想起初见,他负伤中毒也是这样倒在了我的身上,脸上便觉得一阵火烧。没想到,隔着衣衫,听到他的心跳如鼓,抬起头来,竟然发现楚宣的脸红的比我更甚。
“失礼了,嫣然多谢殿下。”我低首虚行一礼。
楚宣媚眼如丝,直勾勾的看着我,使我心中一阵赫然,突然就觉得害怕起来。我勉力朝他笑笑,盈盈一拜:“嫣然谢殿下赐还墨玉之恩,就此别过,得罪冒犯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楚宣脸上笑意更浓,望着我的眼眸中闪现一抹狠戾的柔光:“本王不是不负责任的人,既然你的鸟是被本王所伤,那么本王自然该负责将它治好。”
我张口想要婉拒,话还没有出口,柔儿便在楚宣的示意下,礼貌的胁迫着我,将我请进了官衙。
我在心中隐隐感到这个宣王对我是有点意思的,如果他真的······那么以他的行事风格来说,我进了这官衙,只怕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一入侯门深似海,我从没想过要在这异世做什么笼中鸟,更不会选一个身边美女如云的男子,而且这个男子还不是我心中所爱。
我要离开这里,也一定会离开。
照顾完墨玉,再拾掇了一会自己,我已经累的不行了,挨着床铺,我便昏睡到天亮。迷迷糊糊中,我觉得身边有人,吓得坐了起来。那个人也被我吓了一跳,往后一仰,撞在了床头柱子上。
“本王就过来看看墨玉好了些没有。”楚宣面带尴尬,狭长的桃花眼却是笑意盈盈。
这个宣王一大清早就出现在我房间,实在不符合礼教,诡异的很。我有些气恼他的无礼甚至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一种难堪。
我语气不善,对楚宣说道:“民女身份卑微,却也知道自爱,殿下此时前来探访,若是给人看见,只怕会让人非议民女的清白。”
楚宣眼中笑意散去,面皮一阵青红:“是本王疏忽了,唐突了姑娘,本王这就离开,嫣然姑娘请放心,本王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
目送楚宣忿忿的离开,侍女们进来为我梳洗。刚穿戴整齐,姚青推门而入:“宣王殿下请姑娘过去用早餐。”
这个宣王,还真使我头疼。跟随姚青来到官衙正厅,八仙红木桌上摆放了四碟干果四碟点心一盅清粥一盅荷叶莲子羹还有八九样别致的小菜。
楚宣换了一身茶青色便服,连理枝的暗纹衬得人格外清丽,使跋扈张扬的人也显出几分安稳静逸来。
楚宣扬起清艳的脸庞,温和的冲我点头还亲自帮我盛了半碗清粥:“来,坐下陪我一起吃。”
我错愕的接过碗,徐徐的坐下:“多谢殿下。”心里敲锣打鼓的估量着,这是要闹那般,刚才我们之间明明闹得不甚愉快,他也明明是生气的表情。
楚宣看着我,一双晶亮的眼眸里流光溢彩:“刚才本王想过了,的确是本王思量不周,惹得嫣然不高兴了。名节对女儿家来讲的确重要,既然本王留你在身边,就应该给你一个合适的名分才对,以后要是本王想见你,不也是方便很多吗?就算深夜探访也不会让人说道了去。”
我晕,原来这家伙在这里等着我呢。这算是报复我刚才给他难堪吗?
“不用。”我有些情急的站了起来“民女粗鄙,怕是没有资格陪伴宣王殿下。还请宣王殿下允许嫣然离开。”
楚宣沉着脸,也站了起来,直直的看着我:“如果本王不允许呢。”
“民女犯了什么样的罪,宣王殿下凭什么这样对我。”
楚宣抓住我的手,说的咬牙切齿:“因为你让本王心动,让本王的心因为你,而跳动的别样不同。本王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罪,但是本王确确实实舍不得让你离开,本王也决计不会放你离开。”
“殿下这样做跟强抢民女有什么不同?”我怒喝。
“强抢民女?”楚宣怒极而笑“本王一身骂名,还真不在乎多出这样一项。本王既然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了,怎么样。本王就是要留你在我身边,不管你愿不愿意。”
我抽出被他紧握的手,无力的退后,愤然的转身。话已经说到这样一个地步,我还能再说什么,再做什么吗?
