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真是太激动了,她腰板挺直了,身子也立稳了,说话也敢高声了!
诡异的沉默。
好计策。温蒹葭将各人脸色看得通透明白,嘴角浮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浮萍,你先把我的嫁衣脱下来再说。这衣裳是量着我的身子裁的,你矮了点,胖了点,衣服后面线都崩开了。”温蒹葭闲闲地嘱咐。
这么一说,屋内众人果然看见温浮萍身后的衣裳被撑爆了,露出可笑的白色内裳。
跌了妹妹的颜面,她自仍旧神色自若,气定神闲:“爹,我还是那句,我不愿意嫁。”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是了,到底你是我温家唯一的嫡女,安排你为滕妾的确于礼不合。不如,你做正室,让你妹妹做滕妾?”
话一出口,浮萍脸色刷的就白了,虚胖的脸上沁出细密的汗,捏着嗓子撒娇埋怨着:“爹……”
连着一旁的小乔氏都跟着变了颜色,偷偷伸手掐了把温父的腋下。
温父定定不动。
越是紧迫,越是镇定。温蒹葭心中对父亲的不屑,更深了一步。
先提出一个自己绝对不会接受的条件,在她绝望惶恐之际再提出一条稍可容忍的计策,若是温浮萍那般的蠢货,怕是已经感动的提泪横流跪下感谢了吧?
商人讨价还价的看家本事真是用的淋漓尽致,今天,竟然算到了他亲生女儿头上。
算盘打得叮当响,再没有比今日更能看清楚这些所谓的亲人的嘴脸了!
娘亲当初是疯了傻了,才会放着好好的公侯人家女儿不做,和这么一个凉薄的人私奔!
“爹,是要将我的东西都还给我么?姨娘不会生气么?做了正妻,嫁妆是我的,夫君也是我的。妹妹虽然是庶女,但是高嫁女低娶妇,找个好点的人家做正妻也是不难的,就是再多打点点银子的事儿……”她不急,现在有的是人心急。
温父再听到多打点点银子,肉痛地略微皱了皱眉。
“蒹葭可是不同意么?”温父感慨良多,“可是如今闹成这样,除了这个主意,已经没有办法收场了。蒹葭,只能委屈你了。”
嫁,还是不嫁?
若是没被活埋之前的温蒹葭,十有八九就羞答答地点了头了。可是现在,哼,做梦吧!
许妈妈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忘记,小乔氏她害死了她的娘亲,害死了她的幼弟。
当初夫人根本不是难产死的,是她买通了产婆,一把剪子送了夫人和小少爷的命!
有姨娘如此,她怎能放心出嫁?
她不嫁,温父也不敢冒着和她背后的卫家撕破脸把她送上花轿!到时候她一纸告状信寄给她地位尊荣爱女如命的外祖母,那温父的好日子也过到头了!她嫁进白家,就是白家的人,这一点分得清楚明白!
温父不是傻,所以才只能这样打着心理战,用迂回战略,顺带捎带着用家庭使命感洗脑,要温蒹葭自己点头同意嫁过去!
这年头商人真心不容易呵,不能进学,不能置地,没有了势力生意被人瓜分做不下去,就是连生路都没了!
她爹怎么敢得罪掌上明珠般的她呢?
她放下茶碗,眼神幽幽转过了浮萍的面颊,浮萍在对上她的眼眸时慌乱不堪。
庶女到底是庶女,才抖起来,所有的希望就立刻都扑灭了。
“阿姊,阿姊素日来最心疼妹妹了,阿姊就让妹妹这一遭又如何呢?”她嘴唇抖动着,轻声呢喃。
这会儿知道她是她阿姊了!
本想开口直接拒绝的温蒹葭心头一动,将开口拒绝的话缓了缓。
“是啊,阿姊一向待你不错的……”她伸手挽住了温浮萍的手,温浮萍手心冰凉,在她触到她时浑身一个哆嗦,“可是呵,良人只有一个,你想要嫁白郎,我也想嫁,你说,当如何是好?”
温浮萍下意识地抽回了手,双手缓慢地抚摸着自己臃肿的将军肚,悲痛欲绝道:“阿姊!”
温蒹葭待看到温浮萍那抚摸小腹的动作时,眼中闪过一抹惊疑。
她复又握住了浮萍的手,两根手指似是不经意间搭上了她的脉搏。
“妹妹……你何苦这般为难姐姐呢?我们一同嫁进去,不好么?难道,进了白府姐姐会委屈了自己亲妹妹?姐妹滕嫁,传出去,那可是娥皇女英般的好名声呢,咱们温家的生意,有了这温氏姐妹的一出街头巷尾的传开,可不是更加蒸蒸日上了么?”
温浮萍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啪嗒嗒地落下来,看着姐姐虽然口吻温和,面上态度却是坚决,泪水倾泻而下,有口难言。
温蒹葭已经收回了手,脸色晦暗了几分。她素日在家无聊,所读庞杂,也是瞧过几本医书,背过汤头歌的。
妹妹的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指圆滑,竟是有喜了。
她飞快地看了眼父亲,小乔氏,以及李氏的面色。
父亲智珠在握,一片慈眉善目稳稳当当坐着,看着姐妹间上演真情戏码,现在不论结果如何,都已经伤不了温家体面了,他自是不在意。姐妹滕嫁也好,温蒹葭不嫁也罢,今天总能收得了场,敷衍了外面的亲朋好友的,只是……要尽快些了。
小乔氏一脸忧心忡忡,原本巧妙的计策老爷说改就改,说妥协就妥协了!老爷难道还对她的蠢小姐念念不忘?!心中翻了醋坛子,瞪着眼瞧着原配夫人长得九分相似的温蒹葭,心中恨不打一处来。
李氏喜滋滋的,似是极赞温蒹葭的话。看到温蒹葭目光扫来,想说些无关痛痒的劝解话,又忍住了。这浑水,她何必蹚?
慢慢收回了手,垂眸,掩住心中震惊。屋内一时静可落针。
孩子是谁的?
想起来白家这么急着求娶,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笃定。瞧那肥嘟嘟的肚子,已显怀了,约莫是有三个月了吧。亏得她本就胖,不然早就露馅了。
进了白府,她七个月产子,可以说是早产,只要白家公子护着,还说得过去,所以,她才会那么心急,白家才会那么心急。
父亲是知道不知道这桩事呢?难道父亲就是因为这个才不顾自己刚死,就嫁女?小乔氏呢?
不,白家现在为什么又反悔了?白公子难道就不怕……他当然不怕!他一定握着她什么把柄,所以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能娶嫡女,何必娶庶?又是一个玩腻了的残花败柳?何谓深情?若是握着把柄,恐怕一开始就是利用吧!
那时候,和白家许了婚约的,还是自己!她温浮萍,竟然爬了准姐夫的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