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这个男人
左焰气势汹汹的朝着我走过来，被茶几一挡，步子微微一缓，似乎借着这一缓的功夫，想起来了包间里真正能做主的人并不是他。
我看见左焰深吸了几口气，正对着我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像是沁出了血一样，实在是渗人，我不敢再看，死死垂着眼睛。
娘娘腔大鹏笑起来：“怎么着啊左大少爷，要拿女人出气啊？”
蒋臂把拳头握的咔吧作响：“你看他那娘炮样，也就只敢打女人了。”
即使不抬头，我也能猜到左焰现在的脸色一定比刚才更精彩，我心里觉得畅快，想，即使一会众矢之的就变成了我，可这会看着这个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被奚落的，被嘲讽，偏偏不敢还嘴，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活。
这个念头闪过之后，我就忍不住要嘲笑自己，果然活的太窝囊，自己这条命也怪不得别人不看在眼里，就是我自己看来，其实也不怎么值钱的。
这种经历大概是头一回，虽然左焰还有理智，知道不能闹起来，所以强自压下了心里的愤怒，但是脸色仍旧很不好看，嘴角的笑容也是阴森可怖。
可除了我之外的几个人——或者还要除去卢芦——其他人都觉得他这个表情十分有趣，一个个心照不宣似得笑起来。
左焰刚压下去的火气因为这若有似无的笑声又要涨起来。
靳骁轻咳了一声，像是已经欣赏够了他满是伤痕的脸，这会竟然十分客气的指了指对面的位子：“请坐。”
左焰脸色越发难看，青筋看着几乎要从脑门上蹦出来，声音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蹦出来。
“多谢，不过就不用了，我来是好意，免得靳先生成了笑柄。”
又有人嗤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谁，我也没敢去看，胆战心惊又强自镇定的等着左焰将话说出来。
“哦？说来听听。”
靳骁一直这样好脾气，至少我见过的几次，他都是这样，说话的时候漫不经心，嘴角总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起来其实比左焰更像大少爷。
如果不是第一次见面就是那样的场景，之后又发生了那样恐怖的事，我大概会以为所有关于这个人的传言都是假的，会以为他是一个好人。
但是左焰显然没有在意这些，在靳骁说出“说来听听”这几个字之后，他便又看了我一眼，带着志得意满和杀气凛凛。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意外的冷静了下来，自己也不明白这种状态是为什么出现的，只是我不发抖了，也不觉得恐惧了，仿佛是成了一个木偶一样。
后来等我回过神来才明白，我那时候，大约是被吓傻了。
“靳先生可能对身边的这位小姐，还不是很了解。”
左焰尽可能说的平稳而且漫不经心，若不是有先前那场闹剧在，这语气大约还有些可信度。
然而即使如此，也花了左焰不少的力气，对方可能是幻想着我过会的凄惨模样，才能勉强忍下来，可惜卢芦并没有体会到他的艰难困境。
这节骨眼上竟然伸手拽了拽左焰的衣角，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左焰，你不能这么做，海星没有对不起你！”
左焰的脸色瞬间很精彩了，他扭头瞪着卢芦，有些不可置信，仿佛是弄不明白，卢芦怎么这个死后给自己拖后腿。
我却被她这句话给惊得回过神来，心里顿时涌上来一股惹流，感动的自己一塌糊涂，几乎要扑过去抱着卢芦哭起来，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替我说话了。
即使这个人是我一向不喜欢的卢芦，我也没能忍住这种汹涌而来的感动。
然而还不等我做什么，身边的靳骁突然发出一声轻笑，我一个激灵彻底回过神来，刚才那刹那的感动在这声轻笑里都变成了水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了。
还在对视的左焰和卢芦也看了过来。
靳骁点了一支烟，歪着头慢慢吸着，看着左焰，也没说话，一副不急不缓的模样，左焰有些惊疑不定，看看靳骁，又看看我。
“靳先生是什么意思？”
阿潇笑起来：“这话该我们问你才是，左大少调查先生的女人又是个什么意思？”
左焰被这句话问的一愣，似乎没想到自己还会面临着这样一个问题。
我也是一愣，忽然意识到，即使自己根本对左焰做不了什么的，但是只要他把那些话都说出来，他也一定得不了好。
毕竟，说道底，他也是我的男人之一，他站在靳骁面前，无异于光明正大的嘲笑靳骁捡了他的破鞋。
俗话说，玩火自分。
左焰自己犯了蠢，一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阿潇这句话才好。
靳骁这时候才开口，轻描淡写的两个字：“送客。”
这是不追究的意思吗？
我悄悄松了口气，然而左焰的反应却出乎意料，他没有顺着这句话顺理成章的离开，反而结结巴巴的解释道：“靳先生，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靳骁显然是不打算听他说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抬手把自己抽了一半的烟拿下来用手指按灭在茶几上。
我不是故意要去看他，但是眼角余光瞥见了这个动作，便忍不住抖了抖，左手不自觉的就摸了摸右胳膊，哪里也有一个烫伤的疤痕，虽然早就不疼了，可惜疤痕也去不掉了。
我还记得那个客人是个大学教授，长相很斯文方正，可是办起事来，却十分粗暴，我跟着他的时候，身上总是大大小小的伤不断，这种被在身上按灭烟头的事，也发生了好几次，但是胳膊上这个是最严重的。
靳骁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垂下头，不敢和他对视，只听见他似乎是“哼”了一声，然后就把头转了回去。
“左少如此不配合，那就让蒋臂帮个忙吧。”
这是要把人丢出去吗？
我实在没忍住抬起头来，想偷偷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