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大人,好消息。龙骧将军裴方明率军昨日抵汉中,与梁州刺史刘真道合兵一处已破了武兴、下辩、白水三关。孙难当领军后撤,巴西之围,不攻自解。”吴有德说道。他刚收到张忠和丁厚从巴西传来的战况就迫不及待的来向府尹报告。他原以为府尹听到这个消息,必然也和他当时的反应一样,激动的欣喜万分。那知,却正好相反,府尹反应平平,甚于看不出是何表情。他心里暗暗奇怪,这个消息是刚传回来的,大人不可能提前知道啊?不过,随即想道,大人为人处事,一向无迹可寻,自不能以常理度之。<br/>府尹淡淡一笑道:“他们的消息可并不比你慢啊!”吴有德不解。府尹将手里的文书递给他道:“他们倒是懂得先发制人,若非本府早有防备。这封文书只怕已落在刺史大人的案上了!”吴有德接过一看,不禁面色大变。这些士阀老爷,一听说巴西退兵,便认为时机到来,伺机动手。这是保宁府几大士族联名书写弹劾府尹的罪状书,其中每条每款无不罪恶滔天,皆制人于死地。不难想象这样的文书,如果落在刺史大人手上,府尹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大人,虽然,现在巴西之围已解。可是,没有接到朝庭的旨意之前,形式仍然是对我们不利。现在,实是不宜轻举妄动啊!”<br/>府尹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在朝庭下圣旨之前这段时间,包含着太子殿下与鹏城王刘凯康两股势力的较量。如果太子殿下输了,那么,不但府尹,只怕巴西郡守朱护忠都可能成为太子殿下的牺牲品。私募兵马,这是朝庭大忌啊。<br/>府尹点点道:“你说的不错,这段时间你派人紧紧盯着他们,别让他们给本府惹出什么麻烦来!”“是,大人。”吴有德答应着,然后说道:“城里的难民全部都安置妥当,垦荒和采矿事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可是,目前仍然劳役力不足,进展缓慢。大人是不是颁令,加征劳役力?”府尹摇摇头道:“不可,现在的劳役已经够重了,如果再加重,只怕适得其反啊!辟逼民反,屡来有之,不可不戒啊!”“是,大人。”吴天德感觉到府尹的转变越来越大。至从那次从难民营回来后,他已下了好几道减赋的命令。而大街小巷关于府尹的议论也不绝于耳。他们大多是对府尹突然转了性子大惑不解,俗话说狗改变不了吃屎的性格,对于突然不贪财的府尹,他们自然少不了各种猜测和议论。<br/>一连好几月,前方捷报不断。孙难当派遣建节将军符弘祖据守兰皋城,又派他自己的儿子抚军大将军孙和率大军作为后续部队两相并进。龙骧将军裴方明丝毫不惧,与符弘祖在浊水展开大战,裴方明大胜,斩符弘祖。孙和溃退而逃,裴方明追到了赤亭,一场大战,孙和全军覆没。裴方明生擒孙难当的侄子、建节将军孙保炽。孙难当又任命自己的儿子孙虎为益州刺史,镇守阴平。裴方明已派其子裴肃径直击,擒获获孙虎,押送至建康斩首,仇池平定。朝廷派辅国司马胡崇之担任北秦州刺史,镇守该地。又命孙保炽承继孙玄王位,驻守仇池。北魏令中山王拓跋辰迎接孙难当至平城。七月,朝庭任命刘真道为雍州刺史,裴方明为梁、南秦二州刺史,裴方明拜辞不授。氐王大秦王孙难当之乱逐告平定。<br/>保宁府也在这段时间里,大兴土木,在嘉陵江上架起一座浮桥,将南北连接起来。从此,通过这座浮桥的米粮谷帛,铁石矿盐,源源不断的流往益州各大商阜集市。府尹同时颁布法令限制士族进一步封山护泽,将土地分还给贫民百姓。士族虽然仍然控制着保宁府广大富裕的土地。可是,府尹给予贫民百姓越来越多的自由和减赋减税,已经没有新的百姓沦为依附他们的佃客了。而其它州郡府县不断有人流入保宁府,府尹一概纳之。因此,虽然只是短短的半年多时间。可是,保宁府的变化与当初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br/>这一日,终于圣旨下,巴西郡郡守朱护忠护城有功,赐黄金十斤、帛百匹。