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枯蝶
我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惊喜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想到,枯蝶这么容易就让我的灵魂归位。更没想到的是,枯蝶会帮我。
在我的想象里,我总觉的枯蝶应该是一个恶毒的人,像白雪公主里的邪恶皇后,像是住在森林里的奇怪巫婆。我没想到,她这么美丽,纤眉细目,柳姿凤仪。更没想到,她会二话不说的帮我。
枯蝶绕着我转了几圈,说道:“真没想到,大祭司会不惜牺牲那么多人,启用禁术。不过,你能回来,很好。”
我不解,问道:“你为什么帮我,你不是不希望我回来吗?”
“曾经我是给你下过蛊毒,我希望有一个人能体会我的痛苦,陪我一起难过。但是我没有想要你死,这个蛊毒,只需要绝情绝爱就可以克制,圣女十年,人事会有多少变迁。想做圣女,就要放弃你的情爱,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这一点我绝对不会认同,枯蝶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我甚至能感觉到她有些心理扭曲,但是我相信她说的,婵娟的死与她无关。
我不客气的对枯蝶说道:“我自己的感情我自己会管理,我不需要别人用下蛊这种手段,强加到我身上来指点我的生活。我现在已经来阴阳司冥了,你能把解药交出来吗?”
“我没解药,但是我有四季花蜜。我想,你来这里也就是为了要这四季花蜜吧。”说着,她从脖项间取出一个琉璃瓶,瓶中汁液,泛着琥珀的光泽。
我接过,心潮起伏难平,这就是能楚宣救命的花蜜,这就是会让楚宣忘记我的花蜜,得来的都好容易,以至于我不敢去相信这是真的。
枯蝶好像一眼就能看出我的心中所想,说道:“你觉得容易吗?”她大笑,笑的莫名其妙,歇斯底里。“都以为得到很难,其实最难的,最辛苦的是放手。”
“觉得我很奇怪吗?还会觉得我是个好人吧。不如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反正,你很快都会知道。不如,我亲自来讲给你听,会比较有意思。”
枯蝶这样问我并不是真的在征求我的意见,获得我的同意。我不置可否,她自顾自的娓娓道来:“我入选圣女之前一直在外面游历,十六岁那年,我到了晋国,遇到晋国大将军耀璜。人如其名,耀眼光华犹如刺眼的阳光。我们相爱了,定下生死之盟。可是我必须要回阴阳司冥接任圣女,我们商议,他会在阴阳司冥等我十年,等我圣女满期,我们就结婚。我在神塚安心的修习,神塚里的奇妙法术也使我大看眼界,我的灵力涌泉一般喷薄。族人们都欣喜若狂,赞誉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圣女。我很开心,期待着十年之期的到来。可是真等到那一天时,却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日子。他在阴阳司冥里等了我八年,却在最后的日子里爱上了别人。他居然和阴阳司冥的家主结了婚,我出来的时候,家主已经怀有七个月的身孕。我的愤怒就像脱缰的野马不由我控制,我在阴阳司冥大开杀戒,我对耀璜使用巫蛊之术,我让他去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真的做到了,一剑,就那么一剑刺向了家主的胸口。只是我没想到,大祭司和耀璜的弟弟把家主救走了。家主为了保住孩子,自己破开肚子,将不足月的孩子抱了出来。可惜孩子太赢弱了,家主临死前就把自己的一身灵力全部灌输进了孩子体内,使孩子一生出来就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我一时不查,竟然被耀璜的弟弟带出了阴阳司冥。”
我不由再一次打量身边这个女人,失去爱情让她变得疯狂,做了那样残忍的事。我无法理解枯蝶的行为:“你真残忍。就因为一个男人移情别恋,伤害了你,你就有权利去变本加厉伤害别人吗?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这这样做,并不能使自己逃离痛苦的深渊,只是把你身边所有无辜的人都一起拉入地狱而已。”
枯蝶鬼魅的冲着我笑:“你说的没错,一点都没错,我做了这么多事,杀了这么多人,却依然痛苦。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做?”枯蝶说着说着开始拔自己的头发,隐隐抽泣。
我冷冷的看着这个早已在爱恨中迷失了自己的女人,忍不住既是可怜又是可恨。
三十二大楚王后
从神塚出来,我带着四季花蜜,这小小琉璃瓶中的琥珀色液体可以使楚宣再也不用受恨别离的羁绊,也不用再被恨别离万般苦楚折磨。
紧拽在手心里的是楚宣的解药,也是痴恋的终结。小小的琉璃瓶几乎就要碎在我的手心里。枯蝶说最辛苦、最艰难的是“放手”。对我而言放下楚宣何止是最辛苦、最艰难而已。
我拘谨胆怯、娇矜自持,我的心是厚重的铁门,既不容易让人进,也不容易让心里的人出去。我是懦弱的,对于感情,我拿不起也放不下。如果我遇到的人不是楚宣,我想我一辈子都走不出悲伤。
我曾经有多么厌恶遇上他现在我就有多么庆幸遇上他,可是这小小瓶中的液体终将为这一切画上句号,心里的不忍、不舍和不情愿,我却永远无法对第二个人说,除了我自己知道,只能有我自己知道。
大祭司和虎儿、卞儿、宝儿领着阴阳司冥九族族人朝着步出神塚的我叩拜。从此,我便是着阴阳司冥最高的王,我将会是这里神权与王权的最高统帅。
我略摆手,让所有人起身。我的目光越过族人,望向楚宣和湘柳他们。他们对我微笑,看见我从神塚安然无恙的走出来,她们都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快慰。
人群中独独没有看见干木和虞奎,我心中疑惑,拉起大祭司:“大祭司可曾见到干木师傅和虞奎?”
