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什么!姐,你要演戏。”禹佩佩按耐不住惊讶,大呼不可思议。 <br> “嘘─,别那么大声。”坐在自家床上的禹纯,以食指捂住嘴唇示意妹妹不要太大声,以免吵到隔壁房休息的顾竟明。 <br> 送董育成出院回去,再与T.S.道别后,禹氏姐妹便带装好义肢的顾竟明回来。因为只有两间房,于是一间让给了顾竟明,另外一间则留给两姐妹一起使用共寝。向来不喜欢多余装饰的禹纯,房间内,只有干干净净的鹅黄色粉墙围绕着。就连化妆品亦不多,除了基本的保养品外,桌台上就只剩下一瓶禹纯最爱的甜果香水,整座房中,虽然没有多余丈物,却因为这浅浅馨香而使得空气的表情丰富,温驯。 <br> 禹纯将“双色蔷薇”放躺在床上,并说:“佩佩,这就是我接下来的剧本。” <br> 对着那腥红刺金的封题,莫名一阵压迫来袭,禹佩佩甚感不安,既耽沉又醒目的文字,像终后之人埋恨的血渍。“姐,这剧本让我感觉怪怪的。” <br> “怪怪的?会吗?”禹纯又看了一眼,“可能是题目的颜色太诡异的关系吧!” <br> “或许吧!我可能想太多了。”禹佩佩接着问:“姐,你不跟顾大哥商量吗?”在禹佩佩的心中,顾竟明已是家中的一分子,自然想要禹纯去征循意见。 <br> 禹纯思索了一下,“我会跟他说的,可是不是现在。” <br> “为什么?顾大哥是摄影师,对演艺圈的事多多少少有点概念,问他不是很好吗?” <br> “就因为他是演艺圈的人,所以我才不想现在和他谈。” <br> “姐,为什么?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压抑自己呢?” <br> “其实我不是压抑,我只是不希望藉他的关系,让人说出难听的话。”禹纯叹了一口气,道出实情。 <br> 禹佩佩听后,盈盈地笑了笑,“姐,你想太多了。哪个演员不是经过吹捧才有知名度的?现在这情况很平常啦!” <br> “这我当然知道,就是因为我知道这情况很平常,我更不愿意靠竟明的帮忙。”禹纯已在不知不觉中,忽略了顾竟明的姓氏,而简称为“竟明”。 <br> “你总是一再逞强。”禹佩佩努起嘴来,认为禹纯一点改变都没有,“不要常常拒人于千里之外,否则顾大哥晓得了话,心里会有疙瘩的。” <br> 疙瘩,对阿,竟明才刚从医院回来,情绪状况上不能称得上稳定,假若让他知道自己接下了“双色蔷薇”却没告诉他,肯定会使竟明认为被排挤或刻意回避。禹纯心想。 <br> “那我该怎么办?”禹纯疑惑地问。 <br> “那就告诉他吧!诚实有时候会使人原谅很多事。”禹佩佩亿起了华盛顿幼年的故事。 <br> 禹纯迟疑了一会儿,“不,暂时还是扯谎吧!至少等我真的开始时再和竟明说。” <br> “扯谎,姐,你又不大会说谎,你说的小谎话,不用等顾大哥拆穿了,我都猜得出来。”禹佩佩揉一揉鼻头,很是得意。 <br> “我还是觉得……”禹纯话未尽。房门就传来扣扣扣的敲门声。 <br> 禹纯悸颤了一下,尚未整肃好自己慌乱的情绪,就跑去开门。 <br> 开门后,迎见顾竟明扶着门框颤蘶蘶的站立。“嗨,睡了吗?” <br> “呃,还……没睡,你呢?你也还没睡阿,怎么爬起来了。”禹纯结结巴巴不自然地应答。 <br> “顾大哥!”禹佩佩正好走过来打招呼。 <br> “佩佩晚安,你们在聊天吗?我在隔壁听见你们这里好热闹,而我在隔壁又好无聊,所以想过来聊一聊。”顾竟明撇头又对着禹纯说:“可以吗?我方便进去吗?” <br> 禹纯慌了,答不出任一句话。禹佩佩赶紧接道:“好,当然好,反正我们也睡不着。” <br> “谢谢。”顾竟明已有些吃力的行走动作里面走去。 <br> 禹纯伸手要扶顾竟明,顾竟明则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br> “噢,好。”禹纯退后,让顾竟明过去。在顾竟明掠过禹纯面前时,一股隐隐极为熟悉的薄荷味道,再次清凉了禹纯的嗅觉,这是她难忘的味道之一,似乎只属于粗旷且擅长运动的男人才拥有的,很适合浑身古铜色肌肤的顾竟明。 <br> 禹纯不经意地想起了不久前顾竟明曾抱着自己,那瘦却结实的背脊,有力的颈项恣意散发醒神的体香膏气味。她下意识,看了自己的手掌一眼…… <br> 进入房间的顾竟明,因为重心不稳,走了几步后,就往下倾倒,幸亏以往矫捷的身手,于是他正好跌躺在床上。“哎呀!” <br> “顾大哥。”禹佩佩跑过去。 <br> 禹纯惊醒后,也冲过去帮忙,“还好吧,竟明。” <br> “还好还好,我没事,呵呵,我以前也常跳远喔!”