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却听见陌悱离开心的笑声传了出来,“然儿,我想你了……”我僵在了原地,听见里面脚步声响起,帘子一掀,几个丫环端着铜盆什么的出来了,见我们静静地站在那儿,便弯身儿恭敬地退了下去。一阵儿静默,陌悱离宠溺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睡一会儿,我守着你,你醒了,咱们便回家……”陌悱离又低声说了两句什么,我没有听清,只听见了里面隐隐的一丝笑声。
我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下意识地想笑……原来,两人成为了“恋人”并不是终点,还要做相濡以沫的“家人”,这样才能长相厮守。我下意识调转了目光,看向身侧的牧云城,他不知在琢磨些什么,手还是牢牢地握着我的。
牧云城若有所觉的低下了视线看过来,我下意识地回了他一笑,他咬了咬唇,下了决心似的问:“绯歌……”我心一抖,脸上却是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在你心中,我是你的什么人?”
唉……我默默地叹了口气,还是问出来了。绯歌,而不是陌儿,是希望我以“我”的态度回答,而不考虑你和我之间的……感觉牧云城的手在一点点的收紧,我把手抽了回来,瞥了他一眼,低声说了句:“洛清是友人,云景是恋人,而你是……”我抬眸,认真地看向他:“我希望你是家人,但……”
“好了,我知道了。”牧云城淡漠地打断了我,我不禁有些怔然,他知道我想说什么。我心中倏然一酸,即便他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只会徒增彼此的烦恼与伤痛罢了……
看我神情失落,牧云城撇了撇嘴,有些自嘲地说:“其实,我也早告诉过自己,我和你这辈子如果非要有关系,只可能是叔嫂……”他话未说完便咽了回去,眼光只是随意地扫视着地板。我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胸口。我也知道这种关系是我们之间唯一能存在的,可从他嘴角说出来,心里还是如岩浆般翻滚起来,各种情绪瞬间涌向四肢百骸,眼眶也不可抑制地热了。
牧云城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半空中截停住了,看了我两眼,胳膊肘儿猛地一弯,手掌顺势“啪”的落在颈椎上。我愣愣地看着被他打散的头发,心里酸酸涩涩的,想着如果他不克制,但这巴掌打疼的便是三个人了……“我还有事便不待了。”牧云城淡淡的说,眼睛却看着地板上的光晕。我慢慢地自他和椅子中间转了出来,静静的站在一侧,他背脊硬了硬,却还是转身往门口走去。
牧云城掀帘子的一刹那,我忍不住抬眼,却只看见他低头的侧影,还有他垂落体侧的拳头,青筋毕露。“将军,你可出来了,牧王妃都派人来问了好几次了。”外面传来凌若云的如获大赦的声儿,只见牧云城压着声音低低地说了几句什么。过了会儿,凌若云突然惊叫了一声:“牧将军,若云觉得,你把这事交给官府就好了,若是让人知道你插手文官区域里的案子,甚至还出动了将军令,恐怕会给你招来闲言碎语……”
我咽了口唾沫,“你们不会仔细些,非搞得人尽皆知吗?”牧云城笑嘻嘻的说,可语气里已带了两分不耐烦。隐隐约约听凌若云又低声儿和牧云城说了几句什么,牧云城却没再发出半点儿声音。我心里一顿,咽了口干沫,轻手轻脚地走到帘子后,凝神竖起了耳朵。等了一会儿,听听外面毫无动静,伸手正要去掀帘子,帘子却从外面被掀开了,一个人影儿一闪,我心里一怔想停却已来不及,人便这么一头撞了过去。
“啊——”我下意识地抬了受,去遮住了头顶的伤口,那人却一把攥住了我的手:“绯歌。”连洛清微喘着的声音在我头顶传来。
“洛清,你也来了。”
连洛清点点头:“我上午出去了会儿,回店听小莫说才知道惊马了,你没受伤吧?”我忙摇摇头,“这便好。”他一顿:“听说是城王子救了你们。”我一顿,忙扯了手出来,一掀帘子抬步走了出去,门口只剩下一个小厮,见我猛地冲出来,他不禁吓了一跳。我正想叫他过来问问,不远处蓦地响起了一阵马嘶,我转过身来,顺着声音的来源跑去,没跑两步,连洛清便追了上来,与我并肩前行,“绯歌,你怎么了?”
“那个大夫还没给我药方子呢。”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脚下却毫不迟疑的往前跑。追到大堂里,“都快跟上。”门外传来凌若云有些急躁的声音,他话音未落便被轰鸣的马蹄声淹没,我一愣,加速了跑出了大堂,只见马队疾驰而去,霎时走了个干净。
“他走了……”我在心里低喃。
连洛清缓步走了过来,在我面前站定,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只是负着手上下打量起我来。我不露痕迹地转回了眼,稍稍吸了吸鼻子,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他,他还是那样的风轻云淡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里明显多了两分勉强,我转过眼望着墙角的一排药铫子,正“咕嘟咕嘟……”的冒着浓浓的草药味儿:”洛清,带我走,好不好?”连洛清身子震了震,没有说话,只是用了力扳着我,我不自觉地被他转过身子,与他面对着,却终究不敢看他的眼睛,任何人面前,我都可以带上面具,唯独他不行。
一阵儿静默,连洛清清了清嗓子,问:“是带你走,还是跟我走。”顿了顿,“还是你想走?”
心忍不住猛跳了两下,我强笑了笑,淡淡地问:“都是走,有区别吗?”
“恩。”连洛清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一走便是很久很久,不会半路送你回来。”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僵硬,只听见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