保宁府府尹薛宝,于法度置如罔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本应严惩治罪,以儆效尤。然于守卫巴西实有莫大功劳,其忠心可嘉。今皇上圣恩浩荡,网开一面,着进京面圣,以谢其罪!<br/>宣完诣,府尹少不得奉上银钱,那位公公含笑而纳。道:“薛大人,还不赶快去准备准备,咱们这就动身上路!”“是,公公,有劳你了。”府尹接了旨。对于朝庭这样的旨意,他也摸不着头脑。按常理,他一个从八品的府尹是万万不可能有资格进京面圣的。那么,这道圣旨到底是什么含义呢?刘宋王朝,杀伐甚重。皇亲国戚,朝庭重臣都不免时时沦为皇帝刀下之鬼。自己如不小心谨慎,只怕脑袋是怎么掉的都不知道。<br/>“公公,你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不如在保宁府稍作歇息,待下官为你接风洗尘。咱们明日再行上路,如何?”那公公微微沉吟片刻,然后点头道:“也罢!”府尹自去命人设宴,宴中亲自把盏,不断劝酒。那公公本好杯中之物,可是,平日在深宫之中那有这样的机会开怀畅饮。府尹本要套他的话,自是好话不断,酒自然也是一杯接着一杯。直喝到夕阳西去,那公公才嘟嚷着醉倒下去。府尹自然也套到了他想知道的东西。<br/>原来,巴西郡守朱护宗在太子殿下面前大力表奏于他,同时,太子殿下又借这次机会除掉了益州刺史刘道济,益州落入他的掌控之中。自然少不了对他心存好感,于是便在皇上面前说了自己不少好话。最后,皇帝也对这个小小的府尹动了好奇之心,听说他将保宁府治理的井然有序,百姓安居乐业。于是,才有这样的一道圣旨下来。<br/>次日,府尹将保宁府一切事务悉数托与吴有德与众官打理。然后,带着张忠和丁厚上路了。一行数人,轻装简从,不一日便到了刘宋都城建康。<br/>府尹三人在驿馆住下等候皇上召见,那公公自去进宫复命不提。一连等了数日,也不见消息。其中倒是太子殿下派人过来问候过一次。这日,已至黄昏,仍然不见动静。府尹便让张忠、丁厚在驿馆等候。他走出驿馆,闲庭信步,不知不觉已走进了街市。<br/>建康不愧为刘宋都城,江南繁华尽集于此。但见大街小巷商铺林立,贩夫走卒,不一而足,有沿街叫卖的商贩,有走南闯北的艺人表演吞火,胸口碎大石的杂技绝活,也有说书的艺人在屋檐下搭着一张桌子,在说七国争霸。更多的是穿戴整齐的士家子弟带着家奴大摇大摆招摇饼市。<br/>府尹行得多时,只觉口干舌燥,顾盼之间,忽见不远处一座气势不凡,古色古香的高楼上挂着一块金漆招牌,上面写着“留香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年深日久,风吹雨露,更显沧桑。府尹进得楼来,早有堂倌过来招呼:“公子,用膳吃酒请上二楼,品茶请上三楼。”府尹环视一望,只见一楼厅堂之内座无虚席,谈笑呼声,不绝于耳,有品茶,有饮酒,甚是热闹。不过,看他们举止装束无疑都是普通的百姓商贩。上得二楼,情形又自不同。桌椅焕然一新,格局分布得当,周围环境也自让人心怀舒畅。府尹心中想道,这老板倒也有些心计,茶、酒、膳食,高低贵贱,不分士庶,只要进得楼来,便一网打尽。<br/>府尹拣了个座头坐下,要了一壶酒,两个小菜。他原本只想饮些茶来解渴,行至二楼,忽然改变主意。他本生性好动,不喜约束,连日呆在驿馆实在闷透了。再则,他在忙完公务之余总喜欢独自饮上几杯,年长日久,这已成了一种习惯。因此,触景生情,不免动了酒兴。<br/>他自酌自饮,倚着窗台,正好将建康傍晚的街市繁华尽收眼底。又饮了一杯,忽听得噔噔噔的脚步声,一行人上得楼来在后面隔座坐下。其中一人道:“小二,打五斤好酒,切十斤牛肉,下酒的菜也来一些。”“是,客官,请你稍等,你要的菜马上就来。”堂倌应了一声,张罗去了。<br/>府尹坐在他们背面,相背而立。瞧不清楚,却可以听到他们说话。初始,也不太注意,接着听了几句,便不由留上了心。只听一人说道:“孙兄,这你可就错了。你可知道裴方明将军这次立了大功,皇上封他为梁、南秦二州刺史,他却为何辞谢不授?”那姓孙的别被他一阵抢白,心下不忿,说道:“难道你便知道是什么缘故吗?”