大祭司恭敬的躬身:“回圣女,干木应该领着虞奎去了不枉山,圣女不用挂怀。”大祭司遣退族人后对我说道:“圣女经逢大劫,身体还需要休息,在圣女继任大典之前,请圣女暂时住在游龙阁吧。我将宣王,哦,是楚王陛下,也安置在游龙阁,方便圣女处理一些私事。期间我会再来和圣女商议继任大典之事,现在就让我带圣女先去休息吧。”
大祭司将一切都安排的十分妥帖,我淡笑点头,跟随大祭司他们来到游龙阁。看样子,游龙阁该是阴阳司冥里最大的院落,也是最金碧辉煌的院落了,这倒是符合楚宣的口味。
我回头看向楚宣,他之前强打精神撑着,等看到我安然走出神塚时,便又昏迷了过去。楚宣委顿的样子让我不忍细看,即便是他身边的人也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我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花蜜,心里清楚楚宣怕是等不了多久了。不管我舍得舍不得,该放手的终归是要放手。
我亲自照顾着楚宣暂时住进游龙阁的偆华居,大祭司告诉我他趁着楚宣精神还可的机会,曾将我的事情大致说给他听。其实以楚海手下那些人的本事,估计楚宣该知道的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只是眼下这样的情形,楚宣他知不知道,知道多少又有什么关系,左不过一个忘记,所有的一切,他终将会忘记。
不知道楚宣此刻梦中见到了什么,面容上带着餍足,双唇微微翘起,嘴角挂着一股夺人心魄的魅惑。我悄悄送上我的吻,浅浅的印在他的唇边,不曾留下一丝痕迹。
我吩咐柔儿和姚青照顾好楚宣,让徐峥和秩桦跟我来到院子。
秩桦冷峻无私,徐峥细密多思,他们一刚一柔陪侍在楚宣身边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徐峥缓步,踌躇着对我跪下:“陛下对娘娘情深似海,娘娘难道真的要撇下陛下做什么圣女吗?您可是我大楚的王后啊。”
我扶起徐峥,今天我拉他们出来,要说的也就是这个。
“秩桦如今已是平阳都尉了吧。平阳是京畿要地,平阳要是安全了,大楚自然就是安全的。大楚安全了,陛下自然也是安全的。而徐峥统领宫中禁卫,肩上的担子也是不轻,陛下信任你们,以后就仰仗你们帮扶陛下。而我却再难陪着陛下同行。”说着说着,心中酸楚,忍不住泣涕如雨。
徐峥和秩桦同时跪下,也是忍泣不住:“娘娘,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转身拭去脸颊的泪珠:“你们也知道楚宣中了毒,唯一的解药是让他忘记我。你们暂且容我跟他告个别,我自会给他服下解药。而在楚宣服下解药之后,我要你们清除掉我所有的痕迹,不要让陛下心中留下半点好奇和疑心。”
我强奈心痛,继续嘱咐他们:“你们记住,大楚的王后受到的剑伤很重,早已经不治身亡。从此,我嫣然和你们大楚和楚王陛下再也没有瓜葛,你们以后也不必再对我行君臣之礼。”
三十三不悔的承诺
阴阳司冥的结界将在五天之后再次开启,绛域的掩护阵法也会在这之后重置,这里是千百年来隐世的荒原,也是世间最神秘莫测的存在。结界和阵法开启之后,将是数年的尘封和与世隔绝。
大祭司告诉我,我的继任大典也就定在五天之后,大典将由前一任圣女枯蝶亲自掌理,尔后枯蝶也会成为阴阳司冥的长老归隐落虹渊。
五天,这将是我和楚宣尘缘的期限,也是我和凡尘俗世决绝的最后通牒。从此,我将要在神塚里度过整整十年。
我也是昨天才听人说起,原来虎儿的父母跟前一任的家主是要好的朋友,他们全都死在枯蝶的手上。可是圣女的权威在阴阳司冥是不可动摇的,是高不可攀的。不管她犯了多么严重的错,不管她做的有多么不可饶恕,她作为阴阳司冥的圣女,一样会被尊崇。
虎儿面对自己的仇人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恭敬。所以虎儿的愤怒我能够理解,他想要在五天之后离开这里回腾龙镇,我也同意了。