二十夜幕笛音
回到房间,我颓然的跌坐在床边,无力的抚着墨玉的羽翼,心中一团乱麻。暗叹遇到楚宣这样的混世魔王,也算我运气不佳。把自己关在房间,闭门不出,暗暗祈祷虎儿那边能够比我顺利。
我心口堵着一口气,一日三餐我俱是不食,也不准侍女们进来打扰。日暮黄昏,房门被人一掌劈开,迎着那张怒气冲冲的脸,我背转身去,视而不见。
他斜坐在我床边,良久无言。我心中奇怪,偷偷拿眼瞄他,正好撞上他的目光,深邃而情深。我心中一颤,慌忙的躲开,将脸颊埋得更深。
楚宣掰过我的双肩,抬起我的下颚,俯身,出其不意的将嘴唇放在我的唇瓣之上。他用舌头启开我的唇齿,一颗充盈了药香的药丸滑进我的喉咙。
“这颗药丸能提升人的精气,即便是将死之人吃了也能多活一天。你如果真的不喜欢吃饭,我就每天来给你喂一颗这样的药丸。”说完,楚宣冲我笑的异常妖异。
我愤恨的死死瞪着他,他却握紧了拳头,拂袖而去。
我根本没有能力跟他对抗,只能乖乖吃饭。
窗外夜色渐浓,明月高悬,皎皎光辉中,一曲笛声悠扬婉转,如同怀春的少女在哀婉叹息。笛声清悦灵动中带有洒脱不羁的桀骜,悱恻缠绵中带有痴恋哀伤的相思。
拜那颗药丸所赐,我今晚精气神好的很,横竖睡不着,倒不如起身,踏月寻音。沿着房门前的碎石小径,通过半月门,我来到官衙的小花园。细小的湘妃竹林里,一池碧水边,堆叠的假山之上一个男子,暖黄色纱衣,体态倾靡,半倚着山石,弄管吹笛,好不潇洒。
平日里飞扬的眉眼在这月色下也温柔了起来,凉薄的唇也在笛声中显出几分纤弱,眼前的人似乎不似印象中的样子。夜风吹起,竹叶莎莎作响,楚宣的发丝随风起舞,扰乱了他的笛音也迷糊了我的双眼。
我慢慢退出花园,笛音断续纷乱,继而嘎然而止。想必是这恼人的夜风扫了他的兴致吧。
我沿着石径乱走,既不想回房间发呆也不想留在花园和他“偶遇”。月色中有几分凉意,我环抱了双臂,固执的抵御寒露。
头顶一树高枝,一个女子黑色锦衣,迎风而立。“主人的笛音可是一绝,今晚这曲夜思更是盖绝天下。”女子从树枝上纵身跃下“嫣然姑娘听着可觉得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对我躬身行了一礼,再从臂弯中拿出一件大氅给我披上“夜寒露重,主人让三叶给姑娘送来这件衣袍御寒。”
这个女子不过十五岁上下的年纪,五官说不上多好看,却生的端正,让人看了不由亲切,一双眼睛流露出一般少女所没有的狡黠。我猛地看到她,先是一惊后是一诧,听她一两句话就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又不由的欣赏。
“你叫三叶?”
“奴婢是宣王殿下的暗卫,名字是叫三叶没错。”态度恭敬却不木讷。
我没由来的有些喜欢眼前这个女孩“陪我走走可好。”
三叶笑而不语,只是默默退了半步,到我的身后。
我前面走,她后面跟着,享受着一路的凉月清风。腾龙镇的官衙并不大,后院就更小,绕来绕去终是回来我的房门前。
三叶上前一步为我推开房门:“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腾龙镇回平阳,姑娘还是早些休息吧,主人担心姑娘受不住那颗药丸的效力,不好安睡,特意命人送来一碗安神汤,姑娘不防喝一些再入睡。”
我望了望房内桌上的蜜色汤盅,对三叶点了点头。三叶略微退后一步,冲我微微一笑,一个纵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