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一个黑影从角落里突然蹿出来,捂住萧子棋的嘴巴,退进办公室,快速的把门反锁。
“别叫了,是我!”纪冬晨拿下眼镜,在确定萧子棋认出自己后,才缓缓松开捂着萧子棋嘴的那只手。
“干什么你?!吓死我了!”萧子棋惊魂未定的瘫在一旁的椅子上,心脏几乎不能负荷此时心率。
“我能干什么?还不是给你送药,程叶说你受伤了。他在忙,让我给你送过来。”
“送药?!我看你倒像是来取命的!”
“是不是最近古惑仔看多了你?第一天上班就开始血溅沙场。”纪冬晨帽遮一歪,凑上前。“程叶还真忍心把你一人儿搁这,我看看伤什么样了?”
“没事。”萧子棋轻描淡写的说着。“药不是给我的么,还不拿来?”
“哦。”纪冬晨递过一个口袋。
“天啊…”萧子棋打开口袋的一瞬间被震慑到了。一堆瓶瓶罐罐跌进瞳孔,让她看的有点儿疼。“你买这么多干嘛?!”
“我又不知道该买哪种,就一样来了一瓶。”
“…”萧子棋无言以对,抄起一瓶消毒水,毫不犹豫的倒向伤口,又拿着消毒药棉蹭了蹭,顺手一个抛物线的飞进垃圾桶,最后草草的敷了层药,麻利的缠上纱布。
纪冬晨看的龇牙咧嘴,这么一系列如此生猛的动作。
“还不来帮忙?”萧子棋终于得空的抬起头,却看到纪冬晨怯生生的无辜表情。
“啊?哦!”纪冬晨小心翼翼的用纱布在萧子棋的胳膊上打了一个结,生怕自己下手太重,一旦惹怒眼前的生猛姑娘,保不齐就被生吞活剥了。
“你这到底怎么弄的?”纪冬晨拉过椅子坐到萧子棋对面。
“意外。”
“你和程叶…没事儿吧?”
“什么事儿?”
“那你还好吧?”
“我?我很好啊,没什么不好。还是,你看我哪里不好?”
纪冬晨索性闭上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厅里隆隆的音乐声震的房间直颤。看着萧子棋没有焦距的目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抽烟。纪冬晨很想对她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饮水机偶尔咕咚的冒出几个气泡,墙上别出心裁的那个老式挂钟,吱吱呀呀的摇摆着,有股年代久远的陈腐味道。阴森森的一切让纪冬晨心里发毛,一丝诡异开始在大脑里盘旋、翻滚、发酵……
“药送完了,你不走么?”萧子棋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因为她讨厌纪冬晨怜悯的目光。何况此刻的他应该是尴尬的,尴尬到没有头绪。
“晚上要跟苏纪新一起吃饭,反正时间差不多了,我在这儿等你下班吧。”事实上纪冬晨是不敢走。他第一次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就算有一万种那都是关于萧子棋。此刻萧子棋的无比淡定,只会让纪冬晨的心里越发毛骨悚然。
“随你吧。但是记住,我胳膊受伤的事儿不要告诉龙烁。”萧子棋似乎猜得出纪冬晨在想什么。
“知道。”
“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还是不要了…”纪冬晨有些发怵。与其被人发现后追得抱头鼠窜,他宁可呆在这里。
“随你吧。”萧子棋转身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吱吱呀呀的钟摆声,被空间压缩的越发清晰厚重。窗外浓烈的墨色渗透天际,猛的一道闪电让纪冬晨浑身上下结结实实的一个冷战,惨白瞬间撑破了头皮的每一个细胞,这恐惧让纪冬晨不敢受用。
“喂!等等我!”纪冬晨慌忙的推开门,去追萧子棋。
……
程叶靠在DJ台的一边,表情木然。他看到萧子棋如同自己般的表情,从二楼的楼梯走下,后面跟着慌慌张张的纪冬晨。
“喝什么?”萧子棋在临进吧台前这样问纪冬晨。
“有压惊镇定的么?”
“有啊。”萧子棋一脸嫌弃的表情对着纪冬晨,然后进了吧台。
纪冬晨感觉自己像在自讨没趣,索性安分的坐进吧台的角落里。
“给!”萧子棋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把一瓶安神口服液立在纪冬晨面前的吧台上。
“这是什么?!”