虎儿的武功最近精进了许多,他有奇高的经商天分,在腾龙镇他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再加上他和微子启微妙的师徒情分,我相信,离开我,他在腾龙镇会过的很好。
而三叶野惯了,我不想用阴阳司冥困住她,把她强留在我身边,正好嘱咐她去暗中照顾虎儿,也算让他们彼此有个依靠。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我能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唯独这一直被我牢牢拽在手心里的琉璃瓶,我却怎么都下不去决心给楚宣。
这两天,楚宣即便醒来,也没什么力气说话,我们只是彼此对视相依。楚宣从没有这样柔弱过,也没有这样安静过。看着生命一点一点在他身上流逝,我心如刀绞,我甚至有点恨自己,怎么这般自私。眼看着他痛苦,却死死不肯放手。枯蝶说最艰难、最辛苦是放手,深深体会时,才懂的,这最辛苦最艰难,有多么痛,有多么重。
楚宣注重仪表,喜欢浓郁的香气,趁他此刻醒着,我用院子里采撷的香郁和虞美人制成发精,为他洗头。
“嫣然,你若是决定了要留在这里做圣女,那寡人一定会留在这里陪你的,你别赶寡人走好吗?”
我答:“好。”
“嫣然,大祭司说你的身上也有蛊毒,那么你会喝那四季花蜜吗?”
我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可是嫣然,寡人就从来不想要喝那个玩意。让寡人忘记你,那么我宁可选择就这样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活一天,因为心里有你,也会觉得很幸福。”
我再一次拭去眼泪咽泪装欢:“好啊,你就这样陪着我好了。我也不喝,我们都不去喝那个什么劳什子花蜜。”
楚宣苦笑:“嫣然,你毒蛊发作时很难忍受吧?寡人是不是太自私了,不过寡人也自私不了多久了,你再忍一忍,可以吗?等我离开,等我不得不去天堂时,你再喝,寡人只要活着就绝难忍受让你忘了我。”
我把楚宣的发丝揉在我的掌心,泣不成语。
“嫣然,我会和子轩一起在天上守护你的。”楚宣极细弱的说完这一句,提到了那个他最不想提起的名字之后,反而笑了。
“听大祭司说你的奇异的经历时,我只把他当做疯子。后来我信了,我就在想,我有没有可能是子轩的前世,或者子轩就是我的转世。我们的缘分到底是因为这恨别离还是因为这轮回中不曾消弭的情缘。”
我无可奈何的摇头,这个人闲的时候怎么这样爱胡思乱想。
“我不知道有没有轮回,但是在我心里,你就是你,子轩就是子轩。我曾经深爱过子轩不曾后悔,如今,我也深爱你,一样也无怨无悔。”
三十四家丑
楚宣今天说了太多的话,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以至于头发还未晾干便又睡了过去。我把他的湿发捂在怀里,用嘴一点一点帮他把湿发吹干。我也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有多么可笑,但是我喜欢为他做这样幼稚的事情,在我还能为他做的时候。
此时,宝儿和卞儿神色慌张的过来找我,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我对他们做了噤声的手势,起身为楚宣燃起梦息香,助他梦里安稳。
离开游龙阁,宝儿和卞儿拉着我来到了阴阳司冥的大礼堂。礼堂里站立着九大部族的族长,二十四位祭祀,大祭司和几位年迈的长老。所有阴阳司冥里有身份的人都在这里了,他们的的脸色凝重,事情或许比我想的还要严重。
我试探的问大家:“这都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大祭司说道:“干木偷袭了枯蝶圣女。”
我惊叹:“为什么?”
