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后果是楚瑜因睁开眼的瞬间，头疼得几乎快要裂开。

屋内的窗帘一半被拉开，窗外的冬日暖阳泄入光芒，在床前洒下温暖。

楚瑜因的脑海里先是一片空白，紧接着记忆一点一点复苏。然后他感觉到——屁股火辣辣的疼。

楚瑜因“嘶”的吸了一口冷气，迟钝的想到，可真是疼死他了。

以前当上面那个的时候可从来没这么疼过……

在这种疼痛之下，连愉快和幸福都迟到了很久。

楚瑜因闭着眼，酝酿了好一阵，他身边空荡荡的，没躺着人，被子好端端的盖在他的身上，屋中的狼藉早被细心收拾过了。

躺了躺，没那么难受后，楚瑜因捂着屁股起身往客厅去，期间哑着嗓子咳了好几声：“咳咳咳——”

无人回应。

楚瑜因站在偌大的房间之中，有些迷茫的四下看了好几遍，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屋里空空荡荡，有风从打开小缝的窗户里吹进来，冻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楚瑜因的心一点一点坠下去，宛如落入无底深渊。

——靳奕没在。

这算什么？

一夜情还是约炮？一句话都没留下就离开？楚瑜因深吸了一口气，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他死死掐住自己的眉心。

全身上下没有哪处不是疼的，连膝盖上的伤都加重了不少，他一个人坐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可怜得像是被人抛弃的宠物。

手机铃声此时突然响起来，楚瑜因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去捞手机，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就摁下了接通。

他慌张道：“奕哥？”

“是我。”那边人的语气很严肃，尾音往下沉，一字一顿道，“你回家来一趟，你爸的病情恶化了。”

“我……”楚瑜因下意识想要拒绝。

林虞的语气不容反驳：“不管你现在有什么事，一个小时之内赶到医院。”

楚瑜因猛地抬高了手，沉着脸将手机往地上狠狠一砸。

“啪”的一声，脆弱的手机屏幕碎裂。

楚瑜因喘着粗气，有些缓不过劲儿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笼中的猛兽，无法挣脱。

他狠狠一拳打在沙发上，猛地站起身来，声音压得极低：“操！靳奕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

*

“哟，来了啊？”楚源吊儿郎当的歪着头，靠在医院的白墙上，眼皮子微微往上一抬，眉眼之中写满了嘲讽，“我还以为你这儿子来不了呢。”

楚瑜因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实在是没什么心情还嘴，很快收回了视线。

林虞不在，楚源身边的长椅上还坐着楚弋，楚弋没楚源那么贱，也没楚萱那么张扬，这人在楚家里非常没有存在感，在家里也说不太上话，楚瑜因跟他之间没有什么过节。

楚源看他这模样就有些来气，坐直了身体，正欲要说些什么，病房的门突然被林虞给推开了。

楚瑜因和林虞对视，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

林虞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几分疲惫之色：“他说要跟你单独聊聊。”

“什么？”楚源立马往前一站，“妈，你没听错吧？”

林虞瞪他一眼，一句话没说，楚源却不敢开口了，低声呢喃了句什么，又退了回去。

楚瑜因吸了一口气，与林虞擦肩而过，往屋子里去。

房间里的窗帘拉拢了，只开了一盏微弱的灯，老头子的身上插满了管子，似乎已经是在续命了，楚瑜因看得有些出神。

曾几何时，他希望这样的日子快些来临，可是当老头子真正这样躺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又觉得心情极度复杂。

楚瑜因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楚萱已经到了，正在一旁和谁打着电话，楚源盯着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似乎在看他有没有拿什么东西出来。

楚瑜因猜楚源估计觉得他拿了遗嘱出来。

楚瑜因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再怎么看你也看不出朵花来。”

“聊完了啊？”楚萱打完电话走过来，“说什么了都？”

楚瑜因笑得意味深长：“叙旧。”

林虞的脸色一时间有些奇怪，不过她没有开口再对楚瑜因说什么，而是扭过头去咳了两声，道：“你们三兄妹进去吧。”

