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壮他们没走多久，欧阳打来电话，“吃饭了么”。

　　“何君石带小壮去了，会给我带些。”

　　“你和Bill怎么了”

　　“没怎么”

　　“有什么打算，回D市还是留在上海？”

　　“……”，朵朵也不知该怎么办，Bill一声不响地走了，对她谅解的话还响在耳边，却如同一句戏言，剩下尴尬的她留在这里，不知何去何从。

　　“需要我做些什么”，欧阳语调里有深深的担忧。

　　“什么也不需要，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挂掉电话，朵朵突然在想，或许她该主动去找Bill，两人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更该珍惜眼前的一切，不管有什么矛盾，只要坐下来好好谈谈，一定都能化解。

　　这个想法让她重又有了精神，也许Bill正在等待她主动联系，女人爱一个人最突出的表现就是主动，为了那份爱，可以暂时不要理智、抛去自尊，与幸福和快乐相比，那些东西都是子虚乌有。

　　既然Bill说有事，还是先不要打扰的好，朵朵没有打电话，而是发了条短信，“忙完了和我联系”。

　　Bill一直没有回复，朵朵在等待中煎熬着，“或许他正忙吧，没看到信息，或者没时间回”，她寻找各种理由、藉口，安慰那渐渐生出的失望。

　　何君石和小壮回来了，给朵朵带了披萨和意式面，“饿了吧，快趁热吃”，何君石热切的目光，朵朵心头却是千般滋味。

　　“谢谢你，我和小壮一会儿要午睡，你也回去休息吧”，朵朵不想何君石看到状态不佳的自己。

　　“好吧，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味同嚼蜡地吃完午饭，朵朵就一直紧握着手机，怕错过第一时间Bill的电话，可是手机却静静地毫无反应，朵朵在失意中不知不觉迷糊了过去。

　　她走在一条幽静的小路上，路上一些凹凸不平的石子，上面布满青苔，脚走上去有些打滑，“瑛瑛，当心啊，过来我拉着你走”，一声熟悉的呼唤，“不用”，她赌气地回答。她后面跟着兄弟两人，一黑一白截然不同的肤色，跟朵朵讲话的是那皮肤白皙的哥哥，弟弟则一直沉默着。

　　“我妈说已找人看过了，下个月初六就是个好日子，妈的意思是小武开学前把我们的婚事办了，这样他也能参加到”，哥哥耐心地追上她。

　　朵朵有些奇怪，自己怎么被叫做“瑛瑛”了呢，但口里回答的却是，“可是我还要读书，我才高一，我也想上大学”。

　　“没关系，妈说了，我们结婚后你照样可以读书，如果考上了就去读，考不上就要娃”。

　　“哥，瑛瑛确实还小，等她高中毕业再结也不迟呀”，闷头不响的弟弟终于冒出一句。

　　“没你的事，以后别再叫‘瑛瑛’了，得叫嫂子”，哥哥训斥道。

　　三人闷闷地走了一路，他们这次来普陀山，一是为小武求平安，过了暑假他就要去北京读书了，他是村里的状元；二是为哥哥阿文和瑛瑛求姻缘，他们自小订有婚约，如今瑛瑛虽刚年满十六，阿文却已二十三岁，这在村里要算大龄青年了，所以阿文妈急着给儿子张罗婚事。

　　瑛瑛小时候父母遇车祸身亡，由小姨抚养，小姨家还有一弟一妹，一个读小学、一个初中，家境不太好，瑛瑛八岁那年和同村的许家结了娃娃亲，许家两个男孩，阿文和阿武。阿文比瑛瑛大七岁，平时一直像大哥哥一样护着她，他没读完高中就下来学木匠，手艺很好，远近有名，家中也因而富裕起来，但是瑛瑛对阿文更多地是敬重，反而喜欢和比自己大两岁的阿武一起玩，两人一见面就有聊不完的话题。

　　朵朵在梦里糊涂起来，瑛瑛是谁，自己怎么会有她的记忆和思想，就连嘴里说出的话都是瑛瑛要说的。朵朵努力想让自己醒来，却怎么都不能，头也胀乎乎地痛，口干舌燥，她很焦急，谁能来叫醒她，这时，一声短促的火车汽笛响起，她终于醒转过来。

