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可是已经将这消息告诉了白家,让他们稍等我们决议?”温蒹葭觉得自己声线都在微微颤抖,不敢抬眼瞧父亲,怕忍不住将那不该吐露的秘密喊出来。
“正是,不过时辰也不多了,蒹葭可要赶紧梳妆,才能赶得上吉时上花轿……”温父稳坐钓鱼台。
“爹……”温浮萍恐极,却没有从爹眼中看到一丝怜悯,她转过眼眸,投向了小乔氏,“娘……”
小乔氏心如刀绞,不顾温父,快步上前:“大小姐,这事儿,是不是还可以商榷?”
“哦?姨娘要怎样商榷?”温蒹葭垂着头,掩饰着自己的震怒。
出嫁从夫。
曾几何时,她也想过,白家公子纵然也有诸多不足,可是到底订了是自己未来的丈夫。她可以容忍他,将就他,一生不求大富大贵,不奢望情投意合,就举案齐眉,安安稳稳,过寻常的日子,平安喜乐也就好了。
可是她的将就,她的步步退让,换来的是什么?
小乔氏轻声耳语道:“你娘留下的五万两嫁妆,从小给你攒的三万两嫁资,我一并还给你。”
温浮萍倏尔抬眸,隐隐有些怒火。
这么说,是承认拿了她和娘的嫁妆了?
她靠得极近,身上浓重的胭脂味扑面而来:“我是你娘的陪嫁大丫鬟,她的嫁妆都是我保管的,你说,我说的话准不准?你要是帮我们母女摆平了这个事儿,让你妹妹好生嫁了,我把你娘的嫁妆还给你!”
“口说无凭。”
二人飞快地絮絮私语,温浮萍离得近,约莫听到了两句,嫁妆,丫鬟,她一声悲鸣,拽住了温蒹葭的裙摆,不想温蒹葭不耐她啰嗦,朝着她伸出手:“你的嫁妆,所有银票、铺子、地契都拿过来。已经抬过去的那些旧家具我都不管了,这些,你总要拿过来吧。”
温浮萍有些恍然,看了看父亲:“爹?”
“嫁妆本就是我的,不是么?爹?”温蒹葭笑问,剜了一眼温浮萍。
“你决定的事情,到时候莫要怪爹才好。”温父点点头,冷冷看了眼浮萍,视线滑向浮萍的肚子,一抹厌恶之色极快地闪过,他站起身,“父亲去前面看看,还要同白家好好说说。”
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了,前院还没有人去招呼着,不知怎样了。
温蒹葭点头:“爹爹,不是蒹葭不愿意嫁,而是白家既然已经毁约,白郎自然要迎娶的是妹妹,何苦再来毁了我的名声?我自认为无福进白家的大门,让他歇了那份心吧。”
李氏也慌忙点头,一同跟着出去了。小乔氏眼光闪闪,在犹豫着是否也要去前院看看。
温蒹葭笑说:“着嫁妆都是上了册子了的,想必拿回来要费些周折,姨娘还不快去?姨娘若是在我回绝白家之前还没把钱给我拿回来,我可就撂挑子了。”
小乔氏跺了下脚,扭头出了门,留下温浮萍与温蒹葭二人。
白家若是那么好打发的就奇怪了。
这事情,少不得她出面。她只需做出那副傲骨姗姗宁折不辱的样子,白家但凡要些脸面也就偃旗息鼓了。
看着跪在地上怔怔出神的妹妹,温蒹葭伸手,将她凌乱的发丝一点点拨好:“别哭了,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谁还会来爱惜你?你可知道白兰泽十三岁就有了两个通房,现在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你才十三岁!去年才来的月事!”
温浮萍好似雷击一般呆若木鸡。
一旁有轻微的收拾碗碟的声音。温槿萱正挂着张棺材板脸鬼鬼祟祟地将清年方才带来的精致点心菜食一样样用个小木匣收起来,温蒹葭眼瞧着妹妹又把食物塞进了衣柜,感觉好心塞。
温槿萱竟然连自家姐姐未婚先孕的事儿都没听进耳朵中去……
“你都知道了?”温浮萍绝望道。
温蒹葭站起来,理了理裙摆:“不要以为全天下只有你聪明,旁人都是傻子。咱们家,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不想知道的,也只是懒得理你而已。”
没有看到真金白银还是不放心,她要赶快去前院瞅瞅,将娘的嫁妆从小乔氏那里拿回来再说。
那些已经抬过去白家的,大部分一些无关紧要却面上好看的杂物,如被褥、脸盆、面镜、茶杯、枕巾、椅凳、花瓶,还都成双成对讨个吉利,零零碎碎加起来也值不得多少钱。
要紧的是铺子,京城最好的糕饼铺子喜来乐就是母亲的陪嫁,分店开的大江南北,现在经营的当然是父亲,可是母亲握着的陪嫁是六成的股,还有银票,田契、地契。那些都是压箱底的东西,现在还在乔姨娘手里。
前院她露了一面后就直接去了后宅休息了。现在前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亲朋好友觥筹交错间看着温家笑话窃窃私语,等着白家新郎官知道后再闹一场大戏。温蒹葭瞅不见白兰泽,略莫一想,温蒹葭扭身去了父亲书房,透过窗棂,果然看见白兰泽一身红袍,好整以暇地端着茶,对着父亲摇头。小乔氏打眼看到了她,被唬了一跳,竟亲自起身迎了出来,从袖中取出一个红木描金镶螺钿的盒子,塞进了蒹葭的手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蒹葭顺手收紧了袖囊中。这木盒想来是各类契票银票?
两相对望,小乔氏她整了整裙子,走了进去。温蒹葭收敛了眉眼,亦步亦趋跟着她走了进去。
白兰泽凤眸微睐,一双眼睛瞧向了她。
温蒹葭感觉好像是一条蛇,慢慢地爬过了她的肌肤。
吐了口气,微微弯***,敛裙一礼:“爹爹。”又对着白兰泽温婉点头致意:“白公子。”
“蒹葭……”白公子略莫一点头,“事情我已经听亲族们说过了,你放心,除了你,我不会娶第二人。”
非亲非故的,白公子平白示好,温蒹葭实在不认为是他真的看上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