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Bill要赶去上海参加公司一个临时股东会议,一早就离开了。
朵朵将小壮送去假期美术班,要上一上午课,她不知如何打发接下来的三小时,去咖啡馆喝咖啡,还是去超市买点晚饭的食材,正犹豫不决,手机响了,是本市的一个陌生号码,“你好,哪位”。
咖啡馆里,朵朵和李文彪相对而坐,她现在不那么惧怕他了,最近的一些事,让她多少改变了些对他的看法,人都是会变的。昨天在海边,要不是李文彪的出现,小壮可能真就出事了,对此她非常感激。
“昨天的事,真地很感谢。”
“我来找你,不是为这事”,李文彪的表情少有的凝重,他搅动着杯里的咖啡,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许瀚洋对你好么”,他突然问道,锐利的眼神盯着她的眼睛。
“挺好的”,朵朵避开他的目光,原本就不善掩饰的她,更无法在那注视下泰然自若,但在外人眼里,这表情更像是害羞,欲语还休。
“哦”,李文彪沉思了会儿,“那或许是我的错觉吧,我总觉得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狠戾,所以有些担心”。
“你担心什么”
“担心他对你和小壮不好”,李文彪犹豫了下,把杯里的咖啡喝完,“既然没事就好,要学会爱惜和保护自己”,说着站起身。
朵朵想再坐会儿,就挥手向他告别,李文彪走了几步又折身回来,“我忘记告诉你,昨天在海滩上,我好像看到许瀚洋了,他比我先到”。
“啊?!”
朵朵发出一声似问似惊叹的回答,李文彪已走出她视线。
Bill第二天傍晚才回到D市,两天的时间很漫长,朵朵一直在疑问和矛盾中徘徊,她没有再打电话给李文彪,她不想核实什么,因为那不可能,她为什么要相信他呢,他这么说无非是想挑拨她和Bill间的关系,不能因为他帮过自己两次就把他当成一个好人。可是,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人是复杂的动物,心里藏了事,就无法单纯地看待一个人,虽然朵朵怀疑李文彪话的真实性,但她从此看Bill的眼光中就多了一丝疑虑。
那日,小壮因为前一天上海玩吹着了风,一早起来就咳嗽不断,朵朵想去药店买点药,Bill还懒在床上没起,一只胳膊搂着她不放,“小孩子没事的,多喝点水就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朵朵挣脱出他怀抱,“你一点都不关心儿子”。
Bill皱了皱眉,“你又怎么了,我对他够好的了,他到现在都没叫过我一声爸爸”。
“他为什么不叫你爸爸,你怎不自己检讨下”,一股无名火上来,朵朵针锋相对。
“我检讨什么”,Bill明显不耐烦。
“你不爱小壮,他能感觉得到……”,话一出口,朵朵发觉Bill脸上一团寒意,便没再说下去。
婚礼的日期日益临近,朵朵却没有兴奋的感觉,爱情走向婚姻是一条必定的路线,不走向那里就意味着失败,这几乎成了一条铁律,至于婚姻是否失败,则是另一码事了。
一个人静下来时,朵朵常常困惑,为什么结婚的感觉那么沉重,如果不能轻松、快乐地生活,那婚姻又有什么幸福可言。可是,她还有别的选择么。
拍婚纱照是让朵朵很头疼的一件事,穿上服装、脸被画成连自己都认不出的样子,在镜头前反反复复摆正位置、姿势,像个木偶一样,还要让那已经笑得僵硬的脸随时绽放出璀璨的笑容。
Bill却是兴致勃勃,像明星样特别有镜头感,拍了一小天,丝毫不倦怠,见朵朵又累又没精神、几次被摄影师提醒,Bill终于提出内景拍摄到此为止,择日再拍外景。
有钱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享受贵宾待遇,外景的拍摄选择了天气晴朗又相对凉爽的一天,去海边当然是首选。
朵朵穿上一件下摆很长的白纱,在选男士服装时,她看到一件深紫色西服,那是Bill曾经最喜欢的颜色,但这次他并没有选,而是拿了套黑色礼服。许多东西都随着时间改变了,一去不复返,朵朵不禁有些出神。
外景拍摄很顺利,朵朵一直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她和Bill的过去,点点滴滴都和这海密不可分,她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想和Bill一起去做件疯狂的事。
拍照比预期提前结束了,连摄影师都对照片赞不绝口,保证能出最好的影像效果。收工后,朵朵提出个要求,她和Bill先不回摄影社,自己开车去海边走走,今天拍摄顺利,Bill心情也不错,就同意了朵朵的要求。
“想去哪儿”,他看了眼副驾驶位上的朵朵,她今天真美,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这才是新娘该有的神采。
“去我刚到D市时去的海边,你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Bill唇角浮出一抹神秘的笑。
沙滩上人很多,他们的穿着太乍眼,就没有下车。
“那时是傍晚,太阳已经落山,你穿着紫色纱裙,仙女下凡一般,将周围人都比得黯然失色。”
朵朵笑了,知趣地没有提当年的徐非梦,想起那时Bill在不远处偷偷窥看她的样子,心里不禁感慨万千。
“你那时看着我心里在想些什么”,这是朵朵一直好奇的事。
“想和你永远在一起”,Bill的眼神变得朦胧,他的眼前也在回放当年的一幕,难以磨灭的画面。
“就没有嫉妒么”,朵朵终于忍不住调笑道。
Bill恍过神来,“我坚信我们终会在一起”,说着揽过朵朵的肩。
朵朵嗔笑道,“你哪来那么多自信”。
“事实证明,是我的终是我的”,Bill说着将头倾向朵朵,一个深情的吻印上她额头。
“好了,我们去下一站”,朵朵从Bill怀里挣脱出来,坐正身子。
Bill疑惑地望着她,“还要去哪儿”。
“去挖玻璃樽”,朵朵甜甜地笑着,这就是她想要做的那件疯狂的事。
Bill一愣,随即会意,“那么多年前的事了,谁知道瓶子还在不在,也许早冲到海里去了”,他有些不以为然。
“我就要去”,朵朵撅起嘴,突然发觉自己像个小女生样难缠,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Bill好像并未注意,微皱着眉,“可是我已记不清那个准确位置了”。
“就在你的别墅附近,我们去碰碰运气也好,万一找到了呢。”
“你真是疯了,那是不可能的”,Bill已经很不耐烦了。
“那我们……”,没等朵朵说完,Bill已挥手打断她的话,“算了算了,不要胡闹了,你这身衣服也不方便,以后再说吧”,毫无商量的余地。朵朵原本美好的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赌气地再也没讲话。
一路无语,车子开到摄影社,他们换回自己的衣服,返回家中。
Bill 将车停在小区门口,淡淡说了句,“我还有事,就不上去了”,朵朵没吭声,打开车门,听到Bill在后面又说道,“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才是我们真正的开始”。
朵朵没有回头,走出几步后,听到车子驶离的声音,方才转过头去,是的,过去回不去了,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