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宋嬷嬷壮着胆子叫了两声，慢慢朝池边走去。

等她从假山边出来后，却发现汤池里空无一人。

宋嬷嬷悚然一惊，难道金环蛇已经咬中大小姐，大小姐毒晕过去，滑到池底了？

想到有这个可能，宋嬷嬷赶紧走了过去。她跪在池边，探出头来朝池水里张望，看能不能发现小姐的尸体。可她找了半天，池水里依旧空空如也，水面只有她自己苍老的倒影和袅袅的水雾。

就在她有些失措，想要跳进池里寻找时，夜空里突然传来猫头鹰的啼叫。水波的倒影中，陡然出现龙寒香面无表情的脸，如同索命厉鬼一般。

宋嬷嬷来不及尖叫，就被一只手掌狠狠后脑勺，压进了汤池中。

救命啊！厉鬼害人啦！杜妈妈……快来人啊！宋嬷嬷在心中惊慌失措地叫喊，可嘴里却只能吐出一长串水泡，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亡时，那只死神般的手，又突然将她从水里提了出来，掐住她的喉咙，让她不能大喊大叫。

“小……姐……这是……做……什么……”宋嬷嬷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眼里配上了困惑的光芒。

“做什么？自然是要你的命啊。”龙寒香在月色下残忍的笑着。

宋嬷嬷被吓得瞳孔睁大，嘴里发出嗬嗬的喘气声：“我……你的……奶嬷……嬷……”

“嗯，你的确是我的奶嬷嬷。”龙寒香用指甲轻点宋嬷嬷额头，“你还是我外祖家的家生子，我娘亲的陪嫁婆子，可是……”看着宋嬷嬷疯狂点头，龙寒香也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你怎么会变成宁绮文的心腹呢？”

宋嬷嬷呆住了。

龙寒香继续说道：“天元十二年，你在我娘亲的安胎药里加了催产药，明堂早产，你又在人参乳鸽汤加了破血活淤的三棱、附子等药材的汁水，让我娘亲血崩而亡。三个月后，宁绮文和我爹议亲，京郊的一个庄子转到你儿子名下。之后，你每日和巧曼两人不断挑唆我与明堂的关系，令我们反目成仇。如今，巧曼已死，你觉得你会如何？”

宋嬷嬷满脸惊恐，疯狂挣扎起来，两只手用力掰住龙寒香的手掌，想要挣脱大声呼救。

可惜，龙寒香的手坚如磐石，宋嬷嬷不能撼动分毫。

龙寒香冷笑两声，用左手手指点了两下宋嬷嬷的肩膀。宋嬷嬷顿时感觉双手齐齐断裂一般，痛得她冒出豆大的汗珠。

“别忘了这个。”龙寒香将左手探入怀里，从衣襟内掏出那条昏迷过去的金环蛇来，“给我头油里加了不少料对吧？可惜了，宁绮文今晚就会知道，她苦心孤诣布置的杀器，咬死的不是我，而是她愚蠢的心腹。”

说着，龙寒香将金环蛇的嘴掰开，捏住它三角形的头颅，在宋嬷嬷腰侧狠狠咬了一口。

“有没有感觉到冰凉的毒液在你身体游走？宋嬷嬷，快去求救吧，说不定你还有机会活下来。”龙寒香卸掉宋嬷嬷的下巴，笑嘻嘻地放开了她。

宋嬷嬷瘫在地上，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气声。她恐惧而又怨恨地看了一眼龙寒香，匍匐在地，用力地朝大门口爬去。

可是，麻木的感觉渐渐在她全身蔓延。她的视线开始扭曲，世界也变得昏暗，乌色的血从她七窍中慢慢流了出来。龙寒香欣赏着这一切，看着宋嬷嬷越爬越慢，最后停止不动，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我从来都不是好人，也最恨别人的背叛。既然你们选择了宁夫人，就休怪我无情。龙寒香静静想着，将宋嬷嬷的尸体脱光，并扔进了汤池。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站在池边，朝着夜空，发出一声尖叫。

“啊……”

