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有着太多的百般无奈,无奈曾经的错误选择,无奈现在的摇摆不定,无奈未来必将出现的种种,让人迷茫不堪。人们总是在企图打破这一切,希望找到那条通向幸福光明的捷径。无奈,可怜的人们总是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只是双手奉上了自己的青春,但却丰富了别人的人生。
停下来的时候萧子棋总是会想,想这五年来的每一天。想着想着她就会害怕,五年的时间容不得自己有一个“意外”的结局,因为自己无法再用五年的时间走回到原点。她总是执拗着去寻找一丝光亮,拼命的挤进去,好给自己一个容身之所,然后告诉自己:还好,起码没有被现实抛弃。但有时候她也会庆幸,五颜六色的聚光灯填平了那些苍白的味道,这里的一切让自己有种强烈的满足感,让她觉得一切都还没走远。
吧台上一张酒水单孤零零的躺在那里,萧子棋站起身,木然的拿到眼前:林宝坚尼。
“诶,有没有觉得新来的主管有点儿奇怪?说不出来的感觉,眼神儿和表情总是冷冰冰的。”调酒师宋桥撞了下身旁的吧台领班林木。
“奇怪?我觉得是很诡异,有时候被她冷冷的扫一眼都浑身上下的不舒服。”林木撇撇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真不知道这是谁从哪儿招了这么一个人进来。”
“她不是唐莫然的妹妹么?”
“谁说的?真的假的?!开玩笑吧你!”
“副总说的。”
“我的娘诶,还有这事儿?!”林木咽了下口水,细细的消化着宋桥的话。然后又一遍上下打量着吧台另一边正调酒的萧子棋。
酒吧后门,程叶吐着最后一口烟雾,捻灭了手里的烟头。又是一个雨天,阴森森的天像是被捅了一个黑洞,漏个没完。程叶叹了口气,转身走进酒吧大厅。
“程总监。”
程叶随着声音转回身。
“好久不见。”女人用手拢了下肩上的长发,妩媚的一笑。
“吕小姐?”程叶怔了一下,向女人走去。“怎么,是来给我捧场,还是无聊想找地儿喝一杯?”
“程总监您可是明知故问啊。”女人再度浮上一个花枝乱颤的笑容。
“可别告诉我你追到这儿是来谈工作的。”程叶话毕,然后礼貌的笑笑,把女人引到吧台的方向。“喝什么?”
“都可以。”女人带着尴尬坐到吧凳上。
“两杯威士忌去冰。”程叶敲了敲吧台,向里面的调酒师示意。
“程总监,我知道您不太喜欢工作外的时间被打扰。”女人顿了顿,咬着嘴唇面露难色。“可是我已经向您助理预约一个星期了,如果不是他告诉我您这个月都没有时间,我也不会贸然跑到这儿来找您。其实情况您都知道的,作为summer的经纪人我很希望您可以考虑跟我们合作,summer真的很需要这次机会。只要您同意把这首歌卖给我们公司,有什么条件您尽管提,我们一定尽量满足……”
“尝尝,这酒不错。”程叶把其中一杯酒递给女人。
女人接过酒杯,一脸忐忑不安的喝了一口。
吧台里,萧子棋把调好的酒倒进酒杯,然后摞起杯塔。一个杯子,少许百加得151,点燃…
杯子里蹿着火焰,光亮映在萧子棋脸上,也照进了吧台一旁的程叶二人。
程叶?!她是谁?!萧子棋愣愣的盯着程叶身旁那个娇滴滴的女生,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直到程叶的目光注意到自己,萧子棋还是无法从那个女生身上挪开自己的目光。
与此同时,看着萧子棋的程叶深深感到一阵不安,自己竟然有种莫名的负罪感席卷而来,让人无法摆脱。他无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觉得萧子棋手里跳动的火焰越发刺眼……
“砰——!”
“啊!”萧子棋感觉一阵钻心的刺痛,一股温热顺着手臂缓缓淌了下去。滴到脚边晶莹的玻璃碎片上,绽开大朵大朵的鲜红色,散着冰冷幽艳的光。
“主、主管…”林木惊的目瞪口呆。
“流血了,主管!”宋桥惊呼。
程叶身旁的女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一脸茫然的抬起头,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一切还全然不知。
“还傻愣着干什么,去拿条干净的毛巾!”程叶冲进吧台,对身旁的林木吼着。
“哦、哦!”林木不敢怠慢的从柜子里翻出一条白色的毛巾递给程叶。
“手给我!”程叶不由分说,拉起萧子棋的手,麻利的用毛巾包扎上伤口。“你怎么搞的?!是来上班,还是来发呆的?!”