童林长老看了看我和大祭司,又看了看其他人,这才慢吞吞的说道:“这本是阴阳司冥的家丑,实在难以启齿,只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也不妨告诉圣女。”
大祭司扶着童林长老坐下,过来对我叙述道:“十五年前枯蝶圣女入主神塚,回阴阳司冥时,带回来一个名叫耀璜的未婚夫。耀璜是晋国的大将军,人如天神,英伟不凡,博学多识。我们都很喜欢他,他也很和蔼,对谁都很好,尤其跟家主轻碧关系特别融洽。耀璜心里只有枯蝶,可轻碧却在不知不觉的八年岁月里爱上了耀璜。或许是鬼迷心窍,轻碧竟然在耀璜的食物中用了情蛊,让耀璜和自己成了亲。枯蝶在神塚得知了这个消息时,走火入魔,变得偏执激进。那个时候的枯蝶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一样,见人就杀,阴阳司冥死伤过半。最后耀璜不得不杀了轻碧,让枯蝶冷静了下来。当时轻碧腹中已经有了耀璜七个月大的孩子,轻碧为了保住孩子一条性命,竟然破腹取子,以自身灵力灌入孩子身体中,让这个孩子一夜之间长成了八九岁的模样。孩子被耀璜的弟弟带走,枯蝶却余怒未消,一路追杀。也就是在那一次枯蝶离开阴阳司冥时,害死了新一任圣女文婵娟一家,也害的干木改名换姓,自毁容貌。”
我“啊”的一身跌坐在椅子上,大祭司和枯蝶的叙述略有些出入。但明显,大家都说的是同一个往事。原来,往事中那个可怜的孩子就是虞奎。可怜的虞奎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枯蝶造成的,虞奎的智力不足,想来也跟他悲壮的身世有关。
我可以想象当年这场变故悲伤惨烈的场景,心疼着虞奎,心疼着虎儿,也心疼着故事里每一个受苦的人。谁能料到,耀璜和枯蝶那样一份坚贞美好的爱情,会给这么多人带来灭顶之灾,改变了许多人事的轨迹。其中,竟然还包括我自己。
这多人在这大礼堂愁眉苦脸,自然不会是因为这桩阴阳司冥的陈年秘闻。我看着大祭司,示意他继续说。
“这次回阴阳司冥时干木找到我说,虞安是耀璜的师兄也是惺惺相惜的好友,为了保护虞奎,才将他认作了亲子。而虞奎的亲生父母是耀璜和轻碧,出生时的灾难对虞奎造成了缺少,使他智力不足。干木希望可以趁这次机会带虞奎回阴阳司冥,一方面算是认祖归宗,一方面是希望我们能想办法医治好虞奎,照顾好这个可怜的孩子。”大祭司眼神中是对虞奎的深切怜悯。
我问:“虞奎本就是阴阳司冥的人,带他回来有什么问题吗?”
童林长老答:“虞奎是轻碧和耀璜的孩子,带他回来由我们照顾,自然是理所应当的。就是干木也和我阴阳司冥渊源颇深,来我阴阳司冥做客也没问题。只是•••••”
我问童林长老:“只是什么?”
大祭司说道:“只是干木仍然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悄悄潜入神塚,伤了枯蝶。”
是啊,枯蝶错的太多,走的太远,她自己虽然也是可怜之人。可她毕竟害死了那么多人命,害了干木哥哥一家三口,也害了干木。这样的仇恨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只是按阴阳司冥的规矩,就算是搭上整个阴阳司冥的人也必须保证圣女的安全。就算圣女千错万错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别人伤害。何况干木还偷偷进了神塚,阴阳司冥如何能够容忍。
他们都不能进神塚,只有我可以,所以他们在这里一筹莫展。我心下领会,对他们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去神塚劝说干木,带枯蝶出来。”
大祭司近前一步,对我低语:“圣女小心,干木是圣僧天机老人的徒弟,剑术武功出神入化,不可小觑。而这一次干木明知神塚时我阴阳司冥的禁地而偷进神塚,必然是心怀必死之心。”
我額首:“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三十五夹层
离开大礼堂,我带着墨玉进入了神塚。
神塚修建在巍峨雄伟的阴冥山中,气魄宏大,意境开阔。神塚第一层修建的比较粗糙,四壁任意雕饰,胡乱涂画着一些没有意义的壁画,阵法和机关也都比较简单。
神塚第二层是研习堂,是圣女正式继任之前修习天算术数的地方。而第三层才是圣女平日起居作息的地方,相对而言就修建的精细多了,机关布阵也更加严谨认真。这一层大大小小的房间难以计数,或是清雅或是华丽几乎囊括了世间所有的建筑风格,甚至于包括西域各国的奇情壮景。
我没有心思一个房间一个房间观摩,也不知道干木和枯蝶在那里。我沿着主道寻找了三十多个房间都没有什么发现,而主道的尽头是通往第四层的石门,石门后面据说就是神塚秘境,非到我正式继任,连我也是不允许进入的。
石门如今仍然紧闭,并没有被开启的痕迹,想来干木他们仍旧在这神塚第三层。这里的支道繁琐,枯蝶说给我听时,我心里念着楚宣,记在脑子里的并不多。
这里交错的阵法有八百多种,有机关陷阱的地方多达两千多处,我想我是记得不全,可是干木就更是摸不着头脑了,进来这里,干木只怕比枯蝶更加危险。
