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许敏再次走在和林雨初次散步的地方的时候,他感到一切都很美好,虽然说不出来是如何的美好,但是他发现这种隐秘的幸福感居然一直无法挖掘到尽头,在那个过程中,他挑剔的心居然一直适应,难道这就是理所当然的快乐吗?真正的幸福就是这个样子吗?
他抬起脑袋眺望一旁的大海,在海的东边,有一座小小的灯塔矗立在那里,他眺望的同时也开始回忆,记起他上一次去那儿附近的时候还是自己一个人,他羞涩的想到如果什么时候可以和林雨一起去就好了。
白色的砖块堆在一起数年,那些间隙里钻出杂草,在它脚下,一大群厚实的礁石形成了一个地形崎岖的大地,那些黝黑光滑的表面闪动着迷幻的露珠和阳光,一些海鸥在上面踱步,也在灯塔上伫立观望。远远看去,这些都只是想象和记忆的产物。
十八号那天清晨,岛屿上飘浮着一片浓厚的雾霾,许敏不戴口罩,他本可以戴的,可是他觉得很麻烦,他心里的小人在他体内不停的唠叨着:我没有方向感,在这迷雾里该如何去找商店呢?
他看不到远处,甚至几米之外的事物他都看不到,只瞥到灰头土脸的靴子和紧张兮兮的棉裤,那些白色的,恍若来自天堂的美丽云朵不停的向他飘过去,不停的亲吻、侵犯他的身体,那让他的情绪湿漉漉的,谁说的风过不留痕?那些成千上万颗晶莹刺眼的水珠在心脏落宿扎根。
不知走了多久,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在心里打着比喻,现在看不到远处,但是走到那里的时候,却可以看清楚那里周围两米的东西,而脚下视线清晰的范围,像一个不规则的圆,像他在生物课上用显微镜观察到的可爱的细胞形状,一个小黑点在其中孕育,可是它很快分裂成两个,虽然他的步伐不停的像细胞一样分裂,但不代表他走过的路可以随时看的清楚,如果他硬要回到刚才走过的路程,他扭头就会发现,刚才的路已经淹没在一片更深更浓的白雾之中,他最后给这次比喻下了个结语——分裂的细胞不可能再次结合的。
石岗上坡的路上,中间那些鹅卵石一个个翘首以盼,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它们的身体因为天气而变得冷峻坚硬,显示一种坚定的意志力,它们在迷雾中等待着人们投向惊叹的目光,因为除了个头以外,它们真的觉得自己不是大自然的产物,不是畸形的以数量取胜的铺路小石子,而是一颗颗被艺术家雕刻的精致艺术品,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就像它们的外表一样,就像先哲所言的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一般。
许敏看了一眼,的确没有踩踏的欲望,他想到如果达芬奇的第一位老师弗洛基俄让他画这些鹅卵石,一定会比反复画鸡蛋要有效的多。
他身子靠着低矮的石墙,中间的三根手指随着缓慢的脚步而展现出温柔的抚摸,在最靠近上坡尽头的时候,他的大腿肌肉抱在一起,他的小腿肌肉蹦起了精神,他站在上坡路和平缓路的交界处,远远就看到林雨家的房子,实际上白色蔓延了一切,白色泯灭了所有殷勤的眼神。
靠在石头上,他朝天吐出一口沸腾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