这人洋洋得意道:“这个是自然,这里没有旁人,不怕说与你们知……”他说到这里声音顿时放低,说道:“裴将军一向刚正不阿,行军打仗,纪律严明,为本朝屡建功勋,是朝庭继玉道济将军之后的又一得力武将。可是,他一向自视甚高。不容于彭王爷,又与太子殿下走的较远,与当朝两大势力均势同水火。只是皇上恩宠,所以一时谁也无奈他何!”<br/>他了说半天,仍然没有说到裴方明将军为何拒高官不授。旁边两人说道:“这不是废话吗?只怕你也未必知道是什么原因吧,却在这里胡乱吹嘘!”接着,又有两人跟着起哄。这人冷笑一声道:“你们知道玉道进飞将军当年是如何死的吗?”一人说道:“天下谁人不知,玉将军是被鸠杀的,诛灭其族。他死之日,京城地震,山崩地裂,地生白毛!”说罢,叹了一口气。似是无限惋惜。<br/>这人说道:“不错。玉将军当年随武皇帝征南讨北,平桓玄、灭后秦、斩谢晦立下赫赫战功。他如此英雄了得却也落得这般凄惨下场,你道这是为何?唉!俗话说‘震世之功,必遭人忌’官场上的道理跟你们说了,你们便也未必明白。当年韩信为汉室打下锦绣江山,到头来还不是落个三族诛尽的下场!裴将军之所以拒官不授,既不投于彭王爷,也不暗营太子殿下一党,正是以此为戒啊!”<br/>众人听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一人叹息一声道:“如此一来,以后谁还敢为朝庭效力啊!”接着有人接腔道:“可不是吗!”这人喝了一杯道,笑道:“事情也未必如此严重!你们知道反贼一路势如破竹,连陷数关,却为何在巴西郡围困数月,劳然无功?”众人知他卖关子,均不急,等他自说。果然,他歇了一歇,继续说道:“巴西郡守兵不足五千,却能苦守两月,不但是因为郡守得力,更重要的是因为巴西郡有后继援军!”一人诧异道:“后继援军?不是说益州刺史刘道济因公报私仇,不发援兵而被罢免了吗?怎地又有援军?”<br/>这人笑道:“你有所不知,这援军却不是他发的。是保宁府的府尹发了两千精兵,巴西郡得此相助才能死守到朝庭大军到来。”那姓孙的说道:“保宁府府尹,难道便是近来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给百姓发力役俸的保宁府府尹?”这人道:“可不正是他。他对朝庭一片赤胆忠心,毅然不顾个人生死,在保宁府招募了两千精壮勇士助巴西守城。巴西能守得城池,他可说是功高至伟。因此,皇帝陛下非但不治他的罪,反而宣他进京面圣,要重重封赏于他呢!”他话一说完,立即此来众人一片羡慕和赞叹声。<br/>府尹只是听,默不做声。心中却是好笑,这些人道听途说,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么流传下来自己倒成了忠君爱国之臣了。不过,对那人说到玉道济、韩信那一段倒是深以为然,这么看来这裴方明倒也是个聪明人物。只是,可惜终究逃不出宋文帝的手掌心。<br/>随即,猛然一凛,这几人敢公然在酒肆大厅广众之下谈论朝庭讳事,只怕亦是别有用心。京师之地,卧虎藏龙,朝堂之上,皇室宗亲更是尔虞我乍。刚才这一段如果被别有用心之人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岂不是说我暗中招兵买马,收卖民心?当朝皇上疑心最重,玉道济这样的国之栋梁都可杀得,更何况是自己这样无足轻重的角色。<br/>想到这里,心中不禁凉透。自己来京,也不知是做对了,还是做错。心中怔忡,以往锐气顿失。又饮了一杯酒,只觉入口苦涩难咽。顿时,索然无味。当下,站起身来,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扬长下楼。<br/>府尹本亦性情中人,虽然城府甚深,平日喜怒不形于色。可是,世人又有几个能抛开世俗的烦恼。他听得那几人一番谈话,不免感怀,又多饮了几杯,已有了三分醉意。下得楼来,迈开脚步,大步疾行。<br/>“闪开,闪开!”<br/>一声喝叱伴着急促的马蹄声飞驰而来。集市大道之上,人来人往,不少行人过客纷纷受惊,四散奔逃。