　　是一条短信，Bill发来的，“一会儿司机过去接你们”，朵朵立刻清醒并振奋起来，他没有抛弃她，他还要她。

　　Bill的车四点钟时到了，朵朵没问司机去哪，不管去哪里，只要能看到Bill，她就很安心。车子在枫墅门前停下，朵朵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那是Bill的私人住所，他把她接到这里，是把她当作家人。

　　枫墅里没有别人，只有那个叫吴姐的阿姨，她跟朵朵和小壮打了个招呼，就干活去了，司机转告朵朵，“许总下班后回来”，也离开了。

　　朵朵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坐下，小壮很乖地没有乱跑，“妈妈，这是许伯伯的家么”，朵朵点点头，“那他接我们来这里，是想和我们一起生活么”，朵朵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小壮却不肯放弃，“妈妈，你到底喜不喜欢许伯伯”，他脸上一副专注的表情，让朵朵不能不认真面对。

　　“小壮，你越来越大了，有些事妈妈想让你知道，也许你现在还不能理解，但等你长大后就会明白，人一生总要爱一次、错过一次，才会明白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那个人就是许伯伯吧”，小壮说完不知为何低下了头。

　　“他是你爸爸，虽然从没抚养过你，但他很爱你”，朵朵感觉到小壮情绪有些抵触，可能是怨恨爸爸从小没有陪伴他成长。

　　小壮闭起嘴巴，不再讲话，朵朵盯着他看了会儿，这个小小的、叛逆的少年正在长大，他那小脑袋里不知都装着什么。

　　Bill五点多回到枫墅，一脸疲惫，见到朵朵，微笑着点了下头，“你回来了”，朵朵礼貌地回应。小壮看了眼Bill，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别的房间，Bill似乎并不介意，淡淡说道，“今天下午处理些事情，没能陪你们”，“没关系，我和小壮睡了一下午觉”，朵朵努力牵动下唇角，让它微微上扬，他们间好奇怪，明明很熟悉，却又客气得有些生疏。

　　吴姐准备好晚饭，唤小壮来吃，桌上，父子二人不怎么交流，只是偶尔和朵朵说几句。不尴不尬地吃完饭，Bill用纸巾擦了下嘴，“过几天我们一起回D市吧”。

　　朵朵有些吃惊，“你不要在公司上班么”。

　　“我已把公司业务转交给弟弟管理，余下的时光陪你和儿子，弥补这些年我的缺席。”

　　朵朵的眼圈不由得红了，这几天的焦急、失意、委屈顷刻间烟消云散，她的Bill依然爱她，从未变过。

　　小壮的房间早已收拾好，男孩子的格调，桌上摆了些他那个年龄喜欢的玩具，还有一套时下热读的《查理九世》，小壮一进房间，就扎进那套书里。Bill吃过饭去了书房，一直未出来，朵朵不想打扰他们父子，就坐在客厅看电视，突然想起何君石，觉得应该和他说一声，于是拨通电话，“我在Bill这里”，“好，我知道了，有事打电话”。

　　放下电话，朵朵犹自纳闷，何君石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还不走，她怎么可能再打他电话。

　　夜渐深，小壮已经入睡，朵朵帮他关掉桌边的台灯，走出屋门。不知为何她竟有些紧张，想到又要和Bill独处，不知是期待多些还是担心多些，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她觉得自己很好笑。

　　朵朵洗完澡，Bill已在卧室，见她出来，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你穿上这个”，说完转身去了浴室。

　　朵朵接过衣服，以为只是一件睡衣，打开看时，不禁目瞪口呆，准确地说，那是套情趣睡衣，面料是黑色蕾丝和纱混织的，几乎全透，裙身很短，估计也就刚过臀部，更让她大跌眼镜的是那件搭配的内裤，丁字裤她是见过的，但没见过如此雷人的内裤，难道成人要做回婴儿么，朵朵感觉脸红得像充了血，心也狂跳不已，慌忙把衣服扔到床上。

　　Bill出来时，见朵朵依然穿着自己的睡衣，脸上神色冷了几分，低声问道，“为什么不穿”。

　　“那衣服不适合我”，朵朵的脸忍不住又有些泛红。

　　“那什么适合你，学生装、护士装、还是女仆装？”

　　“你……”，朵朵说不出话来，Bill什么时候添了这些嗜好。

　　“快点，别装清纯，我一直想看你穿这些衣服的样子，今天就穿这件，下次换制服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