顾竟明朝后面挥挥手,并幽默了一下。 <br> “吓我一跳,没事就好。”禹纯和禹佩佩一起拍着胸脯。 <br> “疑,这是什么?这不是‘双色蔷薇’吗?”顾竟明发现到床上的书。那红底金边的四个字,他永远忘不了。“你们怎么会有这剧本?” <br> 禹纯沉默,可是禹佩佩心想干脆就趁今天说出来吧!所以回说:“姐姐,要拍戏了。” <br> “这是你的。” <br> “对,是我的,我原本想过几天再和你说的。”禹纯答。 <br> “为什么你不和我商量呢?”顾竟明质问。 <br> 禹佩佩连忙打圆场,“姐是想用自己的力量进去啦!” <br> 听了禹佩佩如此说,顾竟明抚着胸口,心中不禁澎湃,毕竟稍早前还是他的工作范围之一,今次见到这剧本,令顾竟明百感交集。“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欢接受别人的帮忙,可是我还是要参与你的剧本练习,尤其是背台词。” <br> 因为顾竟明的口气夹杂着温柔的威胁,于是禹纯颔首答应。 <br> “看吧!诚实说不是比较好。”禹佩佩以手肘推了推禹纯。 <br> 一走进摄影棚,顾竟明与禹纯两人都觉得既陌生又熟悉,所有不快的回忆此时在眼前晃来晃去,可是彼此都不希望打破这样的默契,索性让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全抛在脑后。 <br> “感觉好久没过来了。”顾竟明率先开口。 <br> 禹纯没有答应。只是下意识具防卫性的看看四周,还没有什么人。 <br> “我们先到那边坐吧!”顾竟明携禹纯到角落一排供休息的矮凳。 <br> 一位曾和顾竟明打过照面的助理见了他们,依旧是捧着一副笑脸相迎。“顾哥,好久不见了。” <br> “是阿,奇怪导演和演员都还没来?”顾竟明问。 <br> “T.S.和尤丽等一下就到……”助理停顿了一下,他早已经听说黄体成和顾竟明之间的冲突。所以说话变得含糊。 <br> “那黄导演呢?”顾竟明似乎若无其事地询问。 <br> “喔喔,导演他应该快到了。”那名助理这才装作想起来有这么一号不可缺的人物。“顾哥,你的脚怎么了?” <br> “没什么大碍,只是手术刚做完,还没恢复罢了。”顾竟明视若无睹助理的眼神。 <br> 后来,黄体成走了进来,察觉顾竟明和角落的禹纯,而放开喉咙唤:“阿明,你过来一下。” <br> 原本与顾竟明闲聊的助理阿明,立刻小跑步朝黄体成的位置前去。助理与黄体成两人窃窃地谈话,因为与顾竟明有段距离,所以听不太清楚,唯有窸窸嗦嗦的声音流荡着。 <br> 禹纯看到前对自己有不规矩的意图的黄体成,心中又是一惊,虽然早在来这里之前,顾竟明就曾和禹纯约略说过了人员有哪些,但藏在禹纯心头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 <br> “等一下,我该怎么办?”禹纯担忧的问顾竟明。 <br> 顾竟明漾起浅浅的微笑,并带着抚慰的语气说:“不要担心,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好了。反正演艺圈就是这样子,虽然有过冲突,可是只要不去重提,就不会尴尬了,谁教演艺圈小,同样的人会一再遇到。” <br> “好。”禹纯口头上是接受,但心底感觉不是滋味,总认为女人的尊严丝毫不被重视,彷彿玩物一样。即使被侵犯了,也会因为时间与人事的变迁而必须哑口。女人难道真的是男人的肋骨?禹纯纳闷。 <br> 过了一阵子,黄体成似乎跟阿明交代完了一些事情,便转身摆着肥肿的身躯离开。 <br> 顾竟明等黄体成走了之后,又叫阿明到身边。“阿明!” <br> “嘿,顾哥有什么事?”阿明喘着大气。 <br> “黄导演去哪了?” <br> “导演他先回去了。” <br> “为什么?他今天不开拍吗?”顾竟明追问。 <br> “导演说今天不拍了,他还要先回去和制作人谈一谈细节,不过他有交代我宣布一些事情。”年轻却世故的阿明回答。 <br> “是什么事?”顾竟明持续地问。 <br> 阿明摊摊手,以充满歉意的笑容说:“导演说,等演员们都到齐了才宣布。” <br> “好吧!”顾竟明心想,再追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放阿明先去忙,并运用剩余的时间跟禹纯说明一下剧本的内容概要,“在‘双色蔷薇’里,张华萱是个性很强烈又任性的女孩子,是富家千金,就在她满二十岁的时候,她父母送了她一张机票当礼物……” <br> “有钱人才会送机票当礼物。”