拔掉两颗最碍事的钉子后，她，终于要开始行动了。

听到那声尖叫时，杜妈妈以为宋嬷嬷得手了。

立刻带着一群守夜婆子和早就埋伏好的巡夜小厮冲进了汤池。等远远看见池面飘着的赤裸尸体时，杜妈妈心中顿时一喜。

“杜妈妈，吓死我了，快叫大夫来，宋嬷嬷说不定还有救。”谁知这时，假山的阴影里突然蹿出一个人影，紧紧拽住杜妈妈的手臂喊道。

杜妈妈脸色一沉，刚想骂人，可等她看清来人是谁后，魂都吓飞了一半：“大……大小姐，怎么是你！”

“杜妈妈，你怎么了？”龙寒香幽幽地看着她，“看见我竟然这么惊讶？”

“啊……奴婢没有。”杜妈妈立马否认，整个人脸色煞白，惊疑不定。

此时，几个侍卫已经跳进池里捞人了，有眼尖的人发现是宋嬷嬷，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大……大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杜妈妈心神不宁地问道。

“宋嬷嬷前几日受了误伤你是知道的。因为是我的错，所以今日，我特地邀她与我一同泡汤池。谁知我泡完后，发现宋嬷嬷她……”说到这里，龙寒香露出焦急又伤心的神色。

“大小姐，您别急。”杜妈妈草草安慰纪明华一句，招来婆子去请大夫，又差人去禀告宁夫人。

不一会儿，大夫就来了，说是宋嬷嬷被金环蛇咬伤，中毒而亡。

“我们家怎么会有这样的毒物？”龙寒香一脸惊慌与后怕。

“大小姐今日受了惊，还是快快回去休息。万幸死的是宋嬷嬷，也算她忠心，替小姐您挡了一劫。”杜妈妈一边劝慰，一边看了看衣饰完好的龙寒香。

金环蛇是专为纪明华准备的。只等她一死，宋嬷嬷就会喊人，埋伏好的侍卫冲进来救人，到时看了纪明华的身体，让她死都死得不名誉。只可惜，这个局竟然破了，杜妈妈暗思到，这个大小姐平时看不出，竟也是个心狠手辣的。

“是啊，宋嬷嬷就是太忠心，落得一个为主身死的下场。希望杜妈妈以后能为自己多多打算。”龙寒香盯着杜妈妈感叹一句，话中若有所指。

杜妈妈点头称是，亲自送龙寒香回去休息了。

第二日，府里传遍宋嬷嬷赤身裸体死在汤池里的消息。众人一大早给老夫人的请安时，都说起了此事。

“夫人，东院的汤池既然给你管着，在这方面就要格外小心。”纪老爷摸了摸美髯沉吟道，“暂时把那处地方封了吧。”

“老爷说的是，这次幸亏华姐儿福大，不然妾身真是于心难安。”宁夫人面色憔悴，低头认错。

“华姐儿可曾吓到？”龙寒香交出一半嫁妆给明堂后，老夫人对她和善不少，“明堂听说此事后，担心了一早上。”

“是啊，想不到家里竟有这样的毒物，大姐昨晚可曾做噩梦？睡得可好？没有受凉吧？”明堂担忧地问道。

“谢弟弟关心，昨晚虽有些难眠，但并未做噩梦，没有大碍。”龙寒香笑着回道。

“姐姐可真是心宽，自己的奶嬷嬷死了，不过一晚，竟也像没事人似的。”纪明珠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龙寒香看了一眼纪明珠：“伤心是心里的事，不用拿到明面上博名声。不过二妹妹，我看你和娘眼底青黑，脂粉都遮不住，想必昨晚没睡好吧。”

“你……你的事闹得那么大，谁睡得好。你以为都像你，没心没肺吗？”纪明珠气急败坏地说道。

看着两人针锋相对，纪老爷与老夫人都有些面色不渝。

龙寒香察觉到这点，抿了抿嘴，低头拭起眼泪来：“老祖宗，爹，娘。近日，巧曼与宋嬷嬷都相继身亡，女儿觉得诸事不顺，想去青水庵清修几日，为纪府祈福，不知道可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