凝神静静听着四周的动静,韵起灵力感知干木和枯蝶的呼吸,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探寻。正在我和墨玉屏息静气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脚下一滑,原来我刚才走过的地方有一滩半干的血迹。
我猛地扶住了身边的石墙来防止自己摔倒,却不想不小心触动了机关,整个人落下了陷阱。墨玉一个俯冲到我身下,将我下坠的身体托了一托。好在有墨玉,否则这么高我落下来不被摔死也会残废。
我没想到神塚的第三层和第四层之间,还有这样的一个夹层。四壁光滑,从地板到拱穹少说也有十来米的高度。神塚的确有许多匪夷所思的地方,而我现在所接触到的不过是万分之一。
迎面扑来一股血腥味,夹杂着腥臊之气。我感知到前面有什么东西,而墨玉停在我的肩上,也在扑腾叫唤,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我轻拍墨玉,安抚着它,顺着我的感知走过去,渐渐可以听闻到一个女子低低的饮泣之声。通过一个甬道,前面是一处豁然开朗的厅堂,蜷座在中间的赫然就是枯蝶。
而我做梦都想不到,倒在枯蝶怀里的人却是相貌丑陋的干木。我扶额,这是什么节奏?这样的画面配上我之前听到的传言,有点格格不入啊。
而厅堂的另一边甬道上挤满了秘密麻麻的“刺灵”,它们是神塚的灵宠之一。身体柔若无骨,通体金黄,浑身长满火红的毒刺。虽然没有什么强大的攻击性,却可以分泌毒液使人产生幻觉,甚至昏迷。
枯蝶喂养它们多年,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会对枯蝶进行攻击。看枯蝶衣衫狼狈,干木奄奄一息的模样,我也顾不得去想刺灵的事。让墨玉驱赶它们回到洞穴,我走到枯蝶身边去查看干木的情形。
三十六难辨的爱恨
干木的骨骼断裂有四五处,内脏也有多处受伤,情形很糟糕,已然回天乏术。而枯蝶自我看到她时,她就只是在不停的哭泣,怀抱着干木如同一件珍贵的宝物。
我不知道,他们在神塚里遭遇了什么,我只知道,干木这个擅自闯入神塚的人已经奄奄一息。不用再接受阴阳司冥的惩罚了,而枯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她根本不需要保护。
我不知道,我在这里能做什么,我看着这个怪异的情形发呆。而干木终于在枯蝶的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枯蝶将干木放到地上,望向我发出凄厉的大笑:“我这一生害人无数,耀璜、轻碧,我害了身边所有的人。我为什么还要活着,现在连村墟也去了,我活着做什么?嫣然,你告诉我,我活着做什么?”
枯蝶笑的前仰后俯,我冷眼看她:“可是死亡也帮不了你,你死了,那些因为你而死去的人也活不过来。而你活着还可以念着死去的人,在尘世里受苦赎罪。”
“赎罪?赎什么罪?我没错,我只是以牙还牙而已,我做错了什么?耀璜和轻碧让我痛苦,我就让他们痛苦,我有什么错,为什么你们都说是我错了?”枯蝶看着干木渐渐冰冷的身体,神情从癫狂转瞬又变成哀怨。
“村墟真傻,我一路追杀他,他却每每放过我。我为了报复,故意勾引他,他却对我死心塌地。我用奇形蛊把他从一个翩翩少年变成一个形容猥琐的糟老头子,他却对我说‘不悔’。你说这样的蠢物,我为什么要跟他走,我才不会跟他走呢。”说着枯蝶又是一阵轻笑。“是我故意开启机关,让他丢了性命,可是到最后,他还是不肯说他恨我。为什么我要耀璜爱我一辈子,他最后却恨我,为什么我要村墟恨我,他却至死也不肯放弃爱?嫣然,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枯蝶的问题,我回答不了,她早就深陷在爱恨中不可自拔。她那里还能分的清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她疯了,枯蝶早就已经疯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可怜又可恨的人,却怎么都狠不下心来恨她。我想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没有告诉她,我对枯蝶说道:“耀璜从始至终,爱的人都是你。”
枯蝶听到我的话,突然既不哭也不笑了,她重复问我:“你说什么?”
“耀璜之所以会娶轻碧是因为轻碧对耀璜使用了巫术,下了蛊毒。耀璜从始至终爱的人都是你枯蝶圣女,而不是轻碧,可你却让他亲手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你说,你让他情何以堪,你让他如何面对你,你让他还能怎样去爱你。”
枯蝶冷笑半天,悠悠的吐出:“你骗我。”
我看着她,再也不想对她多说一句话。枯蝶摇头,重复着那句“你骗我”,整个人再次陷入癫狂。然后她猛地扑向石墙,开启了机关,逃出神塚,一路朝着掩埋了轻碧尸骨的不枉山而去。
看到枯蝶冲出神塚,大祭司他们不明就里,紧跟在枯蝶身后。虞奎也知道了干木闯进神塚的事情,一直焦急的守候在神塚门口。看到我出来,虞奎一把拉住我询问:“师傅怎么样了,干木师傅怎么没有出来?”
