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提笔抄经对画矜来说就像家常便饭,只是她就不理解了,玄衍为何这两日总平白无故的找她麻烦?被烫伤的是她,抄经的是她,还有没有道理可言?然而,这绝颜也真是奇怪,烫她一下就能得了多大的便宜?不过,她也没工夫去细琢磨,此时最重要的是搞定那枚仙心。
可眼下,玄衍一直沉着张脸坐在一旁,她不懂他又犯什么病,亦懒得理会他,但这经文越抄,她心里火越大。
半响,画矜这手实在酸痛,便放下了笔杆。
然玄衍突然幽幽开口,“我准你停了?”
画矜忍着脾气,好声好气的道:“帝神,你看这《四象经》如此多,别说十遍,就是一遍,一时半刻也抄不完,容我歇息片刻,也不差这一会儿嘛。”
玄衍坐在小榻上,却没有昨日的惬意悠闲,他轻挑了下眉梢,“你在外面歇了一上午,还不够?”
画矜耐着性子笑笑,“我那会儿不是没什么事,才会四下转转嘛。”
“哦,那你现在有事做了,继续抄。”
“……”憋了一会,画矜美眸转了下,艰难又祈求的看着他,“可是我手疼,真的抄不动了。”
玄衍轻瞥着她的手背,意味不明的道:“看来扶昱这治伤手法也不怎么样。”
“他治的挺好,我烫到的地方已经无碍了,是抄的手疼。”画矜当他误解,便贴心的提醒了下。
可玄衍眼眸当即又沉了瞬,他摸不清情绪的道:“抄着抄着就不疼了。”
画矜憋屈的嘟囔,“哪里可能,明明是越抄手越疼。”
玄衍不疾不徐的道:“那是因为还没有麻,等手麻了,自然就感觉不到疼了。”
画矜:“……”
无奈之下,画矜愤恨的再次握住笔杆,连下笔都不禁重了几分。俨然将毛笔当成了剑,把纸笺当作了玄衍。如此这般,她又约摸着抄了一个时辰,就在她手已经发抖之时,一个小童来传话请玄衍去主院。画矜就差激动地内流满面,再给这小童上柱香做感谢。
玄衍临走还不忘嘱咐她抄完,她面上笑着应和,等他一走,她立刻将那根笔狠狠的拍在桌上,随后一脸气愤的揉捏着右手。
画矜伸了伸腰板,活动了几下筋骨,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她咽下一口,放杯子时却忽地发觉桌上好似少了什么。
倏地,她想来了,回来时她将扶昱给的那瓶霂灵膏放在了这里,可为何没了?
画矜犹疑的四下看了看,然而地面和周围都没有。
这霂灵膏还能凭空消失?
奇怪,方才这屋里就她与玄衍两人……难道是玄衍拿走了?
画矜甚是纳闷,若真是如此,玄衍拿霂灵膏做什么?罢了,反正一瓶药而已,他喜欢就拿去吧。这么一寻思,她也没再当回事。
……
玄衍虽说去了主院,但保不准什么时候回来,所以画矜也没敢走太远,就在东厢院这边打探了下珑香的消息。
这珑香出自白虞岛,以前画矜也略知一二。可细细打听一番,她才知晓原来珑香与绝颜还有些渊源。
绝颜的娘叫做沥絮,人称沥絮夫人,传言沥絮夫人足智多谋,冰雪聪慧可不是个简单的主,而这珑香便是沥絮夫人贴身侍婢的女儿。珑香生的比较晚,是绝颜看着长大的,所以绝颜待珑香比较亲切。
大抵是有白虞岛这层关系在,珑香在天枢院修满课业后,便直接留下了院里,后来更是成为了文院的礼仪师长,平日里则住在南边的木珍斋。
当画矜从院里小童那打听来这些时,不禁为天枢院的未来淡淡堪忧,就珑香那种罔顾廉耻之人,竟然还配教授礼仪,可见掌院的陆东真人着实有些眼瞎。不过,他也不是全瞎,因为她还从小童那知道了一个事,那便是段柳风早些年被陆东赶出了天枢院,据说还与珑香有些关系。
这对奸夫淫妇的琐事,画矜她丝毫不感兴趣,她在意的只有一个,就是珑香的那颗心。
……
日薄西山,画矜踏着轻步走到木珍斋的院落里,她掩身于假山后,小心的躲过几个侍婢,一路绕到珑香房间的后窗,侧耳一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显然是无人。她飞快的抬起窗子,扬手朝里面一丢,只见一张纸笺落在了桌上。画矜妖魅的一勾唇,脚下连施几个幻云步,悄声无息的闪出了木珍斋的大门。
画矜悠闲的往东厢院走去,她现在心情甚好,毕竟这诱饵已经抛了,不愁珑香不上钩,那纸笺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若不想让人知晓你与段柳风之事,便于今夜子时来后山老地方”。所以,她现在很是期待珑香看到后的表情。
然而,画矜刚翘了下嘴角,就瞧见这芳草苑的小亭里有两道人影,一个是玄衍,一个是绝颜,这二人正好不惬意的坐着喝茶。画矜这嘴角莫名的往回收了收。
感情玄衍让她抄经,他却悠闲的私会美人?
望着玄衍的背影,画矜心里顿生一股无名之火,剜了他一眼,继续乏味的往前走。
而小亭里,坐在玄衍对面的绝颜已然看到了画矜,绝颜眸光轻轻一闪,对玄衍温婉笑道:“这茶有些凉了,我再给你添些。”她起身提着茶壶走出两步,在接近玄衍时手中茶壶“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同时,她身子无力般虚晃了几下,眼看就朝地面倒去。
玄衍本能的接了她一下,她正好落在玄衍的胳臂上,但原本的娇颜却微微泛白,眉心紧蹙好似在隐忍着什么般,“……谢谢。”
另一边的画矜脚步陡然一滞,目光不禁定在亭中那二人身上。
此时,玄衍已将绝颜扶起,待她缓缓坐下后,玄衍若有所思的盯着她没有做声。
绝颜虚弱的牵动了下嘴角,“抱歉,让你见笑了,我最近时常这样,身上总是忽然乏力。”
玄衍平淡的道:“你内息微乱,应调理一番。”
绝颜轻皱了下眉,柔弱的道:“近来新修习了一套内修术法,可能还不大适应。”
玄衍不温不火的道:“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嗯……”绝颜抿嘴温柔一笑,不着痕迹的朝玄衍身后瞥了眼。
画矜虽然离那小亭不太近,但还是将能将亭内尽揽眼底,也不知为何,方才玄衍接住绝颜,她这心里有些不舒坦,看着他俩仍旧对坐在亭中,更是不是滋味,就仿若猛地吞入什么,却被堵在了喉咙里。
可绝颜与玄衍的关系本来不就非比寻常吗?她为何要在意?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画矜想了想,不知所谓般轻扯了下嘴角,转身朝另一条通往东厢院的路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