马上的公子却熟视无睹,嚣张之极,行人躲的慢了,被他“唰”的一鞭当头抽下。行人又要躲避被他马匹冲撞践踏,又要躲避他们手里的马鞭,集市之上,顿时乱成一团。好几个躲的慢的,被他一鞭抽中也只有敢怒不敢言,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飞驰而去。<br/>马上的公子高声大笑,拍马急驰,招摇饼市。忽然,只见大街中央一人竟是不闪不避,迎着他而来。他顿时怒喝了一声:“找死!闪开。”又是一鞭“唰”的抽朝那人抽去。他一鞭抽出,忽觉不对劲,一股大力从马鞭上传来。顿时,立足不稳从马背上跌了下来。那马奔跑速度极快,一时之间,那里停的下来。众人眼见就要踏在那人身上,都忍不住闭上眼睛,不忍在看。却听那人哼了一声,伸掌往那马首一按。那马突然双足抬起,仰天而立,发出一声嘶鸣。然后“砰”然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抖动。众人这才如梦方醒,轰然叫起好来。<br/>那公子见他一掌毙马,端得非同小可。此时,那里还有刚才的威风,见他向自己走来,不由吓得面如土色,哆嗦着道:“别杀我……领军将军刘湛是我……姨舅……”只听那人又哼了一声,他顿时魂飞魄散,汗如雨下。却见那人提着手掌好久没有落下来,忽听得他大声长笑,扬长而去。那公子知他这才从鬼门关拣回一条性命,忙不迭的爬起来在众人的一阵拳打脚踢之下,抱头鼠窜而去。<br/>府尹教训了那恶少一顿,行了一段路,凉风一吹,顿时酒醒。回想起来,颇觉痛快。哈哈大笑,回得驿馆,对刚才所作所为,丝毫不提起。张忠,丁厚两人正等得焦急万分,见他回来,大喜说道:“大人,太子殿下派人过来传话。如今,正在里面等你呢!你可总算回来了。”府尹怔了怔道:“太子殿下?”“是的,大人,你前脚刚走,太子派的人后脚就到了,他说无论如何都得等到你回来,这不现在还在厅里等着呢!”<br/>府尹点点头,随着两人进去。只见来的正是上次来过的刘信儿。太子的贴身侍卫,亦是心腹之人。太子身边的人,即便是一个小小的东宫内侍,府尹也不敢怠慢。他此时酒已醒,头脑自然明白的很。朝有王爷党,当然也有太子党。自己在王爷党眼中自然是太子一党。可他心里知道,虽然,自己无意中帮太子斗倒了益州刺史刘道济。但是,实际上,自己仍然离太子党差的远呢,要得到太子的真正信任又谈何容易呢?<br/>不过,府尹也并不比打算真正投靠太子殿下。在自己还没有能力对这个世界施加影响之前,历史的脚步还是如自己所预知的那样,一成不变的向前发展着。将会走向穷途末路的太子一党对自己来说,也同样是个危险的炸弹。自己在朝堂之上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之前与太子走近是有好处的。但是,在将来,自己无疑将同太子一党一样走向万复不劫深渊。<br/>所以,府尹很清楚自己要怎么做。他也只能像龙骧将军裴方明一样,两不相靠,这才是他最终的出路。可是,至从他当初做出了增兵巴西举措后。他知道,朝庭上下已经一致认定了他是太子一党。想到这里,府尹心里只能苦笑。还好,在他接到朝庭宣他进京的旨意时,他心里已经有了应对这种局面的一个粗略想法。<br/>最终促使这个初具雏形的想法最终成形,完全呈现出一个成熟的计划,是他从“留香楼”下来的那短短的瞬间。而促使他下决心去实施这个计划,却是在他击出那惊天动地的一掌的瞬间。<br/>瞬间之瞬间,就是无数个这样的瞬间,偶然和必然的因素,改变并影响了他的命运。<br/>如果说当初他决定在保宁府征募兵丁的瞬间,只是对他的人生擦一丝火花,在难民营的瞬间让他有了一种觉悟,在留香楼的瞬间让他有了掌控全局的计划,而在掌葬飞扬跋扈的恶少坐骑的瞬间,他则有了一种全力以搏,敢叫天地换新颜的斗气。<br/>刘信儿笑着道:“薛大人,下官奉太子千岁之命过来传话于你。皇上已准太子殿下所奏,保宁府人口已达到郡制标准,正式升为保宁郡,由大人你出任保宁太守。恭喜你,薛大人!皇上明天将会召见你了。”府尹心里一怔,太子殿下用的着对自己这么热心吗?随即想道:是了,现在满朝文武百官无不认为我是他的人。