我喘息着,将虞奎轻轻搂进怀里,这个真实年纪比虎儿还小的孩子,从出生起就一直承受着诸多的磨难,看着他我忍不住心疼的落泪。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干木的死,我又怎么能对这个孩子说出他唯一的亲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事实。
我用尽可能轻松的语调,对虞奎说道:“虞奎啊,姐姐以后会照顾你的,好吗?”虞奎望着我,有点懵懂,我继续对他说道:“虞奎很聪明的,也知道这个神塚是不轻易让人进去的。可干木师傅不小心就走进去了。他呀,害怕大家伙责怪他,便在里面躲起来了。你也不想干木师傅被人责罚,对吗?”
虞奎点头,我哄着虞奎说道:“所以,我们不要告诉别人干木师傅躲在里面的事情,让他们找不到干木师傅,没有办法责罚他,你说好不好?”
虞奎再一次点头,我拍拍虞奎的肩膀道:“我们虞奎真乖,真懂事,姐姐以后会好好照顾虞奎,帮虞奎治好所有的伤,所有的病,让我们虞奎从此以后快快乐乐的,好不好?”
虞奎高兴的鼓掌,憨憨的点头。
三十七蝶飞
每次枯蝶看到虞奎,眼神都十分不友善,情绪波动也会比较大,我轻易不敢让虞奎出现在枯蝶面前,让卞儿宝儿陪着虞奎,我跟随大祭司他们急赶着去了不枉山。
不枉山的日月崖是座孤峰绝壁,尖尖的山头汇聚日月光芒。日月光芒照耀下是一头金色卷发的俊美男子。男子腰部以下已经被深深嵌在地底,和一块花岩融在了一起。枯蝶站在他的身边,神情古怪的唱着情歌。
所有人都没想到,耀璜竟然没有死。他这些年来竟然被枯蝶施了巫术,用结界困在离轻碧不远的日月崖,成为了一个石化人。耀璜不能动也不能说话,遥望着为他而死的妻子,忍受着风雨侵蚀,生不得,死不得。
爱之深,恨之切,面对背叛,枯蝶选择的是不惜伤害所有人的报复。她用极残忍的手段伤害了轻碧,也用最无情的惩罚囚禁了耀璜,可是枯蝶忘了,在这些极端的行为里,在每一份痛苦中,都有她自己一颗滴血的心。
疯狂的报复是伤人伤己的魔咒,而这样的魔咒盘桓在阴阳司冥百年来灵力最强大的枯蝶圣女心中时,对天下来说都是可畏惧的。
正如现在,枯蝶一步一步靠近耀璜,而我们却什么都做不了。枯蝶的强大,百年难遇,我和大祭司合各族族长以及各位祭祀的力量,仍然不能打破枯蝶设下的灵力屏障。
看着枯蝶脸上的古怪神情,没有人猜得出来,她会做什么。耀璜为她所背负的已经够多了,还有虞奎,还无辜的虞奎,他失去的也已经够多了。我乞求老天,既然让耀璜还活着,就让他们父子相认,还给虞奎一点温暖,一点亲情吧。
大家最后,精疲力竭的倒在灵力屏障之外。我匍匐着靠近屏障,无可奈何的对枯蝶大呼:“枯蝶,这么多年了,你放过耀璜吧,也放过你自己。不管你们当年有什么样的恩怨,到如今也该了了。”
枯蝶冷蔑的看着我,指着我,怒道:“嫣然,你骗我,你说耀璜爱我,你说他从始至终爱的都只有我,那么为什么我在他眼里看不到一丝情谊,为什么他听着我们以前最爱的那首情歌,心中不再有一丝涟漪。”
一波狠戾漾在枯蝶的唇边,她施用灵法,卷起一柱旋风,把我拉入屏障之内狠狠的摔在地上。我见识过枯蝶的灵力,也深知她的癫狂,我用平缓的口吻对枯蝶说道:“耀璜是爱你的,不会有错。只是他现在被你用巫术石化了,你轻易不能感受到他的心意而已。不信,你解开他的巫术,亲口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枯蝶娇羞的看着耀璜,冷冷对我一笑:“要我解开他的巫术不难,嫣然,我也不怕你使用什么诡计。”说着,枯蝶将我抬起,升到悬崖边的半空中,说道:“如果你敢骗我,我就把你扔下悬崖。这个悬崖下是蛊王渊,里面有阴阳司冥饲养的万年蛊王,奇毒无比,最喜吃人,尤其是美貌的女子。”
我被定在半空,挣扎不得,看悬崖底下泛起的五色毒气就知道枯蝶所言不虚,心中不由的泛起寒栗。我虽然不怕死,但是也不想把自己拿去喂养蛊虫,死的那样难看。
枯蝶一点一点梳理耀璜如同荡漾在深海碧波中的海藻一般的金色卷发,耀璜被石化的身体便一点一点的开始恢复人形。当枯蝶注入完最后一点灵力时,耀璜也已经完全恢复。
耀璜的确是个美男子,既有武将的雄姿英发又有才子的温儒雅气,傲岸潇洒。他回头对枯蝶一笑,灿烂光华。
“蝶儿,多年不见,你一如当年,依然是那样美丽。”
简单一句话,枯蝶已经泪流满面:“耀璜,这么多年过去,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蝶儿,负你的人是我,你恨我怨我罚我,我都不怪你。可是其他人都是无辜的,面对那么多的人命,我能对你说什么?所有的错都在我,我不想去责怪你,可是,我也做不到原谅你。对不起,蝶儿,是我让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枯蝶拉过耀璜的手,一脸期待:“不是的,耀璜,当年是我错了。我没有听你解释,你没有错,错的是轻碧那个贱人。是她,害我们误会,是她,拆散了我们。现在,我想通了,我不想要互相折磨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耀璜苦笑着摇头:“蝶儿,轻碧纵有万般不是,可她也我孩子的母亲。何况她已经去世多年,你何苦还怨她。”