萧子棋不言不语,沉静的表情同往常没有分别。似乎一切都事不关己。没有思绪,没有疼痛,甚至没有呼吸。
“这样不行,要去医院。”程叶拉着萧子棋,转身就要往外走。
“不用了,没事。”萧子棋抽回被程叶拉在手里的胳膊,执拗的站在原地。
“伤口不消毒是要感染的!”程叶有些恼了。“第一天上班就给我惹这么大乱子,把自己伤成这样,你让我回去怎么跟唐莫然和龙烁交代?!”
“刚刚不是消过毒了么?”萧子棋意外的一丝冷笑后露出副释然的表情,目光停留在吧台上那瓶百加得151。片刻后,不再言语,转身回了办公室的方向。
程叶皱着眉头,看着萧子棋的背影,任由她消失在视线外。他下意识的感觉到,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一旁的林木和几个调酒师在简单的面面相觑后,开始缓缓的恢复着各自的工作,仿佛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在心里多出了一份肯定。
这就是人生,有着太多的私欲和贪心,有时候担心付出的太多,有时候失落得到的太少,有时候不甘愿这么轻易放弃,有时候却又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真心。这种时候多了,也就分不清到底什么是自己真心想要,哪些又仅仅是不甘心拱手让人。到底是我们错误的估计了形势,还是错误的估计了自己一直以为的真心?没有人知道……
萧子棋走进办公室,把门仅仅的反锁上。这是她第一次不想见到程叶,确切的说是不想以这种漏洞百出的丑陋姿态。仅仅一道门而已,这里那么安静。萧子棋靠在门上,点了支烟夹在指尖,紧蹙的眉头,终于被淡然的表情冲散了。
“程总监?”女人企图提醒吧台里的程叶,自己还在等他的答复。
“不好意思吕小姐,恐怕今天你要白跑一趟了。我还有事要出去一下,你请自便。”程叶全然没了往日的谦和,拿着手机,抓起外套转身出了门。
“程总监、程总监!”女人看着程叶的背影,懊恼的站在原地直跺脚。
初夏的夜晚,凉意未减。程叶钻进车里,启动,踩下油门,向着夜色深处驶去。
二十六分钟后的凌晨一点零七分,萧子棋依然窝在办公室,而程叶则一脚刹车的停到了一家医院门口。程叶犹豫了,最终还是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冬晨,你在哪儿?”程叶平复着之前的浮躁。
“我能在哪儿啊,他们在酒吧聊天儿,我没事儿出来兜个风呗。”纪冬晨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不紧不慢的说着。“怎么着,你想我啊?我可是不想你。”
“你现在去趟医院,买些消炎药,口服加外敷的。还有清创用的胶布和药棉,然后送到InStyle。”程叶丝毫没有理会纪冬晨在电话那边絮叨什么。
“干嘛?!”纪冬晨猛的一脚刹车。
“萧子棋手臂受伤,我现在在酒吧走不开,她又不肯去医院。你来搞定吧,一个女人性格执拗的要死,还真是少见。”程叶忍耐着,尽量让自己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我知道了。”纪冬晨挂断电话,猛的向右打方向盘,紧跟着一脚油门儿。
程叶听着手机那端嘟嘟的忙音,叹了口气,把身子靠回到驾驶室的椅背上。他有点儿倦了,有时候自己拼命的奋斗和执着,却不知道是为了想得到些什么,而就算自己得到后又能怎样?程叶不想跟萧子棋有什么过多的瓜葛,也不想让萧子棋平白无故的卷进自己的生活。或许这就是自己能做的,去通知纪冬晨。
纪冬晨一边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通知龙烁,一边一脚刹车停到了酒吧门口,抓起副驾驶座位上的药,转身推开车门。三分之一秒后又原路折了回来,墨镜、帽子,全副武装。在保安百般扫描的打量下,终于得以顺利的潜入了酒吧。
办公室里,萧子棋对着镜子无力的打开发夹,散下及腰的卷发。白色的外套,被血迹斑斑的一片红勾勒的触目惊心,索性脱下外套,随手撇在桌子上。凉意见缝插针的瞬间袭来,初夏的这个夜晚让萧子棋莫名有了股深深的厌恶。推开门,她想去洗把脸,然后才能再次更好的涂上那一层油腻腻的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