再说他能全盘掌握益州,巴蜀粮仓控制在他手里,自己多多少少也算出了些力吧。他给我这样的好处,自然也算是帮他做事的报酬了,同时也算是一种收买吧!<br/>不过,这样倒也是最好,自己在保宁府再怎么说也比建康安稳多了吧?他与王爷党斗的两败俱伤是最好,自己正可借机在保宁府发展啊!<br/>不过,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平静如常,说道:“刘大人,有劳你,让你久等了!请你转告太子殿下,殿下爷的栽培,下官铭记于心!”说完,使了个眼色。张忠,丁厚始何不懂。早准备了十两金锭,看到府尹的眼色,立即托出奉上。府尹说道:“刘大人,区区薄利,不成敬意,请笑纳!”刘信儿笑道:“薛大人,又让你破费了。如何敢当?”<br/>府尹道:“刘大人说哪里话,两次劳烦大人你。下官才是过意不去呢!”刘信儿道:“如此,先谢过薛大人!”他笑脸满面的将黄金纳入怀中,然后说道:“薛大人,太子殿下让我转告你,明儿见着皇上时,皇上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千万别自作主张,明白了吗?”府尹说道:“是!”心里想只怕不给你这银子,你这话是不会说吧。不过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呢?<br/>刘信儿道:“如此,本官便先行告辞了!”府尹将他送至驿馆外,方才回得内堂。歇息一夜。次日午时,果然宫中太监来宣府尹入宫面圣,正是上次那位公公。府尹知他姓丁名恩。自小便入了宫,为人颇为伶俐乖巧,最近两年才被提拔在大殿行走,虽然还不大得宠。但是,比起其它的太监已大大不同了。府尹在一路这上没少给他好处。因此,他一见府尹之面就笑容满面,说道:“薛大人,咱们这就走吧,皇上在宫里等着呢!”“是,丁鲍公!”府尹笑着将一锭足足十两重的黄金塞在他手心里。自己在朝中可说没有什么亲信耳目,这丁恩为人又乖巧,自己虽然远在保宁府,也必有一天会用的着他的地方。因此,便也不惜金银,着意结纳。<br/>不一刻,两人至外城,守卫检查府尹周身上下无异,这才放行。然后进得常春门,再行得片刻,已来到云龙门。这里的宁卫更加严密,仔细检查之后,府尹才真正进得内宫。又行得盏茶工夫,终于到了议政殿。刚到门口,一个老太监已出来道:“皇上已移驾含章殿了!”<br/>两人又往含章殿去,又莫约行了半柱香的时间方才到。丁恩在前,府尹在后随着进去。一路之上,丁恩早把宫里的规矩礼仪对府尹讲了。随着司礼大监喊道:“保宁府府尹薛宝觐见!”府尹偷偷一瞥,只见云台龙椅之上坐着一人。身披龙袍,白面长须,高高在上,倒也有几分威武,端庄,这必是宋文帝了。<br/>殿下两边站着文武百官都好奇的看着这个小小的保宁府府尹。似乎在他们的印象中,皇上还从来没有接见过如此小的地方官员,都瞪大了眼睛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当然,更多的人的眼睛里是不屑和鄙夷!<br/>“臣保宁府府尹薛宝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府尹跪倒行跪拜之礼。皇上说道:“平身!”府尹道过一声:“谢皇上!”然后方自站起身来。宋文帝说道:“薛卿家为守卫巴西立下大功,朕今升你为保宁太守,赏金百两!”府尹一听果然和太子昨夜派人告诉自己的一样。他正待谢恩,却听殿下一人出班奏道:“皇上,臣以为不妥!”宋文帝观之,见是太学博士费观。因问道:“有何不妥?”费观说道:“保宁府府尹虽立大功,可是他私募兵马,其罪可诛。皇上今不予追究已是莫大的恩赐,岂可再升官加爵。如此一来,天下人人效仿,社稷何以为定。请皇上明查!”<br/>“费大人此言差矣!”太子刘劭出班奏道:“父皇,古人说:‘位卑未敢忘国忧。’保宁府府尹薛宝正是丹心一片,为了巴西黎民百姓,为了我宋室江山舍生取义。费大人即身为太学博士,精读圣贤之书,通古今高义,为何却对此大义却视而不见?”一番话大义凛然说的费观哑口无言,无言以对!