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画矜伤好回去后,面对的是段柳风的威胁。他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她主动离开天枢院,另一个是她与司泽一起离开天枢院。与段柳风这个师长相比,她与司泽自然有些渺小,就算她把段柳风的事情说出去,没有证据,恐怕也无人会信。
司泽救过画矜,还带她进了天枢院,她自然不能害得司泽退学。无奈之下,她便答应了段柳风自行离开。司泽当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便以幽都之事为由,与司泽作别,尽管司泽纳闷,但还是容她去了,毕竟他们的友谊不会就此止步。
临走之际,画矜她去了水洞想跟晔道个别,可水洞里空无一人,晔悄声无息的走了。从此以后,她便再没见过晔,纵使她曾多番打探,却也没得到他的半分消息。那个一脸温柔的鲤鱼小仙仿佛化成了一缕青烟,默默地在大荒中消失。但他笑起来如月牙般的眉眼,却深深留在了画矜心里,还有那把青色的凤柄剑,亦同他一样,印入了她的脑海。
望着窗前的落花,画矜渐渐从那些陈年往事中回过神,如今想想,当年她当真是天真,晔若真是个平凡的鲤鱼小仙,又怎会进入后山隐秘的水洞?况且,他上知道理下知术法,岂会是池中之物?最明显的是那把青色凤柄剑,一般人哪里会使得了那等神兵利器?何况还用的如此好。只怪她那时心思太过单纯,才会被他一直蒙在鼓里。
画矜自嘲般翘了下嘴角,又若有所思的顺窗口眺望。
眼下,玄衍被掌院的东陆真人请去了主院,原本她以为玄衍会问些什么,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让她先随着领路小童回客房。
这东厢院一直是用来招待客人的,画矜昔日也没来过几次,瞧着窗外的桃树开的甚好,她想了一会儿,遂推门而出走到了院里。
一树的桃花落在地面,倾尽繁华,幽幽的清香扑鼻而来,旖旎芳菲。
画矜伸手抚上树枝,捏起一朵花瓣,不由微微弯了弯唇角。蓦地,一抹水绿色的身影渐入眼帘,她怔了瞬,缓缓将笑容收敛,同时放下了手。
“扶昱殿下。”画矜淡然的作礼。
扶昱站在树下,一双温柔的墨眸凝在她脸上,“阿画,你……这些年过的可还好?”
虽然此处只有他们二人,但画矜怕他叫顺嘴了会生事端,便莞尔一笑,“殿下还是唤我小初吧。”
扶昱点了点头,淡粉的桃唇轻抿了下,“那小初也不要再唤我殿下了。”
画矜露出个疏远的笑容,“您是凤凰族的三皇子,小初只是个仙婢,自然要唤您为殿下。”
扶昱的嘴角一僵,忧虑的道:“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画矜好似不在意般莞尔一笑,“殿下说笑了,小初与殿下哪里有气可生?”
扶昱歉疚的开口,“对不起,我当年不该向你隐瞒身份,可我……真的有苦衷。”
她把他真心当朋友,且后来找了他那么久,而他……只是一句有苦衷。
虽然这番道歉让画矜心里好受了点,可她还是不瘟不火的道:“有些事,过去了便过去了。如今您是扶昱殿下,我是帝神的婢女,这才是我们该知道的事。”
扶昱眼底划过一丝伤痛,生涩的启齿,“好。”
画矜本意是告诉他,不要在这里处提及过往,没成想他会这般模样,遂怔了瞬,又低声道:“咳……我的意思是,我的过往旁人不知晓,所以此处不方便提及,呃……你懂吧?”
扶昱怔了怔,欣喜的笑笑,“我懂了,那我们就从新来过。”
画矜舒心的笑了笑,“嗯。”
忽地,扶昱轻扫了眼画矜的身后,那不远处正有一抹水云色的身影徐徐而来,扶昱勾了勾唇,抬起手抚上画矜的头顶,她楞了下,然他很快便收回手,只是指间多了一片花瓣。
扶昱墨澈的眼眸里尽显柔情,“落花有情,佳人无意,我自是要将它拾走。”
画矜不由轻笑出声,“你啊……还是文绉绉的老样子。”
扶昱眉眼温柔如水,“能博美人一笑,倒也值了。”
“咦?还会花言巧语了?”画矜挑了下眉梢,新奇的瞧着他,当年他虽温柔却不会这般哄人欢心。
扶昱刚欲开口却倏地神色微滞,同时,画矜也觉得背脊莫名一凉,她转头一看,玄衍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
他脸上看不出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只是眼眸仿佛比昔日冷了几分,玄衍轻瞥着她,“课业做完了?”
画矜楞住,“什么课业?”
玄衍云淡风轻的道:“《四象经》”
《四象经》?
画矜不解的蹙眉,忽然之间她一下想起,之前玄衍要去麓矶山为亦清过寿时,曾让她抄写十遍《四象经》。她后来没抄,玄衍也没提。
她讷讷的道:“这经不是不用抄了吗?”
玄衍轻挑了下眉梢,“我有说?”
画矜喉咙一涩,生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瞪着他看了半响,讪笑道:“帝神,您看都过这么久了,怎地又突然提起这事儿了。”她露出恍然大悟般的表情,“喔!我知道了,帝神您是在开玩笑。”
玄衍一脸淡然的道:“既然你不想抄,那便罢了。”
画矜刚松了口气,就又听他又吐出两个字,“走吧。”
“去哪?”画矜一头雾水。
“回浮川宫。”
画矜当即一惊,却兀地反应过来,脸上连忙堆满了媚笑,“呵呵……帝神,这来都来了,现在走也不合适,此处学术气氛甚浓,最适合抄经!我现在就去抄!”她回眸无奈的看向扶昱,“小初告退。”
扶昱从未发一言,却始终看在眼底,他牵动一个微笑,轻点了下头。
画矜冲玄衍十分讨好的笑笑,“奴婢这就去。”言罢越过玄衍踱步。
玄衍眼底渗出一丝满意之色,眸色略沉的轻扫了扶昱一眼,亦抬脚跟上了画矜。
扶昱静默的看着他们离去,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淡光。
……
“帝神,那个……我能不能少抄几遍。”
“天色尚早,我们来得及回……”
“我抄!”
画矜拿着根毛笔十分抑郁的开始抄经,更气人的是玄衍竟然还坐在旁边看着她,美名其曰:她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他。
这明明是她的房间,可这厮俨然是当成了他的地盘,甚是惬意的坐在小榻上喝着茶水,毕竟她又没带《四象经》,本以为能以这个理由糊弄过去,谁知,玄衍一声令下,书院小童直接把三百卷《四象经》都搬来了,想当时小童捧着那一摞经书都累的气喘吁吁,若她把这些都抄完,那还不得直接累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