“你不是要镇定压惊的么?”萧子棋撂下一句话,转身忙开去了。
纪冬晨瘪着嘴,透过镜片一遍遍的审视着瓶子上贴着的安神两个字,心里的酸楚让自己几度不能言语。恰逢抬头的一瞬间瞄到DJ台上程叶那副事不关己的脸,心头更加凄惨。
“你俩没事儿吧?”程叶倒是够意思,慷慨就义的奔着纪冬晨就来了。
“大哥,这句该我问吧?!是你俩没事儿吧?!就算我不是上天派来的天使,也用不着上来就让我演炮灰吧?!你看看她给我拿的什么,安神口服液啊!”纪冬晨恨不得一药瓶子拍死程叶。
“我和她能有什么事儿?”程叶面色不改,反而煞有其事的拿起那瓶口服液,微微沉思后塞进纪冬晨手里。“其实,喝点儿这个对身体好,你要保重身体啊。”
程叶话毕,拍了拍纪冬晨的肩膀,往DJ台的方向去了。
“程叶,你大爷啊?!”
纪冬晨抄着药瓶,抬手就向程叶砸去,却被程叶一个闪身躲过了。
眼看着闻声朝这边走来的萧子棋,纪冬晨瞬间露出一个温顺和缓的表情,然后呲呲牙,一个耸肩,再次小心翼翼的缩回角落里。
“干嘛呢你?!”萧子棋怪异的眼神儿盯着纪冬晨。
“我、我没事儿啊,站起来伸个懒腰。”
……
凌晨两点整,程叶整理好碟包,拿出手机给苏纪新发了条信息,然后准备下班,却被角落里伺机而动的纪冬晨逮了个正着。
“你干嘛?!”纪冬晨扯住程叶的衣袖,警惕的不肯撒手。
“下班啊。”程叶异样的看着纪冬晨,对于自己的回答未曾觉得哪里不妥。
“那我怎么办?!”纪冬晨看了看吧台另一边醉眼朦胧的萧子棋,转回身,这是他没有过的迫切,痛不欲生的表情里穿插着恳切。
“你不是在等她下班么?难不成你还是在等我啊?”
“我靠!你是不是人啊?!”纪冬晨难以自控的抬高了声调。“要不是你的一个电话我还用在这里受苦啊?切忌下次不要再指望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程叶终于学会了权衡利弊,无可奈何的用手指了指萧子棋的方向,连头都没回。“你把她拖回来,我去办公室给她拿包。”
“算你聪明。”纪冬晨和程叶一拍即合。
那件衣服就那么扔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推开办公室门的一刹那,程叶心里疙疙瘩瘩的不舒服着。他迫不及待的想为自己开脱,然后告诉自己那一切都和自己无关。此刻,他只想拿起萧子棋的包,然后转身走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有负罪感,他没想好,却又勉强要给自己一个答案。
“啪!”
程叶蹲下身子,是条项链,从萧子棋的包里滑落的。程叶缓缓的拿起项链,记得第一天遇见萧子棋,她就是带着这条项链。程叶紧紧的把项链攥在手里,一股尖锐的刺痛感。五年前在贵阳…程叶努力的想记起在Style的最后一天,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他不知道那天究竟有什么特别,他只是知道萧子棋特别在意。起码他无法想象,是什么让萧子棋等了整整五年。程叶皱着眉,点了支烟。
“喂!”一个女孩子挡住了男孩的去路。
“你是…?”
“你要走了?还会回来吗?”
“这是我最后一天班,也许不会再回来了。”男孩礼貌的笑笑,转身离开。
……
是她?!程叶夹着半截香烟的手停在嘴边,怔住了。
随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办公室虚掩着的门被推开,是纪冬晨。
“萧子棋怎么都不肯走,怎么办?”纪冬晨没有去注意程叶的异样。
“我跟你过去看看。”程叶站起身,随手把项链揣进自己的口袋,同纪冬晨向一楼大厅走去。
……
“我、我告诉你,男人都特么是王八蛋,根本,根本用不着为他们伤心费神!”
随着一个包裹着怨气的声音,程叶一眼就看到了吧台边和一个女生侃侃而谈的萧子棋。女孩像是在哭,不停的灌着酒。萧子棋则豪气万丈的讲演着,时不时也陪着女孩喝上一口。
“别喝了,跟我走!”程叶在纪冬晨的见证下,不由分说的冲上前,拉着萧子棋就要走。
“你谁啊你?干嘛跟你走!”萧子棋甩开程叶的胳膊,不再理会。
程叶阴着脸,把包扔给一旁痴痴看戏的纪冬晨,然后扛起萧子棋就往外走。刚刚还埋在酒瓶堆里哭的专注的女孩,终于得空的抬起头,半张着嘴,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纪冬晨先是一愣,转身一路小跑的跟了出去。唯独剩下酒吧里工作人员一张张面面相觑的脸,和此起彼伏的口哨尖叫声。
以前的萧子棋从来没有觉得峰回路转是一个多么有实质性的词语,顶多就像跟在句尾的那个小逗点一样不起眼儿。而此时此刻,她也没想好后来的时候又会发生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