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羊宫。
向慈又不放心地给顾菟儿把了一脉,好在气相平稳,已是无碍了。
顾菟儿有些心不在焉,直望着袅袅升腾的紫烟发呆。向慈看在眼里,也有些心疼,于是问道:“丫头你怎么了?是不是被那些人吓到了?”
顾菟儿摇了摇头,那个夏琴和所谓的皇后她还不放在眼里。但是赵乾的死,始终让她耿耿于怀。
“赵......怀帝是怎么死的?向大人知道么?”
向慈一愣,没有想到顾菟儿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他连忙敲了一下顾菟儿的头转移话题,“叫什么大人,叫外舅公!”
“哦。”顾菟儿低头揉了揉脑袋,从善如流,“外......外舅公?”
什么?向慈?是谁的外舅公?
向慈拈须而笑,“乖。”
什么啊?顾菟儿觉得向慈的笑容甚是诡异,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他的话。
按向慈的话,那他就是前朝张皇后的舅舅?可是且不说前朝的皇亲国戚能不能活下来,就算是活下来,他这年纪......看向慈鹤发童颜,眼中隐隐有精光乍现,顾菟儿竟然分辨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实在是太可疑了。
向慈被顾菟儿质疑的眼神盯得心痛,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不认就不认吧,想来我也没做到一个长辈的责任,不认我也是应该的。”
一番话说下来竟然要落泪了。
顾菟儿有些于心不忍,向慈对自己的关心不假,也许只有亲人才会对自己这样吧。她连忙解释道:“外舅公不要生我的气,以前我生了一场大病,以前的事好多都不记得了。”
“生病?生了什么病?”向慈心疼地抓住顾菟儿的手连声问道。
顾菟儿却摇了摇头,不想再提,“您还没有告诉我,怀帝......我的父皇,他是怎么死的?”
见顾菟儿这般执着,向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顾菟儿抿着嘴唇,摇了摇头,不肯说。
“哎。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不想让你背负太多,我宁愿你自自在在地活着。”
“呵。”顾菟儿苦笑,伸手抚摸垂下来的宫绦穗子,“从回宫的那天起,我就已经注定没有自由可言了啊。”
不,或许是在见到左铭宸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了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不是她无缘无故被卷进来,而是她主动入这场局。
向慈叹了口气,只好向顾菟儿坦白,“我曾经检查过怀帝的尸体。是中毒死的,并不是什么急病。”
“身上可还有其他伤吗?”顾菟儿继续问。
向慈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菟儿,忽然抓紧她的手臂,厉声问道:“你是从哪里知道怀帝死前受伤的?”
顾菟儿被向慈的举动吓了一跳,心道自己太着急不小心暴露了。只好说:“听外面传的,他们说父皇被姚千化和郭进喂了毒酒,还遭了毒打。”
向慈连忙松开钳住顾菟儿的双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外面的传言也不一定都是准确的,郭进当时并没有在,只有姚千化去了。但是这两人狼狈为奸,郭进自然是脱不了关系。”向慈抚摸顾菟儿的头,神情有些哀伤,“其实这些也都是陈年旧事了,你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顾菟儿点了点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方才她故意说出郭进就是为了试探向慈,如果他为郭进辩白,那么她不介意马上对向慈动手。
还好向慈毫无保留地说了实情。
自己有亲人了?
顾菟儿的心里有些小小的高兴,于是起身下床,要朝外面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向慈就把她拽住“别忘了,你是病人!”
“我又不出玉羊宫,只在院子里转转。”顾菟儿小声嘟囔着。
向慈没有办法,只得同意了。又有些不放心,紧跟在顾菟儿的身后。
深秋的院子,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冷风伴枯木,说不出的萧索。只是如今从正殿到偏房都沾染了人气,倒也没那么骇人了。
玉羊宫里有一处四季园,划分成四块,春樱、夏荷、秋枫,冬柏。这时节枫叶已经落尽,只剩下松柏长青映着碧空万里。
顾菟儿坐在园中的亭子里,望着琉璃瓦片,那些瓦片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谨星给她披了一件银鼠皮外袍,仔细掖好领子,又递过来一个镏金暖手炉,贴心地说:“娘娘不要着凉了,不然可就真的变成病人了!”
接过了暖手炉,不知怎的顾菟儿竟想起来在七贤庄时的场景。那时的她在武学上并没有什么根基可言,到了冬天自然也要比别人更畏寒一些,为此没少受别人的笑话。
后来师父为她重塑筋脉,又把自身的内力传给她大半,她才开始有些长进,她曾经问过师父,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师父却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对女儿好点有什么问题吗?
顾菟儿被百里云麒的话臊的面颊发红,落荒而逃,此后再也没有找借口偷懒。
不知道过了多久,左铭宸回来了。
明黄色的龙袍上还染着斑斑血迹。
“你......”顾菟儿看着眼前双眼失神的人有些奇怪。
左铭宸二话不说,把顾菟儿揽进怀里,“对不起。”左铭宸在顾菟儿的耳边轻轻地说,“对不起,没能好好保护你。”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顾菟儿无奈,这人又发什么癫?
“但是,那碗药......”左铭宸简直不敢想万一顾菟儿真的喝了那药,他要怎么办。
顾菟儿看着左铭宸懊悔的表情,十分不屑,“左铭宸,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啊?”左铭宸诧异,他并没有那个意思。
“这样吧,外舅公,我们来比医术,这人不相信我的能力,我便让他长长见识好了!”顾菟儿招呼在不远处站着的向慈。
向慈听罢,也来了兴致,“好啊,就让我看看丫头这些年学了什么本事?”
左铭宸左看看右看看,这两人已经情绪高涨,微妙的气氛在空气中碰撞。他连忙问道:“你们比医术,要定个什么规矩?怎么比?用谁来试药呢?”
这一老一小对视了一眼,十分默契地拽上左铭宸,三人一起去了善药堂,“当然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