笑容渐渐从枯蝶脸上退去:“耀璜,你心里果然还是有轻碧那个贱人。她把我害得这么苦,你还要护着她吗?孩子,她也配给你生孩子吗?哼!我去把那个贱种一并清除了就是,你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什么关联了,我们就可以重新在一起了。”
“蝶儿,那也是我的孩子,别再做傻事了。”耀璜缓缓走过来,抱住枯蝶“蝶儿,我们重新开始吧,这些恩怨都不要去管了,我们重新开始。”耀璜温柔的对枯蝶说着。
枯蝶迷醉在耀璜的怀里,温顺的就像一只高贵温柔的波斯猫,依从的点头。就在枯蝶最没有防备的时候,耀璜瞬息间拔出一把短剑,从枯蝶的背心狠狠的刺了过去,贯穿了枯蝶和他自己的身体。
“蝶儿,今生我们欠下的血债太多太多了,那些人命横在我们中间,我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重头来过的机会了。下辈子吧,我们下辈子再在一起。”
枯蝶不可置信的望着耀璜,从愤怒到惊疑,最后是安然祥和,枯蝶笑着答应:“好,耀璜哥哥,我都听你的,只要有你在身边,蝶儿不怕,就算是下地狱,我也不怕。”
耀璜紧紧握住枯蝶的手,拔出穿透身体的短剑。剑身血红,殷殷的血迹交融了耀璜和枯蝶两个人难以割舍的生命。
枯蝶的灵力随着生命消散而消弭,屏障终于被大祭司他们冲破,而我也在枯蝶灵力消散时,从半空中往下坠落。我的修为还不能使我凭空站立,看着自己下坠,想起枯蝶说起的蛊王,心中赫然,嗓子里便发出惊叫的声音来。
眼角飘过一片白色,然后我就落入了大祭司的怀里。我还没来得及庆幸大祭司相救及时,就收到了祭祀和族长们的一致鄙视。我理解他们的冷眼,同样是圣女,我这个冒牌的候补圣女同枯蝶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三十八忘前缘
按照阴阳司冥的规矩,耀璜和枯蝶的坟茔建在了百里坟场,虞奎亲手掩埋了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父亲最爱的女人。原本也要将轻碧的坟冢迁移过来,后来想想也就罢了,他们三个人的牵绊还是到今生为止比较好。
虞奎比之前更加沉默,他从没见过的父亲的死,对他的影响,比我想像的要更多。他时常坐在耀璜和或是轻碧的坟头发呆,他的孤独和哀伤,使我心疼。可是,我挂念着楚宣,也不能够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他。这些时间里,虎儿和虞奎倒是变得亲密起来,卞儿和宝儿也常来陪伴虞奎,这样也让我放下不少的心,虞奎能跟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一起,对虞奎来说应该是好事。
楚宣变得更加羸弱,我的圣女继任大典也就在明天。所以说,今天就是我给自己的最后期限,不管舍得舍不得,还是愿意不愿意放手,今天我都必须给楚宣解药。让他忘了我,忘了对我的执着,忘了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爱也好恨也罢,随着四季花蜜流入身体,一切都将归始于零。
老天也算是在成全我吧,总算是给我了一个和他告别的机会,楚宣在昏睡一天一夜之后,清醒了过来。而此时天公作美,在清晨的一通大雨之后,山峦间挂起了一架七彩炫烂的彩虹。
楚宣也有了兴致,想要四处走走。他的身体不佳,不便走远,我挽了他的臂弯,一路在游龙阁内溜达。看游龙阁中松柏苍劲,水浸花影。景致虽然远不如他的宣王府,更不能和王宫比。
可是此刻,在我们眼中,这些花草阁楼竟也鲜活了起来,变得格外入眼。一草一木都能惹得我们细细端详,认真品评一番。或侃侃而谈,或相视而笑,个中趣味,很难与人言说。
担心楚宣会累,我扶着他坐到莲花池旁的一颗浓荫老柳树下。我偎在他的肩膀,轻轻吻过他的脸庞对他说道:“楚宣,你知道吗?你有多霸道,蛮横的给我你的感情,不管我要不要。野蛮的占有我,让我恨你恨的牙痒痒。可是最让我生气的是,我居然在你的霸道里沉溺,不可抗拒的为你而心动。从不再抗拒到自然接受,从喜欢到刻骨铭心。你居然可以一点一点,让我喜欢上了你,也算你有几分本事,本姑娘认了。”我装着调皮的模样,拿起他蜜瓷色的锦衣轻拭自己的鼻涕眼泪。
“嫣然,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专门说些我爱听的来哄我。”
“我没有哄你,我是想要罚你。”
“罚我?”