<br/>文帝见太子义正严词,心中甚喜,环视百官道:“众卿还有何异议?”文武百官见太子殿下出头,都把眼睛望着鹏城王刘凯康。在朝堂上能太子相争的也只有王爷一人了。果然,刘王爷出班道:“皇上,臣以为太子所言极是。身为朝臣,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王爷话一说完,朝堂上百官顿时傻了眼。众人原以为王爷必定要和太子殿下据理力争,却料不到破天慌的王爷竟然同太子殿下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就连太子刘劭也没有想到一向与他势同水火的王爷竟然会帮他说话。<br/>文帝说道:“皇弟也以为朕应该加封于保宁府府尹吗?”太子与王爷的意见一致,这是从未有过之事,文帝也不禁动了动了好奇之心。鹏城王凯康说道:“是的,皇上。臣听闻保宁府府尹将保宁府治理的人强马壮,百姓安居乐业,好不兴旺,实乃国之栋梁。如此人才,委以太守一职实是大材小用,有屈于他。臣今愿举荐保宁府府尹为丹阳尹,请皇上圣裁!”<br/>“什么,丹阳尹?”百官顿时议论纷纷。<br/>丹阳尹。秦鄣郡,治今吴兴之故鄣县。汉初属吴国,吴王濞反败,属江都国。武帝元封二年,为丹阳郡,治今宣城之宛陵县。晋武帝太康二年,分丹阳为宣城郡,治宛陵,而丹阳移治建康。治八县,户四万一千一十,口二十三万七千三百四十一。刘宋建都于建康县,为提高丹阳郡的地位,其长官不称太守而称尹。丹阳尹实际成了京师三辅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非同小可。不过,众人随即明白王爷的用意,心中均想,王爷这招借刀杀人可真是高明啊!<br/>太子刘劭也终于明白鹏城王的用心,他又惊又喜。丹阳尹的重要地位他如何不知,这个职位一向是由皇室的亲信大臣担任。可是,至从半年前,京城出现神秘大盗,闹的建康鸡犬不宁。皇上龙颜震怒,责令丹阳尹限期破案。如今已换了两任丹阳尹仍然毫无头绪,而神秘大盗不断犯事。王爷举荐薛宝任丹阳尹自然不是什么好心。他恼府尹坏他大事,巴蜀落在太子的掌控中,他将这一切都暗计在府尹身上。欲杀之而后快,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放他回保宁府呢!<br/>患得患失之间,太子刘劭也拿不定主意。他自然希望能将如此重要的部门掌握在自己手中。丹阳尹的兵马是京城唯一一支不逊于内军和外军的武装力量。虽然,他们的地位相比北军和南军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他也知道如果府尹也对这个案子束手无策的话。那么,王爷必定会趁机发难,置他于死地。所以,他只有将目光向府尹尹望去。是好是坏,只有他自己拿主意。<br/>府尹薛宝察言观色,虽不知其中的缘由,但想来必不是什么好事,否则鹏城王又怎么举荐自己出任如此重要职位呢?<br/>文帝道:“依皇弟所奏,保宁府府尹薛宝改任丹阳尹,即日上任!”“谢皇上恩准!”王爷转身向府尹说道:“皇上天恩,还不向皇上谢恩?”府尹见王爷一句话,皇上就改变自己的任命。看来他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果然不可小觑。当下,虽知他用心险恶,金殿之下只得跪下谢恩。<br/>圣旨方下,府尹回到驿馆。次日,走马上任,移居丹阳府。同时,太子殿下亦派人送来奴婢丫环,伺候府尹起居饮食,再加上丹阳府原来的十来个旧人,府尹也一并用了他们。仍用以前的老管家负责内府杂务,其它一切照旧。府里换了新的主人,众人都小心翼翼的侍候着,生怕被主子寻着不是。老管家也精神抖擞,将各种账目,私府田产一应报与府尹知晓。看着这些地契田产,府尹才知晓自己突然一夜之间成了大地主了。一个丹阳尹所有的封地竟然如此之大。可想而知,一个朝庭大臣的封地和私下买卖的土地又是多少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