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轩显然松了一口气,庆幸是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过于丰富,可下一秒心又紧了起来。"那现在怎么办?这不是小事儿。何况,我还真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你给纪冬晨打过电话没有?他怎么说?他公司那边是不是也知道了?""没有。"萧子棋无力的摇摇头,酒杯在手里攥的更紧了。"我没敢,万一已经满城风雨了,我真怕自己接受不了。而且现在我连看见报刊亭都要绕着走,生怕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真没看出来你还这么脆弱。"王小轩突然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听说你后来遇到程叶的时候还威胁他要同归于尽,现在还真是完全看不出啊。"萧子棋喝了一口酒,狠狠实实的瞪了一眼王小轩。
"行吧,来点儿有规划性的。"王小轩想了一下。"我看这个事儿还是得问问唐莫然,咱俩又拿不出个主意。"萧子棋慌忙的点了点头。
"你现在给纪冬晨打个电话,问问他那边是什么情况。"王小轩补了一句。
萧子棋没吭声,也没拿起手机,而是起身往门口去了。
"你干嘛去啊?!""我还是去那边先翻翻今天的报纸杂志,万一真的有不幸,保不齐跑路什么的,还能给自己省点儿电话费。"萧子棋确实是这么想的。
王小轩咧着嘴,一脸惨痛的看着萧子棋凄凉的背影,然后掏出手机,打给唐莫然。
萧子棋记得,会所一进门的地方放着当天的报纸杂志。她想好了,只要自己一走近,就闭着眼睛随便摸上一本儿,好让自己有足够的缓冲期去翻开里面的内容,去面对或许残酷的现实。
这、这个•••萧子棋确定自己还没靠近它们,也确定自己不是眼花。硕大的封面,已然撑进自己的视线。现实让自己过早的面对眼前的残酷,甚至完全打乱了上一秒还盘算在心里的计划。纪冬晨和萧子棋就挂在上面,没有错。萧子棋第一次不觉得欣赏照片是件多么美好的事儿,尽管它看起来完美极了。
萧子棋拖着无力的腿,当手伸向杂志的一刹那,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发抖。她想象着,或许程叶这一秒就拿着这本杂志,就是自己面前的这一本。一旁服务生的窃窃私语,更让萧子棋觉得自己犯下了一个万恶的错误,不值得原谅。
"你怎么了?"王小轩远远的就看见了萧子棋僵硬的站在那里,许久未动,索性走上前去。
萧子棋惊恐的盯着眼前的一本杂志,除了用手去指,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王小轩随着萧子棋的目光看过去。或许她上一秒都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如同萧子棋一般,惊恐,无法置信。
"哐当!"随着一声门响,唐莫然戴着墨镜疾步走进会所。抬手抽走两人视线里的那本杂志,然后扯着两人往里面走去。
随后的二十分钟里,三个人没有任何交流,各自心知肚明的踌躇着。
"今天下午不是比赛要分组么,你先准备去电视台吧。其他的什么都先别想,回头再说。"唐莫然终于开了口。"还有,万一遇到记者,无论他们问什么,都不要做解释,什么都别说。""嗯。"萧子棋点点头,戴上墨镜,起身离开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王小轩有些担心的看着萧子棋的背影,似乎在喃喃自语。
"你先回家,我去公司看看。"唐莫然拍拍王小轩的肩膀,随后也离开了私人会所。
我们总是无法清晰的判断,哪次灾难是具有毁灭性的,因为没有人愿意去想这个问题。或许人性天生就是懦弱的,每一次都像是要大祸临头,然后慌忙的择出一个最可能全身而退的方向。这样好能重新蜷起身子,继续谋划着下一次的选择,直到无路可退,直到委曲求全也开始生动的骨干起来。
萧子棋开着车来到广电大厦楼下,尽可能的选择了一个容易被人忽略的位置,因为现在哪怕是一小拨儿人群,都能引起自己的恐慌。她坐在车里点了支烟,想安静的坐上一会儿。
"萧子棋?!"身后传来的声音让萧子棋猛然绷紧的像根发条,倒车镜里看到的竟然是龙烁。
"你在这儿干嘛呢?这是谁的车?!""纪冬晨的。"萧子棋缓缓松了口气,幸好龙烁没有关注八卦新闻的嗜好。"你先上去吧,我把车停好就进去。""那你快点儿。"看着龙烁的身影消失,萧子棋突然一点儿也不想走进去,走进这座大厦。
