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全安果然动了气,看了看女儿,又忍了下去。
“咱们家万贯家财的,不需要你娘那点嫁妆。蒹葭你多心了。”温父蔼言抚慰。
温蒹葭眉梢微动。
“这个,父亲还是同宗族里说去吧。娘的嫁妆,按理说,别说乔姨娘的女儿,就是父亲,也碰不得的,就算女儿没了,也合该送回了卫家继承,没有说留给温家人的道理。这要是告到官府,爹,您不要脸面没关系,可是商会会长一职,您就歇了那心吧。”
温全安凝视着女儿,高高抬起了手,温蒹葭看他想要打自己,反而坐的更加笔直。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温全安站了起来,扬起巴掌扇到一旁默默看戏的乔姨娘的脸上。
帘子微动,清年端着一碗碧梗粥,几碟精致菜食进来了。
蒹葭端起粥,用小勺子舀了一口,静静凝视着:“爹,女儿就是喝了李氏端来的粥假死的。如今外面人给女儿吃的,女儿是实在不敢吃了。”
说着,一碗粥,泼了一地。清年大气不敢出,默默地拿着手巾伏在地上擦拭清理。
“蒹葭,你是魇咒了吧?今天怎么和往日形容一点也不一样了!老爷,可不要信她胡言乱语,什么贪墨嫁妆,我搬的东西,册子上都有,全是公库里出的啊。这丫头,蹊跷的复活,哪里有这么一说,说不得,是孤魂夺舍了!啊对了,我女儿蒹葭一向温柔怯弱,哪里会这般牙尖嘴利?不知道是哪里的孤魂野鬼占了大姐儿的身子啊!”
“谁是你的女儿?”温蒹葭站了起来,不紧不慢走近了语无伦次地小乔氏,伸手,又狠又快地在乔姨娘另一边面上打了一耳光。
乔姨娘脸颊左右两边父女二人的两道手印一大一小鲜红地肿了起来。
“赏你的。什么女儿?你个贱妾,我上有娘亲卫氏,后有母亲李氏,贵妾林氏且不敢在我面前称一句娘,你再说一句我是你女儿让我听听?”
抿着嘴角,实在忍不住那丝笑意了。
“娘亲,娘亲?”温浮萍璀璨地声音忽然响了起来,风风火火掀了帘子进来,身上嫁衣已经跑得凌乱不堪。
待看得屋子里一片狼藉,爹爹神色狼狈,
温蒹葭取了桌上先前槿萱给她斟的茶,悠闲地喝了口:“妹妹也越来越没规矩了。娘亲?谁是你娘亲?小乔氏是姨娘!”
温浮萍胸口起伏,气得说不出话来,看着母亲隐忍的样子,她恨不得撕烂了温蒹葭那张嘴。
“你在外面都乱讲了什么?为什么白家忽然反悔了?说婚书上写的人是你,你既然活过来了就合该你嫁过去?”温浮萍一脸憎恨,步步紧逼。
“哦,都说了……你做的好事,都说了。”温蒹葭一脸洒脱,“妹妹啊,名节真是顶顶重要的呢,你和白公子在后花园说的话,府里下人可都是传开了的,除了咱们忙着赚钱的爹,没有人不知道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温老爷被气炸了,一双吃人的眼睛瞪着温浮萍。
“姐!你可是我亲姐!”温浮萍嚎啕大哭起来,一身肥肉隔着红色绸缎嫁衣哭得波涛汹涌。
温蒹葭不忍直视,移开目光,当初她怎么眼瞎了觉得这绸缎颜色鲜亮是做嫁衣的好料子。
温老爷到底是在商界见惯了场面的,略一皱眉,已经敛住了滔天怒火。小乔氏在一旁悄悄拽了拽温老爷,笑意阴毒。
“蒹葭,你可以有气,可以有怨,可是我们都是一家人,再没有什么化不开的结。父亲老了,就想看你们几个女儿嫁到好人家里去。你回来了,父亲不问你怎么回来的,昨夜一夜你去了哪里。你说是天雷劈开的坟,爹信你!关上门,咱们一家人什么话说不开?你和你妹妹从小一起长大,今天怎么还和小时候抢个银铃似的吵闹不休?竟然还闹到外面亲戚跟前?怎么能把将家里的声名不顾?那白家后生是你的订下的亲事,既然你回来了,爹不反悔,你要嫁,爹让你嫁!”
温蒹葭听着自己老狐狸老爹口口声声一家人,还让她嫁,简直想要跳起来,这闹得是哪一出?
爹会做那赔本生意么?
或者说,在爹眼里,她本身就是赔钱货?是嫌弃她挡在了几个妹妹跟前,怕毁了她同白郎的婚事,她以后便嫁不出去,所以索性今天良心大发调换了新娘让她嫁?
不,父亲怎么会出这种贻笑大方的主意!
事儿已经闹开了,爹忍气吞声,谋求利益最大化,是她料定的。
“我们温家的女儿,素来姐妹情深,想来,蒹葭若是可以同妹妹共侍一夫,定会十分开心。”
共侍一夫?爹爹今天竟然打得是姐妹滕嫁的主意?
温蒹葭眸中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滕嫁,那嫁妆是就做妻子的妹妹的,她跟一份嫁妆似的陪着嫁过去,进了府,身份地位也就比那妾室高一些,竟是要一辈子看妹妹的眼色高低行事?
她只以为贪了嫁妆已经够无耻的了,没想到竟然还要把她人赔进去!
“滕嫁?我以为这种主意,只会打在侍女身上呢!爹,你竟是要我做妹妹的滕妾?”一声冷笑,“又不是妹妹有隐疾不能生了!爹你犯得着这样?”
“蒹葭,你不要任性!”温父目光慈和。小乔氏在温父身后也再也不掩饰她挑衅的,毒辣的眼神。
温蒹葭气的差点一口血呕了出来。
小乔氏看着温蒹葭手要呕血的模样,笑道:“咱们是一家人,蒹葭,你要考虑家人的感受。你这诈死还生的,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淫奔了,家里人替你掩盖,你又跑回来呢。到底是名声都没了,留在家里也是留着,不如跟你妹妹嫁过去。……也是为你好。”
温蒹葭撩起眼皮:“姨娘,脸皮的巴掌印还没消下去就又添乱?”
“有这么和长辈说话的么!”温浮萍得意洋洋的数落姐姐,她终于是看明白了,爹是向着娘向着自个儿的。她还有什么害怕的?
娘好计策,这么一来,白家也闹不起来,她又可以顺利过门,还将蒹葭送到手里揉搓,还有那十几万两的嫁妆,这是一箭几雕来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