楚源第一个打头往里面冲。

林虞没有进去，楚瑜因冲她点了点头，就要转头往医院外去，对方突然开口问道：“你们聊了什么？”

楚瑜因头也不回，手往口袋里一揣，摸到一张纸，他挑了挑眉，眼神复杂，勾起一抹笑容来，语气懒懒的：“聊了我妈，聊了他这辈子的真爱。”

林虞是什么表情，楚瑜因没看到，但是对方肯定不怎么舒坦，因为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往外走，林虞也没拦他。

楚瑜因在走了几步之后主动地停住，回头道：“老头儿看这情况还能再活一段时间，我元旦回来吃饭。”

林虞脸色莫测的看着他。

如果忽略掉屁股上的疼和膝盖上的疼，楚瑜因觉着自己肯定能为自己在林虞这边占了口头上的便宜而高兴万分。

不过，那疼实在让他有些高兴不太起来。

楚瑜因出了医院自然没有回市中心靳奕的房子，对方现在估摸着也不怎么想见到他，所以他也就自觉不去打扰对方了。

——不过说实在的，靳奕要是告诉他就当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还能理解，甚至还能把话题拐到两人可以发展成为炮友的关系上。

但要是靳奕就这么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楚瑜因心里非常不舒服。

他心里也较着劲儿，靳奕不来找他，他也不去找靳奕。

楚瑜因上了出租，往谢谷森的家里奔去。

*

谢谷森昨儿晚上是被皇蘅的经理送回家的，楚瑜因到的时候他还处于宿醉状态之中，满脸写满了“烦躁”，看到楚瑜因的时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找谁啊你？”

楚瑜因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我。”

谢谷森反应了一下，才猛地惊醒过来：“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这地方只是谢谷森众多房子之中的一套，距离皇蘅最近，楚瑜因猜的正准，果然在这里逮到了他。

谢谷森把他拽进屋子里，关上了门，道：“哎，昨儿晚上喝太多了，我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楚瑜因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面无表情的抛下一个重磅炸弹：“我昨晚上喝醉了约了个炮。”

“不就约个炮你看你——”谢谷森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了，倏地一下等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楚瑜因，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个蛋，半晌才反应过来，道，“你——你说什么？”

“我和别人约了个炮。”

“卧槽，你不是从来不干这种事吗？”谢谷森惊恐的坐下去，“你不说觉得膈应吗？你不是说只跟喜欢的人上床吗？你他妈怎么——等等，昨天晚上靳魏跟你待一起？卧槽，你们俩不会——”

“你傻叉吗？！”楚瑜因忍无可忍的打断他，“是谁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就想问问，约了个炮，第二天早上，对方人没在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你以前遇见过这种事吗？”

谢谷森作为约炮达人，楚瑜因觉得对方可能对此极有研究。

谢谷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眉心紧皱着，思虑了半晌，方才开口道：“这件事，其实就一个可能，白嫖呗。”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跟你约炮的那个人，溜了？”谢谷森夸张的拍着自己的大腿笑出声来，“卧槽，哈哈哈哈，牛逼了啊，这是哪位仁兄，我真想见见，敢嫖楚四少爷，不怕被阉了啊？”

“滚！”楚瑜因一巴掌拍在谢谷森的脸上，神情诡异。

谢谷森还在那巴拉巴拉说个不停，看到他莫名有些失落的神情，顿觉不对，皱了皱眉，突然意识到什么，开口问道：“你不会喜欢那个白嫖的吧？”

“……”楚瑜因懒懒的抬起眼来望向他，挑着眉头，双手往后一放，声音淡淡的，“是啊，喜欢了挺久的。”

楚瑜因说完自己反而微微一愣。

在别人面前他从来不怕承认自己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甚至引以为豪，可是为什么，只要站在那个人面前，就是一个字也都说不出口了呢？

楚瑜因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是太爱了，所以爱得一点险都不敢冒，畏手畏脚，一点也不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