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距离毕业不远了,这意味着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了。
他毕业后,我们再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了吧?他可能浪迹天涯,可能回老家。
世界很大,我们走散了,很难再相聚了。
想到这儿,我有点儿舍不得这位老友,他是我朋友里的唯一一位大学生,他才华横溢、与众不同、不向世俗妥协、眼睛里容不下沙子,他是个孤独的人儿。这混乱的世界能容得下一位孤独的才子吗?
在西方国家,独来独往的人不会受到众人的排斥。在中国却与之相反,他们往往认为一个独来独往的人不合群或人品有问题,他们排斥他,就好比一群吊儿郎当的、没有梦想的人总习惯嘲笑一个有梦想的人,这是中国人骨子里的劣根性,更是一大悲哀……
老规矩,我们每次见面必会合伙到图书偷盗一次,像我们这样的爱读书的90后不多了吧?
如果说,我们这代人是人们口中所说的被新时代毁掉的一代人,那么,我们两个是幸运而特殊的,我们喜欢读书,有追求,有梦想。
我躲在图书馆的墙外,苏晨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把一堆书从窗户上扔下来,我把它们装进事先准备好的黑包里。
偷书又是收获颇丰,我们叼着烟,背着包,走在花园里,鸟语花香,一片生机盎然,阳光温暖地照耀着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漫步在大学校园别是一番享受。学生们脱掉厚厚的棉袄,穿上薄褂,悠闲自在,漫步校园。
挺羡慕他们大学生的,没有中学时代的学习压力,有更多的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
其实,大学生也不轻松,首先要为不挂科而活着,挂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挂了科需要补考,如果一直不过,就得给老师背地里送礼、塞红包……
学生在任何阶段都是有压力的,摆脱了学生的身份,又有社会生存的压力。
人生短暂,没有压力的生活又他妈有几天?
校园广播响起,周笔畅唱起《笔记》,苏晨仰望天空,泪流满面,坐在公园的一椅子上,抽着烟,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呆呆的看着书的封面,什么也不说,眼泪无声地流下……
他像个失落的小孩,孤独无助,没有伙伴,任性而倔强,无法直视成人的世界,太多的问题想不明白;
他更像个失意的大叔,油光满面,头发凌乱,嘴边冒起胡须,颓废不堪……
他在想什么?又为了什么而哭?
他抱住双膝,把头埋进膝盖里,哭的一塌糊涂,也许如他所言,感觉青春败得一败涂地?又不知具体败在哪里了?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他的疑惑在我这里找不到答案,那些问题也许没有答案。青春的遗憾在所难免?
我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递给他,他擦了擦泪水,把烟放进嘴里。他的睫毛很长,像个妖怪一样,他哭湿了睫毛。
苏晨说:“枫兄,大学四年,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亏欠任何人的,哪怕别人亏欠我我也不想欠谁的。四年来,我活的问心无愧,马上毕业了,我为什么会感到莫名的遗憾?”
我说:“你过得不好,你理想中的青春不是这个样子,你没有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你的青春即将枯竭,步入社会后,没有了青春,只有为生活的奔波。”
苏晨说:“不,生活无法锁住我,我不要世俗的生活,拥有梦想和自由就够了,现实无法使我屈服。”
我说:“你总有落叶归根的一天吧?娶妻生子跟生老病死一样,谁也逃脱不了。”
苏晨沉默不语,望向天空,天空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他说:“这是我青春里最后一场春雨吗?”
这是他青春里最后一场春雨吗?什么是青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没有压力,这才是青春。他的青春能延续多久?他在生活面前愿意低头吗?不低头,与之对抗,又能坚持多久?
我们在食堂里点了两份盖浇饭,一份六七块钱,比市区卖的便宜多了。
苏晨吃了一口,叹气道:“我们总是抱怨学校里的一切,毕业后,我们会怀念大学吗?大学再怎么不好,它也是这个社会上唯一的一片净土。我们曾梦想着考上大学,后来又梦想着、期待着毕业的那一天。”
他喝了口啤酒,接着说:“如果某一天,我们毕业了,我们还会再期待什么?期待重返校园吗?我们知道,社会上的生活不比大学里的,我们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当下的生活呢?”
我放下筷子,说:“人终究是活不明白的,怀念过去,憧憬未来,不知道珍惜最该珍惜的现在,我们能把握的除了现在,还有什么呢?又有多少人懂得把握现在。”
苏晨闭上疲倦的双眼,不再说话,他提着半瓶啤酒,走向操场……
他一个人傻傻的坐在操场旁边的一棵树下,把喝完的酒瓶扔在一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不像个大学生,更像个吊儿郎当的社会青年,不务正业,抽烟喝酒。
他在树下睡着了,背靠着树,安详的睡着了,像死了一样……
我在操场逛了几圈,逛来逛去,没什么感觉?大学对我太遥远了吧?苏晨说过,上了大学有很多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如果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可以利用时间尽情去做,把握好这四年,对未来的人生颇有帮助。
在这四年里学到的知识在社会上用到的少之又少,做本专业的人少的可怜,各行各业的人才和蠢材已经饱和。
如果你利用这四年潜心研究自己痴迷的东西,把它做成自己的一张吃饭的王牌,以后步入社会了必将少挨饿受冻。
大学的最大价值只在于此吧?一定要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坚持做下去,只有这样,你才能活的有意义和价值。
我想上大学,想在大学研究文学,说不定某一天,我能实现我的作家梦,成为90后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作家。苏洁多次鼓励我一定要考上大学,不为就业,只为体验一把大学生活,如果高中毕业步入社会了,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和充足的时间研究文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