“是的,罚你。虽然你是成功让我喜欢上了你,但是你的手段并不正当吧。虽然你对我很好,不惜性命的保护我,宠爱我,但是你也常常惹我生气,做一些伤害我的事情,对吧?”
楚宣邪魅的抬起我的下颚:“算你有理,想罚我做什么?”
我得逞的狡黠一笑:“我要罚你,今生今世陪着我,不准抛下我一个人在人世间承受孤寂和思念。即便几十年之后,我们非要离开人世不可的时候,我也不准你走在我的前头。我要罚你,今生今世都不可以忘记我,不管有没有喝下四季花蜜,你都必须要记住我。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真的忘记我了,只要我站在你的面前,我也要你立马就爱上我,不管有没有什么情蛊,你都必须在看到我第一眼的时候就爱上我。”
我抑制不住的扑进楚宣怀里痛哭,他搂着我,轻诉:“傻丫头,还说我霸道,你看看你这一串一串的,比我可霸道多了。”
我娇蛮的大声道:“那你依我还是不依我,这惩罚你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嫣然,我说过了,我是不会喝那个解药的。让我忘记你而活着,我宁可选择去死。”
我捂住楚宣的嘴:“别说这个字,我不想听。”
楚宣拿下我的手,笑的春光烂熳:“嫣然在乎我的样子,我还没看够呢。嫣然说喜欢我的声音,我还没听够呢。我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你没听说过吗?祸害活千年,我这个大祸害,还没祸害够你,不会轻易死的。楚海已经去帮我找解药了,我就不相信,除了这个四季花蜜,偌大的天地间就找不到一物可以解我身上的这个蛊毒。明天你就去安心做你想做的事情去,我呢就乖乖养病,等你。要是你那天不想待在这里做什么圣女了,我就带着我大楚国的雄兵来接你,你记得,你可是我大楚国的王后,只要你不愿意,谁也不能强迫你在这里。”
“没有人强迫我留在这里,楚宣。我也不想强迫你,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也可以喂你喝解药。可是我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在答应接受我的惩罚之后,心甘情愿的喝下解药。这个情蛊连枯蝶圣女都说是没有解药的,我如何可以期盼楚海去找到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我明天进入神塚之后,只怕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出来看你,你叫我怎么放心的下你。你难道要我从神塚出来以后,看到的是你的一堆白骨。楚宣,答应我吧,既然你认定我们的相爱和情蛊无关,那么就给我们一次机会证明吧。即便失去我们的记忆,当你遇到我时仍然会爱上我。”
我神情悲凔,涕泪如雨:“楚宣,记住我的样子,记住我。”
我饮下琉璃瓶中的琥珀色液体,将唇盖在楚宣唇上,不管不顾的将液体送达楚宣的嘴里,强迫他咽下。
楚宣犹疑着,最终还是咽了下去,他噙着眼泪的眸子,深情的望着我,眨也不眨:“嫣然,我会记得你,我一定不会忘记。但是你答应我,不管怎样,你都不可以放弃我,就算我真的忘记了,你也一定要抓住我,就像当初我抓住你一样,答应我,嫣然。”
一切都结束了,我又一次骗了楚宣,他会忘记我的,而我也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了。恨别离种在我和楚宣两个人身上,而四季花蜜就只有一份,下一次的花蜜还要等到二十八年以后。我等不了了,楚宣原谅我,我才是那个自私先离开的人。好在你不会记得我了,好在你不用去承受那样的孤寂和相思。好好回去做你的楚王吧,好好的去过你原本的生活,就如同你的生命里原本就没有我一样。这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在四季花蜜发生功效,楚宣渐渐进入昏迷时,我俯身在楚宣的耳边说道:“楚宣,我好爱你,真的很爱,比你想象中得要多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