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兖州已失,妖族正继续向东南行进。青州、豫州危矣。”来者,是东极神殿内长生君的一缕神魂。
“南下的,是走兽一族,还是飞禽一脉。”
“是钟秀宫所属走兽一族。”
“统兵者何人,可有眉目?”
“……是鲧。”
太禾神色未见讶然之色,似是早已料到会是这般。
“共工和欢兜也出现了,只有三苗尚未发现踪迹。但据臣推测,他当与其他三凶同在妖界。”
太禾平淡的应了一声。
“殿下,”长生君面上有些忧色,“四凶同出,当是大祸,可要秉与天帝,使其早做应对?”
“不必多事。玉央其人,做事从来只出七分力,他手里尚有许多暗桩我至今未曾探查清楚,正可借此机会一试深浅。现,人界势弱,多不过三个月,九州便当纳入妖界所属。白玉京生息全赖凡人供奉,玉央必不会作壁上观。至多半个月,他必要有所动作。尔等这段时日务必留意各方动向,不可有丝毫疏漏。”
“请殿下放心。”
“另,我现居于小世界内,他奈何不了我,尔等无需为我多费心思,七宿神将只留其一即可。”
长生君闻言面显犹豫,抱拳道:“请殿下三思,臣以为,此事不妥。恕臣直言,此乃多事之秋,殿下当格外谨慎。不若将亢宿、心宿一并留下差遣,方可安臣等忧虑之心。”
“留下两人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亢宿和心宿素来彼此看不上眼,你安排他们一起当值,莫非是这么些年他们转了性子了?”太禾戏谑道。
“七宿中唯有心宿一人为女子,臣以为,如此安排更方便臣等侍奉殿下周全。”
“依我看,能不能侍奉我周全是次,互相能牵制才是真。我说的,可对?”太禾浅笑,眼里一派了然。
“殿下常教导臣等,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太禾微垂下眼睫,一手缓缓敲了敲桌案,沉默良久后,启唇道:“这是你的心思,还是你们的心思。”
“是臣等众人之心。”
“照着你看,我的修为,比他不过?”
“非也!那位大人纵然道法深远非我辈所及,但也绝无与殿下一较高下之能,纵然是上玄殿下,修为也不是那位大人所能相提并论的。”
“这便是了,堕入轮回不过是我一时疏忽罢了。且不说我信尔等必定对我绝无二心,便是有……”太禾摇头不言。
“承蒙殿下信任,臣等除此一身一心无以相报!”长生君猛地跪下,铿锵道:“但凡人有句话叫做人心难测!您对那位大人心有犹豫,但那位大人却不顾您抚育教养之恩!万年相处尚不过如此,故,臣以为,殿下不可再如以往只着一人随侍!”
“我日后,免不得重新处置他,我想听听,你怎么看。”
“殿下希望如何?
“我问你只因你一贯最是看的通透,这点就是风渊都及不上你。我既问你,你据实所说就好,不必有所顾忌。”
“殿下要臣说,那臣便斗胆说了。”长生君再次拜了拜。太禾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自古情之一字,害人不浅。那位大人仅万余岁便渡了大四九劫,足见其天赋卓然聪慧无双。可就是这样的心智,仍旧被情劫所困,在其后两万余年里竟也没能从中挣脱、于道法上再进一步,当真是可惜、可叹。只是,臣不问对错、仅问结果,那位大人,有违为臣本分是真。您重惩也好、轻罚也罢,臣无权过问也不会有任何疑议,但有一点,臣与其再无同殿之义!”
“诸卿就此一事想必也有所议论,他们怎么说。”
“这……”
“说。”
“《六刑》有载,谋乱、杀生,当入归墟,以告天地。”长生君小心翼翼地说了,接着又偷偷打量了眼太禾的神色。
“善。去传亢宿、心宿入府吧。”太禾神色未变,语气一如往常。
“是,臣拜别殿下。”长生君暗自松了一口气,动作轻快的离开了。
将一直别在发髻里化作簪子的襄襄一并打发出小世界,终于清净下来的太禾这才从袖筒里抽出一卷帛书。才看了几眼,她便将其揉做一团随意找了个匣子塞进去扔在了案角。太禾叹了一口气,有些倦怠的单手支了头,本想合眼小憩一会儿,却不想闭眼尽是那帛书上写着有关风渊近来的行径。
“本尊,华汤城封印裂痕不减反增了。”却是池黎又进了小世界。
“人皇九月初九那日,可否还要去祭天封禅?”太禾抬眼问道。
“尚未有取消祭天仪式的圣旨。”
“重阳那日,青州就该是妖族的了,人皇怕是连泰山都上不去。”
“不管是钟秀王、还是万灵王,想来都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生擒人皇的好机会。”
“人皇虽无紫气护体,毕竟是天命所归,若落到妖界手里,对人界气数无益。”太禾撑案站起,来到不远处的地图前端详着。“不过你来找我,要说的不是这些事罢。”
池黎正要开口,七宿神将之角宿神将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飞快道:“殿下,古居已知晓妖族统兵之人。”
太禾身形微微一滞,遂侧首与池黎道:“你方才要与我说的,便是此事?”
“正是。”
“是慕芝迢。”太禾阴郁道。
“殿下!”七宿神将之心宿神将也赶了过来,“天帝已经着两方中央鬼帝前往妖界,向钟秀王、万灵王传旨,要其将那位大人交于两方鬼帝带回天界问罪。”
“……我知道了,你们都退下罢。”
“本尊,现在又该如何?”
“妖王不会同意的。”
“若不同意,古居很快就会派遣神将进攻妖族。”
“有他在,妖族不会输。”
“妖族保不住他!”池黎焦躁道。
“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太禾转过身子冷眼睨着池黎,“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本尊!”池黎有些着恼。
“出去做事,或者就此散去。”
可怖的压力充斥着整个小世界,在神王不可侵犯的威严下,便是作为太禾神魂之一的池黎也只得垂下头颅依令行事不敢违背。
“慕芝迢、慕芝迢,好一个慕芝迢……”再无他人,太禾垂了眼帘低声念着慕芝迢的名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