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偷偷地黑了，人在晚上是最感性的动物，我们谁也没说话，说什么呢？大家都这么熟了，我们坐在北海路口，静静地坐着……

　　一辆迎面驶来的豪华轿车打破了我们的沉默，耀眼的车灯把那枚硬币照的闪闪发光，也照亮了我们所处的灰暗世界。车里面的老年胖子霸气侧漏地按了几声喇叭，像是示意我们离开？

　　见我们并无离开之意，胖子把车停在路边，路边的树很多，树影把我们覆盖了……

　　胖子打开车窗，朝我们轻蔑地咧嘴笑笑，他一笑，那满脸的横肉把脸扭曲的面目全非。笑完他一手搂住旁边的美女吻了几口，将满身肥肉覆盖住美女的娇小身躯，然后摇上窗，熄灭车灯。

　　轿车开始剧烈颤抖，车身和车轮抖动得像要散架，发出吱吱声响，很快胖子粗重的出气声和女人兴奋的叫声不绝于耳……

　　作为男人，我和文祥哥不再沉默，我们站起来，对轿车咒骂起来……

　　有钱了不起啊，你狂个屁！等老子有钱了让你给老子提鞋！

　　有车不起啊？有女人了不起？简直目中无人！他欺负人了。

　　这也太没素质了，哪能这么狂？有种你别出来？

　　他可能出不来了，你看车晃动的快要炸掉！

　　累死他！

　　文祥哥闭嘴了，悄悄走过去。

　　我说，文祥哥你要干什么，你别冲动？

　　文祥哥说，我没冲动，我想问问他们，能不能加上咱们两个？一起震不是更爽？

　　文祥哥很有礼貌地悄悄车窗，胖子摇开窗户，扔出一只高跟鞋，喘个气骂了句，滚开！

　　我们退后几步，又骂了几分钟。

　　我们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去，大概累了，更多的是失望吧？当你对别人骂的激情高昂，而别人却充耳不闻时，你有一种很失望、失败的感觉，沉默也是应对骂战最明智的反击。

　　我们走了几百米，蹲在地上，捧腹大笑，回头再看那轿车，它依然富有节奏地晃动着。

　　文祥哥很社会地说，我想买辆车，城里人真会玩，我也想这么玩。有了豪车就不缺女人了，有了女人却未必有豪车，有钱就是好。

　　我也社会一回，说还是得赚钱啊……

　　远处一阵铃声响起，那是实验小学放学的铃声。文祥哥朝那儿跑了过去。我说，你去哪儿？文祥哥跑的很果断，说了句，去搞俩钱花花。

　　搞俩钱花花，他去打劫小学生，还是收保护费啊？

　　十几分钟后，文祥哥风尘仆仆地跑了回来，拉着我就跑，说：“疯子，快跑！”

　　我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一把拽住我拔腿就跑，我们朝树林子里钻去。

　　“到底怎么回事？”我边跑边问。

　　文祥哥说：“这不明摆着吗？”

　　我说：“什么明摆着？你该不是找小学生收保护费了吧？”

　　文祥哥不语，一路奔跑，跑了很远，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五块和一块的钞票，说：“没办法了，学生家长全在门口，不好动手，只搞到这么点儿？”

　　他数了数钱，一共85块，够买个轮胎了。

　　我很气愤，说：“你真让我看不起你。”

　　文祥哥很冤枉地说：“我抢的是一个小胖子的钱，他仗着他爹在派出上班，前几天把我邻居家的女儿打了一顿，他爸把那女孩儿的爹抓起来了。”

　　我竖起大拇指，说：“我他妈佩服你的正义！但孩子是无辜的啊？”

　　文祥哥说：“别说没用的，钱还差的多。”

　　我拿出钱包里的所有积蓄，连同文祥哥的一共加起来才200多，想他办法吧，我不建议文祥哥再收保护费了……

　　正缺钱呢，花钱的地方又来了……

　　第二天，崔大炮在讲台上郑重其事地宣布：“我儿子满月，我很高兴，为表庆祝……”

　　他故意停顿片刻，满脸笑意，笑得相当猥琐，接着说：“为表庆祝，大家是不是应该给我儿子买点儿鸡蛋什么的？”

　　话音未落，台下一片沸腾，大家窃窃私语起来。我的第一反映是，这家伙够厚颜无耻?的！不对啊，上次他说儿子满月的事儿不是过了很久了，时隔两个多月了吧？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缺钱花至于忽悠大家吗

　　崔大炮满脸通红地望着台下，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笑容像是被胶水粘在了满脸赘肉的脸上。

　　“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

　　“老子是来上学的，不是给他捐钱的！”

　　后桌的伙计嘀咕了几句。

　　崔大炮把班长喊了出去，班长回来后在讲台上宣布：“班主任说了……不对，说错了……是……咱大家一人兑五块钱给班主任的儿子买些鸡蛋和牛奶吧？五块钱不多，班主任说了，要把交钱人的名字记录下来，下课前必须把这事儿办了，谁有异议，私下找他。”

　　班长说完，脸色很难看地走下讲台，从第一排开始向后排收钱。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刚出生不足两个多月的婴儿有能力吃鸡蛋、喝牛奶吗？想收俩钱儿花花直说啊？说给儿子买点儿礼品，这借口找的不合格啊？

　　阿曹说，刚出生能吃鸡蛋，难道崔大炮的儿子是异种儿不成？

　　很久之后，我们得知，崔大炮的儿子的确异于常人，他是个傻子，大概跟崔大炮的酗酒有关吧？也有人说，崔大炮的老婆精神不正常，是他醉酒后在半路上捡回家的……

　　这些传言的真假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苏洁给崔大炮捐了1000元。她亲口告诉我的，她还说崔大炮是个可怜的人儿，她爹愧对他……

　　崔大炮儿子都有了，阿曹着急了。晚上在卧谈会上，他说：“我该抓紧找个媳妇了。”

　　我说：“你慌什么？”

　　阿曹下床给我们一人敬一支烟，说“不是我慌，是我爹慌。我爹说了，如果我考不上大学就让我赶紧结婚生子，他说在他死之前想当祖父。我爹对我抱的期望可大了，你们说是不？”

　　我们听后愣住了，师兄笑的合不拢嘴，被烟呛得咳嗽起来。

　　阿曹又一本正经地说：“我说的是真的！”

　　文祥哥说道：“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考不上大学，是不是想在高中找个姑娘，为终生大事做准备？”

　　阿曹很激动，说道：“没错！你他妈说的很对！你们觉得‘巨山’是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们哈哈大笑起来，我说：“在学校找一个挺划算，相亲下的聘金太贵，男多女少，狼多肉少，趁早谈一个最好不过了……”

　　不等我说完，阿曹立马给了我一拳，差点把我打的吐血，道：“枫子，你说的对啊，我爹就这么给我说的！”

　　我气愤道：“我不是你爹，你下手轻点儿！”

　　阿曹说道：“我爹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能挨打，我爹揍我下手可重了……”

　　文祥哥趁大家聊的正激烈，委婉的向他们几个借了钱，一共凑了100多，我又给苏洁打电话借了100元，400多差不多够买电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