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被支开后，他们两人应该说了什么私密话。大小姐的贴身丫鬟秋草就在门口望风。”天璇说完后，恭敬地站在一旁。

坐在上首的并不是天璇该服侍的老夫人，而是纪府后宅的掌权者……宁夫人。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别让人瞧见。”宁夫人慢悠悠地开口，给潘妈妈使了个眼色。潘妈妈走过去往天璇手里塞了赏钱，领着她悄悄出院子。

“娘，看来纪明堂与纪明华已经联合了。”等屋子里的人全都走光，纪明珠马上在一边语气恨恨地说道。

“一个瘫子和一个妇孺，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且让他们多活几日。”纪明礼也在一旁，不以为意地说道。

“明礼，你轻敌了。”宁夫人面色凝重地摇头，“巧曼死了，宋嬷嬷死了。就连宋管事自动请缨，也无功而返。纪明巧这个蠢货，被人扇了巴掌也讨不到好处。你觉得，如今的纪明华，依旧是好对付的吗？”

纪明礼却有自己的见解：“她运气好吧？巧曼确实是我们大意了，宋嬷嬷是被金环蛇误伤。至于宋管事，纯粹因为贱人碰到了七皇子。纪明巧的确愚蠢，但纪明华也没讨到好吧？哼，她可是破了相。”

“不管怎么说，她就是一次次逃过我们布下的陷阱，还狠狠回击了我们。”宁夫人却不这么认为，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如今的纪明华已经不同了，“下一次，我们定要万无一失！”

“可惜宋嬷嬷和巧曼都死了，在这内宅，想杀她不容易，尤其她现在防我们防的厉害。”纪明珠恼恨地说道，“我们的人都被赶到了外面，贴身服侍的也都换了人。”

“这个不急，春狩就是个好机会。”宁夫人脸上浮现出阴毒的微笑，“我会写信给你外祖，你们的表哥也会帮忙。今年春狩，她就是宁府猎物，定叫她死无葬身之地。哼，想要嫁妆，也得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

“其实……”纪明珠迟疑地开口，“既然天璇是我们的人，那个老不死的又主张分嫁妆，那我们何不……”说着纪明珠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蠢货！”谁知道宁夫人却气得拍起来桌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我……我怎么了……”纪明珠委屈地说道，“娘，我就……只说说而已。”

“娘，您别气了。儿子也觉得那个老不死的讨厌极了，就知道疼明堂，有什么好东西全留给他，每次看我像防贼一样。”纪明礼替姐姐帮腔道，“纪府本来就是我的，难道还有他纪明堂的份？总之，儿子也恨不得她一命归西。”

“你们……”宁夫人却不觉得儿女的想法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她只觉得两个人想得太不周到，“你们以为娘不想她死么？谁喜欢有个婆婆压在头顶作威作福？可是，一来，天璇虽是我们的人，但也仅限于替我们监视老太太和纪明堂，她可不会替我们给老不死的下毒。二来，你们想过没有，老太太一死，你们的爹，堂堂户部尚书就要丁忧三年。你外祖父前几日才透了口风，说这两年好好运作，能让你们爹更进一步。你们要在这个时候拉他后腿？再说了，明珠，过几年你和弟弟都要议亲，老太太这个时候可不能死。”说完，宁夫人想了想，叹了口气，“等你们前途都妥当了，老不死的就该过世了。”

三人毫不在意地议论老夫人的生死，仿佛决定的不是至亲的性命，而是一只随时可以被宰杀的牲畜。

何谓阴狠，表面对你恭维不断，背地却狠下杀手，这便是阴狠。

几天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春狩的日子便到了。

一大早，纪府就忙碌起来，除了老太太与行动不便的纪明堂在家中留守外，其他人倾巢而出，坐着马车去午门候驾，然后跟着皇帝的车马随行到狩猎场地。

“秋草，此去你要照顾好姐姐。要是姐姐受了伤，回来我就让祖母罚你。”不知为何，纪明堂总觉得有些不安。

“好的，少爷。”秋草一边搬行李上车，一边答道。心中却不以为杵，小姐这样的人，一个能打十个，受伤？开什么玩笑。

“明堂，你也是，在家要好好的。”龙寒香则是笑了笑。她扭头看了一下四周，说道，“我们出去的这段日子，我交代给你的那些事，你要一一办妥。”

“嗯。”纪明堂压低声音说道，“府里的那几个奴才，真的会听我的吗？”

“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这些天，我已经让秋草打听到他们最害怕、最渴望、最仇恨的东西，那就是他们的弱点。你要学会的，是如何拿捏与制衡。有时候驱使一个人不一定需要利益，也可以因为恐惧。”龙寒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希望我回来时，能看到想要的结果。”

“大姐，明堂哥哥，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啊？”纪明允打着哈欠走了过来。她年纪还小，这个日子，早上比较凉，所以她套了一件白斗篷，整个人看起来玉雪可爱。

“哦，知道你和姐姐共乘一车，所以托她照顾你。”纪明堂回头笑道。纪府今日有三辆马车出府，最大的那辆是纪老爷、宁夫人与纪明礼坐的，剩下的两辆，四位小姐，各乘两位。大家在老夫人院里请安告辞时，纪明巧的眼神恨不得活剥了龙寒香，所以最后，就由龙寒香与纪明允共乘。

“明堂哥哥放心吧，我也会照顾大姐的。”纪明允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结果笑到一半，又因为早起的困意，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好了，就送到这里。”龙寒香摸了摸轮椅上的纪明堂说道。

前面的两辆马车已经准备完毕，即将动身。龙寒香与纪明允告别纪明堂也上了车。

车驾在京都的大路上缓缓动了起来，这条街因为住了太多官宦，今日便有些堵。

“大姐，我们肯定吃不上早饭了，你要不要吃些糕点？”车里的纪明允问道，一双小手在怀中掏了几下，掏出一个荷包来。她打开荷包，里面装了几块芙蓉斋的甜酥糕。

“四小姐。”纪明允的贴身嬷嬷咳嗽了两声，面色羞赧地看着龙寒香，生怕她觉得纪明允没规矩。

“没事。”龙寒香对贴身嬷嬷摆了摆手，然后从纪明允荷包里拿了两块糕点，一块留给自己，一块给了秋草，“还是四妹想得周到，怕是这次出来，要劳烦四妹妹照顾了，姐姐真是汗颜。”

“哪里哪里。”纪明允客气了两句，偏偏神态又有些小得意。不过，可能真是因为起早了，所以她又打了一个哈欠。

“嬷嬷，你抱着四小姐先睡一会儿吧。”龙寒香吩咐道，嬷嬷听命将纪明允的肩膀揽过来，让她的小脑袋枕在自己胸前。

“大姐，你不困吗？”纪明允揉了揉眼睛，用幼稚的童声问道。

“我不困。”龙寒香摇了摇头，她掀开一角车帘，看着渐渐亮起来的京都，在心里说道，作战前，我向来精神百倍，如何会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