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护国公府。”
从上了车就一直闭眼假寐的萧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见姜钰似是对那处宅子有兴趣,他开口解释道。
“护国公是燕国的三朝元老,手里握着燕国一半的兵权,三年前护国公一家五十多口人被一夜屠杀殆尽,贼人为毁尸灭迹一把火烧了护国公府,这件灭门惨案曾轰动了整个燕都。”
说着,他眉头皱起,呼吸一滞,脑海里想起了同样惨死的符玉,。
见姜钰睁着一双黑黝黝的凤眼紧紧盯着他,他闭目揉了揉眉心,继续道:“这事儿一直是大理寺负责的,两年前,大理寺缉拿了一伙山贼,严刑拷打之下山贼承认护国公一家是他们所杀,为的是财。”
姜钰隐在团花织锦袖下的手,握的发白,她强迫自己要冷静,“然后呢?”
然后,那伙山贼认罪画押仅用了三天时间,大理寺将罪状呈给燕皇,燕皇震怒,当即下令全部斩杀,以慰护国公全府上下五十多口冤魂的在天之灵,这桩案子算就此了结。
如此的仓促,结案的如此搞笑!
而护国公手里的一半兵权,自然而然就落在了燕皇手里,燕皇有意将这一半兵权交给萧子沐,可是因为兵营里大部分是护国公的属下,这些在战场上浴血杀敌的将领,认的是可让他们信服的将军,而不是温柔乡里长大的都城里的皇子。
不能服众,有了兵符又如何?燕皇虽生气,也只能先将此事放一放,这两年明里暗里开始削弱护国公在兵营里培养的那些将领。
萧子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为了拉拢那些将领,他几次三番想重建护国公府,但,不知是因为死去的人冤魂不散还是别的什么,修建宅子的人接二连三的出事,那些出事的人一口咬定这是护国公府冤死的鬼魂作祟。
谣言一旦传开,护国公府闹鬼一事就人尽皆知,再没人愿意敢去翻修,那火烧过的宅子就那样矗在闹市,成了一处无人问津的鬼宅。
姜钰静静听完,心里恨意如潮水席卷全身,圆润的指甲生生将手心掐掉了一层皮。
别人不知,可她知道,她死的时候,萧子沐曾亲口承认过,她的爹娘弟弟和外公一家的惨案都是他做的,他才是罪魁祸首。
那些山贼不过是屈打成招罢了,这是皇家惯用的手段,目的不过是为了掩住幽幽众口。闹鬼?若这世上真有鬼,她爹娘,她外公,那么多冤死的人,又怎么还能让萧子沐安稳的活着?
可是,是谁在背后相助?难道是外公的那些门生?
姜钰低眸想的入神,不妨萧绝一直在盯着她,见她一会儿咬牙一会儿皱眉,萧绝眼里神色暗沉,这个大昭的公主为何对护国公的事那么上心?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萧绝先下了马车,然后挥手让上前打算搀扶姜钰的宫人站到,他自己守在马车边,伸出了手。
姜钰掀开帘子,瞧着这么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愣了一下,再看了眼旁边那一脸羡慕之色的宫女,她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也罢,既然萧绝想演一场夫妻恩爱的戏,那她就陪他演到底。
芊芊素手搭上他宽大的手掌,姜钰和他相视一笑,她正要提裙下车,不料腰间突然多出一只大手,接着天地一阵旋转,她下意识的抱住萧绝的脖子。
看着某人眼里的惊吓,萧绝勾唇笑得宠溺:“路还那么长,皇兄既然不让马车进宫,那就为夫抱着你好了。”
说着,在一干侍卫宫女太监惊讶的视线里,萧绝当真就那样抱着姜钰进了宫。他们前脚进宫,后脚萧绝的这番话就像旋风似的刮遍了整个后宫。
彼时改了姓氏的符嫣,正躺在贵妃榻上由小宫女为她涂着鲜艳的红蔻丹,闻言,她眼里闪过一抹艳羡,嘴里却道:“又是一个狐媚子罢了。”
这时的符嫣怎么都不会想到,她口里的这个狐媚子就是被她挖了眼睛的符玉,她更想不到,带着仇恨归来的符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安稳过活。
走过长长的宫道,姜钰紧紧搂着萧绝的脖子,她抬眼看着这个满脸温柔笑意的人,眼前闪过另一个片段,记不起是什么时候,也曾有人这样抱着她,走过很长的路,真的是很长的路,长的让她记不清那人的模样,长的她记不清时间。
“累吗?累了就把我放下来吧。”她轻轻开口,不知是对萧绝说的,还是对长远记忆里的少年说的。
萧绝脚步一顿,他低头见她神色恍惚,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不累。”
听他说不累,姜钰抿唇不再说话,她将头靠近他的胸膛,那里面的心脏规律有力的跳动着,一下一下,让姜钰的心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跳动。
她想着,原来被人珍爱是这种感觉啊,她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那颗心的跳动,眼角莫名有些湿润。她这一生啊,希望被人小心呵护,希望被人捧在心上,她求的只是和自己的夫君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可是,她嫁了两次,一次惨死,一次是相互利用,她求的爱从来都太难得到。这一刻,姜钰突然有些生气,她生萧绝的气,即便这是一场粉墨色彩的戏,你又为何要演的那么逼真?
连带着我也差点入戏太深!
到了议政殿,萧绝看着还倚在他怀里的姜钰,戏谑道:“怎么?要为夫把你抱进去吗?”
姜钰抬眼看了眼殿门,然后伸手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放我下来。”
萧绝将她放下,手指状似无意的揉了下被掐的地方,这女人,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自动忽略掉俩人的小动作,宣旨太监先进了殿,一会儿又出来对他们俩道:“皇上让娘娘进去,王爷您先去偏殿等着。”
闻言,萧绝眉头一皱就要往殿里去,被眼疾手快的姜钰给拉了回来,“夫君且先去等着,我很快就出来了。”
说着,她借着给萧绝整理衣襟的动作,低声道:“放心,他暂时不敢对我怎么样。”
萧绝眼神更加暗沉,这个笨女人,未免太低估了他皇兄的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