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央不知从何处得了使天兵不死不灭之法，你可有所见识？”

“不死不灭！”风渊惊呼，“竟有这等违逆自然之事？”

“我尚未探明原委，只得了这个消息，想着或许你清楚一二。”

“渊也是如今才知晓。”风渊无意识的搅弄着袖边，拧着眉回想着近来的种种境遇，“说来，有一点倒是有些奇怪。”

“何事？”太禾微扬了下颚，问。

“天界与妖族交战已有一些时日，许多次眼看天界已无后继之力、就要退兵，隔日对方却又能重整旗鼓，本，是妖族占了上风，可如今，对方行伍依旧完整，妖族却是有些吃不消了。”

太禾忽然朝着风渊招了招手，“过来。”

风渊虽是满脸不解，却仍凑近了些。

太禾不言，只抬手摸了摸风渊的头顶，好半晌后，才慰然一叹，语气里隐有感怀之意：“你已经长这样大了。”

“主人？”风渊微微偏了头，双瞳里满是无辜之色。

“这许多事，皆是由我而起。你既已重获自由，何必再蹚这潭浑水？看在你兄长的情面上，除去天界，六界内岂能没有你的容身之所？就是去魔界，也是使得的。只要你从此安分些，玉央也不会再寻你麻烦。”

“渊想帮主人……”

“你这哪里是在帮我？分明就是在陪我一并送死罢。你自小长在古居，我们几个神王的能耐你也清楚。玉央独占鳌头多年来稳居中央，并不全是父神的意思。既如此，你当明白，这件事元白成不了，我也不会比他多上几分胜算。”

“您与元白殿下不一样。”

“元白虽然莽撞，却并非那种只知逞成匹夫之勇的人。那般局面，多撑一时，不过是凭添更多性命。倒不如独身酣然一战，尚能为手下将士留得一线生机。”

“您不会和元白殿下一样的。六界气数俱已改变，胜负尚难预料！”

“风渊，你便听我一句劝，莫要再插手这些了。”

“……不！”

“你听话些，莫要如幼时一般总来惹我生气。”

“渊能帮上主人！”

“我现下可实在没工夫操心你了。”

风渊被这句话激的红了眼眶，哑声道：“主人可是不信渊了？”

“你就莫要添乱了。”太禾无奈道。

风渊闻言，又急又气，愤而偏过头不去再看太禾。

太禾‘啧’了一声，“才说你长大了，怎的又做这般孩童之举。”

“主人不信渊。”

“那件事我不想追究了，你也莫要再耿耿于怀。”

“主人不信渊！”

“若他日，我欺骗与你，你又当如何？”

“说与不说在您，信与不信在渊。既是如此，又哪里谈得上欺骗呢。”

“本就是这个道理。你既懂，何必再来问我？”太禾轻笑。

“主人这话可是当真！”

“自然。”

风渊喜不自胜，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乳白的蛇尾不住的来回摆着，围着太禾直转圈圈。

“主人……”风渊最后只如幼时一般伸了手小心翼翼的抓了太禾的袖子，“对不起……”

“昨日种种有如昨日死。以后莫要再提了。”

“好！”风渊用力的点点头，笑意几乎都要溢出眼里。

“你再胡闹下去，玉央绝不饶你。人间的事，不许再插手了，听见了？”

“渊……”

“莫要跟我犟！”

“渊晓得了。”

“不许再乱来了。”太禾再次叮嘱。

风渊点了点头，垂了眼睫遮住了略显心虚的眼神。

太禾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面上只当做没有察觉出他的心口不一。反而别有深意的看了眼不远处的隐在阴影之中的灌木林。

反观风渊，长久鲠在心间的心事一朝解开，立时又变作了那个在古居里无忧无虑的、诸事皆不挂怀的闲散神君了。

“主人，您许久未曾为渊讲过道了！”

心知风渊不会轻放自己离去，故太禾从善如流的施法清出一片空地：上设一张草席，两只蒲团，两只仙鹤烛台，席子四角压嵌贝鹿行铜镇。

“坐罢。”太禾先行盘膝坐下。

风渊抿了嘴偷笑，规规矩矩的盘坐于太禾面前。

“想听什么。”

“主人随意就是。”风渊笑眯眯的说。

“你呀，”太禾失笑，“我看你分明就不是诚心要来听我讲道的。”

风渊面上一窘，喏嗫道：“主人若讲，渊定会用心听的。”

“不想听道，便说说旁的罢。”

“唔，不如渊与主人说说渊是如何将上玄殿下气的拂袖而走罢！”。

“说。”看着他遮掩不住的得意，太禾哭笑不得。

风渊一边回想，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是如何三气上玄。说到有趣之处，甚至都难以安稳的盘坐在蒲团之上，手舞足蹈，只差要跳起来给太禾重新演绎一遍当时的情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