演播室里,萧子棋呆坐在舞台旁的台阶上。看着编导的嘴一张一合的说着些什么。事实上,她没有听进去。唯独清楚的是,初赛她被分在了第二组,龙烁是第一组。这个结果意味着,她和龙烁各自分头去比赛,暂时还不会殃及到对方,也不会一上来就出现那种变态的互残场面。
"发什么呆呢?"龙烁坐到萧子棋身边儿。"胳膊没事儿吧?现在比赛会不会有影响?""没事儿。"萧子棋猛然醒过神儿,看着乌央乌央的人散去,显然会开完了。
萧子棋没有按照惯例和参赛选手一起聚餐,而是一出电视台的大门,就选择了同所有人分道扬镳。明天就是开赛的第一天,龙烁也即将奔赴战场,而自己却要用这最后的一天时间,去窝在一个不被人发现的角落里,酝酿出一种适合的情绪,去迎接自己后天的第二组分组初赛。
萧子棋很清楚,现在的这一切自己无力改变,也无法选择。
公司的地下停车库里,唐莫然翻着那本让萧子棋魂飞魄散的杂志。他需要了解,然后好总结出,是否还有让自己力挽狂澜的可能性。
"你在公司吗?办公室等我。"唐莫然挂断电话,拔掉车钥匙。皱着的眉头越发深锁下去。
此刻大街上开着车漫无目的的萧子棋,企图想找到一个能让自己停下来的容身之所。她不想回别墅,确切的说是不敢。
"嗡---"萧子棋拿起手机,竟然是苏纪新。突然间,那些漫山遍野飞舞着的恐慌,终于在身后消失了。
这是一家日本料理餐厅,摆放的一切陈设都很讲究。萧子棋随着身穿和服的女人走向一个包间。
"来啦。"苏纪新盘腿坐在桌前,向杯子里斟上清酒,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
萧子棋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门口盯着苏纪新,看着他把酒杯倒满。
"坐。"苏纪新放下酒壶,看着萧子棋,依旧满脸平和。
萧子棋脱掉高跟鞋,在苏纪新对面的地方缓缓坐下身。
"有心事?"苏纪新把一杯酒放到萧子棋面前。
萧子棋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先吃饭吧。"苏纪新并没有追问。
萧子棋看了看苏纪新,然后拿起筷子。苏纪新的身上好像总是有着某种特殊的能量,可以让自己平和下来,也让人永远无法对他说不。
"看你的表情应该没有跟龙烁分到一组吧。"苏纪新抿了一口酒。
"表情?我想我现在脸上的表情应该有够凄风苦雨的吧。你怎么会这么猜?"萧子棋放下筷子。眼前的这个人总是能让自己勾起无限的兴致。萧子棋完全想象不出,如果某一天里,苏纪新的嘴里蹦现出疑问句,哪怕是那么些许的试探。似乎这个人的嘴上真真可以贴上诏书,被所有人膜拜着奉为真理。
"凄风苦雨?因为这个?"苏纪新随手从身边抄出一本杂志,在萧子棋面前晃了晃。
"你也知道了?!""知道。"萧子棋感觉自己立马浑身瘫软了下去。她突然发现,自己没有来到天堂,而是从一个泥潭被拖进另一个地狱,毫无差别。
"我是猜到你现在无家可归,所以才打了这个电话。""你还挺会猜的。""学校去不了,纪冬晨家也回不去。现在什么打算?""不知道。"萧子棋第一次觉得,这三个字可以让自己说的如此胸怀坦荡荡。
"至于么,那么点儿事儿就抗不过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什么都别去想,想了也没用。好好准备比赛的事儿。好好吃饭,吃完回去睡一觉。"苏纪新把一张房卡推倒萧子棋面前。"这个你拿着,先在酒店住着,其他的事儿比赛结束再说。""谢谢•••""虽然或许我没有办法帮你解决这件事儿,但有时候不需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苏纪新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萧子棋。"我还记得你问过我,给我当徒弟有什么好处?"萧子棋笑了,看着苏纪新,突然觉得,这或许是种感动。
惶惶不安笼罩着办公室的每一寸角落。纪冬晨靠在窗边,看不出脸上的表情打算表述出什么含义。唐莫然则坐在椅子上抽烟,他觉得当初自己想法过于简单了。在一次又一次的审时度势后,依然没有得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所有的问题像是堆到了死胡同,让自己有了回天乏术的感觉,而且是越来越奔着那个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