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慈把阳乌往旁边一推，再也不让他碰那些药材，嫌弃地说道：“毛手毛脚，去一边呆着吧，反倒给我添乱。”

阳乌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退到顾菟儿的身边。见顾菟儿始终盯着他看，阳乌摸了摸没有被面具遮挡住的下巴，疑惑地问道：“娘娘，我脸上有什么吗？”

顾菟儿左看看右看看，又摇了摇头，应该是自己多心了吧。虫药过敏是很常见的一种体质，不能只凭借这一点就认为是他，赵明煦已经死了。

阳乌满腹狐疑地看着顾菟儿心道：这人又在想些什么？猜不透猜不透。却听到顾菟儿开口问：“手上的疹子可好了？”

“嗯？......嗯！”阳乌把那只起过疹子的手伸到顾菟儿的面前，“已经全好了。”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因为常年习武，还带着一层硬茧，怎么会是赵明煦呢？顾菟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没能保护好赵明煦，是赵晗月最大的遗憾。顾菟儿曾经幻想，或许赵明煦还活在世上。可是，且不说她当时确实看到赵明煦吊死在御花园的树上，新朝建立怎么可能会允许一个前朝皇帝活着呢？实在是太天真了。

想着想着，眼泪毫无征兆地从顾菟儿的眼睛里流了下来，是不甘、悔恨还是悲伤，她自己也说不清。

只是这一哭吓坏了阳乌和向慈。向慈以为是阳乌欺负了顾菟儿便想要去拿拐棍教训阳乌，顾菟儿连忙上前拦住，解释道：“不关阳乌的事。”

可是向慈再问顾菟儿为什么掉眼泪，顾菟儿却怎么也不愿开口了。

向慈看得心里着急，只好拿阳乌出气，三人就这么纠结在一块儿，搅成了一团乱麻。

这时忽然有人来拜访，只听得外面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随后一个清澈干脆的女声问道：“向大人在吗？”

顾菟儿好奇地看向门外，心道：还有其他人会来这里吗？阳乌只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但是没有动，只是看了看向慈。向慈很显然是知道来者的身份的。他连忙拄起拐棍去开门。

“给向大人问安。”那女子低身行礼。

顾菟儿没有起身，伸长了脖子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淡粉色的滚边绣花小袄，机灵又可爱。

“绵语姑娘来啦。”向慈连忙把那女子请进屋来，又问道，“清雪丫头近来可还好吗？”

一问起那位清雪姑娘，绵语脸上带着的那几分笑意统统消失不见了，她皱着眉头神情哀伤，摇头道：“最近天凉，娘娘又病倒了，咳了好几天。虽然请了胡太医来诊治，也开了药，但是始终不见好。所以奴婢又厚着脸皮来求向大人了，请向大人救救我家娘娘。”说着就要给向慈下跪，眼泪也扑簌簌地往下掉。

向慈虽然看似为人冷漠，但实际上是最心软，最见不得女子眼泪的。一看绵语泣涕涟涟的模样，赶忙上前扶住她，无奈地说：“你这孩子好好的哭什么？清雪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怎么会不管呢？身体不舒服了来找我便是，不然还要我这把老骨头干什么？请什么胡太医，那个庸医，没有毛病都能让他给诊出毛病来的！”

一边说一边拿起药箱，准备和绵语姑娘走，临到门口了才想起来这还有两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们且先回去吧，我去给清雪看看。”向慈示意顾菟儿和阳乌一起离开善药堂。

绵语这才看到屋子里还有两个人，连忙上前行礼：“阳乌大人安好。”又看了看顾菟儿，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眼前人是谁，她求助似的看向阳乌。

“这是贤妃娘娘，刚进宫没多久，现在居住在玉羊宫里。”阳乌介绍道。

绵语恍然大悟，“见过贤妃娘娘。”

顾菟儿哪受得了这个？又是摆手，又是躲避，窘迫得红了个大脸。

四人一起出了善药堂，顾菟儿自然是要回玉羊宫去的，阳乌欲言又止，犹犹豫豫，向慈把他朝顾菟儿身边推了一把：“丫头刚进宫，不熟悉这边的路，你送她回去吧。”

阳乌还想开口反驳一下，转念又一想，认为向慈说的没错，于是辞别了向慈和绵语二人，送顾菟儿回玉羊宫了。

回玉羊宫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四周都是红墙彩瓦，偶尔还能看到几株枯木，几捧干草。毕竟已经是深秋了，等到来年春天，应当又是另一番美景了吧。

顾菟儿闲庭信步优哉游哉地走着，阳乌一言不发，有些心不在焉。于是顾菟儿开口问道：“那位清雪姑娘是谁？”

阳乌没有回答，脚步不停地往前走，似乎没有听到。

“阳乌！”顾菟儿忽然在阳乌的耳边大喊了一声，把阳乌吓了一跳。

“怎么了？”阳乌有些不悦。

“我方才问你话呢？”见阳乌不悦，顾菟儿也没了好脸色，明明是他不理人的啊。

“对不起，刚才我分神了，没有听到。”阳乌急忙低头道歉。

“你......担心清雪啊？”顾菟儿忽然八卦地问。

阳乌连忙摇头，正色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担心郭丞相又刁难皇上了。”

“刁难？”顾菟儿疑惑，难道左铭宸还会反被别人欺负吗？

“嗯。”阳乌点点头，“郭丞相的势力比我们想象中大得多，朝中有一半的文官是他的门生。最重要的是，从前朝开始，郭丞相就一直负责和别国之间的建交，他手上的势力错综复杂，所以皇上迟迟没有对他动手，只能这么养着。”

阳乌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不能动手，而是能够信任的人太少了，只怕稍有决策上的失误就会被郭进抓住把柄，导致全军覆没。

顾菟儿听得有些头大，对于阳乌说的那些大臣，除了郭进，其他人她都没有什么印象，就算她想提供什么帮助，也无从下手。

深思熟虑一番之后，顾菟儿下定决心了似的开口道：“阳乌，明天你偷偷地带着我去听早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