禹纯截断说。 <br> “都说了是剧情,先别插嘴,虽然张华萱拿到了机票,可是却转送给了她一位好朋友─就是白玉卿,,并要白玉卿用张华萱的名字去她父母安排的地点旅游,自己则和男朋友去垦丁潜水,但张华萱的父母安排的是一次相亲旅行……总之剧情就是在白玉卿带着一位男人回国而发展的。”顾竟明草草结束,因为他见到尤丽进来了。于是站起来,与禹纯走过去打个招呼。 <br> “顾先生,‘好久不见’了。”尤丽瞥见顾竟明行动不便地蜗步过来,用有些羞辱的语气先打声招呼,并加强“好久不见”四个字。 <br> “呵呵,真的好久不见了,如我所料,你被‘选中’了。”顾竟明不甘示弱地回应,同样语带暧昧。 <br> “多亏了你的金口……阿,禹纯你也来了。”尤丽朝着禹纯说,以惊讶的口吻叫唤。 <br> 禹纯干笑地说:“我很早就来了。” <br> 尤丽刻意转头不看禹纯,左右张望,寻找人的模样,“阿明!阿明─” <br> 阿明从远处听见后马上又笑意盈盈地跑近,“早阿,尤丽姐!” “都不早了,麻烦你看一下时间好不好,现在都超过十五分钟了,怎么导演还没来吗?”尤丽泼悍地问。 <br> “对不起对不起,导演刚刚走……” <br> 尤丽听了几乎跳脚,“什么?刚走,他不拍了阿!那我不是白来了吗?真是混帐,浪费我的时间。”她推了推银框眼镜,双颊泛着嗔红。 <br> “不会白来的,待会导演有事情扥我要宣布。”所幸,助理阿明不是被吓唬大的,类似演员的咆啸与抱怨,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还练就了一套回答的对策。 <br> “到底是什么事阿!你赶快说,说完我要回去了,混帐。”尤丽逼问。 <br> 阿明看到尤丽身后的T.S.踱步进来,象是安了心似的,雀跃的说:“T.S.来了,我们就一起宣布吧!” <br> 一身雪银色西装的T.S.和每个人打过招呼后,就跟禹纯等人一起聆听助理所谓的要事宣布。关于禹纯入戏一事,T.S.早打过电话跟知会过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吧!T.S.心想。 <br> 助理阿明作势清了清嗓子,以怪鸦似的高调宣布:“这次的剧名是‘双色蔷薇’……” <br> “废话。”尤丽啐了一口。 <br> “不好意思,尤丽姐你先让我说完嘛!”阿明象是被钦赐御权的太监,狐假虎威地阻止尤丽的截话,“关于张华萱一角,决定由禹纯饰演……” <br> 所有人都怔住,不敢相信“张华萱”一角会由禹纯来演,而尤丽又是其中最讶然的,毕竟,尤丽以为“张华萱”,会由自己演出,怎么会由禹纯呢?“禹纯演‘张华萱’,死阿明,你有没有搞错阿!” <br> 阿明故意没听见尤丽的询问,径自顺下去说:“‘白玉卿’由尤丽小姐来饰演,T.S.则是演要和张华萱相亲的混血儿‘汤和曜’……” <br> “什么!”禹纯、顾竟明和尤丽三人全异口同声。T.S.挑了挑眉毛,震惊一点都不写在脸上。 <br> 而助理宣布完后,就先去忙了。 <br> 坐在飞机上,顾竟明用旅游杂志压在脸上假寐。坐在一旁的禹纯则读着杂志上的字眼,“垦丁浮潜”四个字是比较明显映在禹纯的瞳里。 <br> 她开始忧心了,很多事都突然地来到,没有预期性,没有规则。对禹纯这样一位习惯制式化工作的女人而言,面对如此起伏且副挑战性的工作,自己是充满畏惧的。她不晓得还能应付多久,只知道目前是走一步算一步。 <br> “唉─”禹纯不禁叹了一口气。她拢一拢落于额际的发丝,又想起了禹佩佩。禹纯忽然认为自己好狠心,竟然会将妹妹单独放在家中,以往是不曾这样的。尤其自双亲过世之后,禹纯对与佩佩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甚至保护周全,就深怕外来的一阵风,吹倒了佩佩。毕竟,身兼母职的禹纯,对于自己是有些难以松懈的责任存在。 <br> “没关系,姐,去散散心吧!别像个老妈子整天待在家中只顾柴米油盐。至少就当作是去陪姐夫……不,是顾大哥去走走也好。你就不用担心我了,你不在,我更乐的轻松呢!这样我放学还可以和育成聊一聊以前的事……”禹佩佩在禹纯临走前,边帮忙整理行李,边宽慰禹纯的话语,犹绕耳畔。 <br> 一抹微笑,从禹纯嘴角爬起,感觉一切都是甜蜜的负荷。是的,的确很沉重,可是慢慢地,禹纯似乎了解了一位母者该有的情绪。总放不下又牵挂,一旦羽翼下的幼雏能振翅离开之后,莫名会有一股空虚的潮浪,拍击着温热心房,于是叮咛不断,操心不断。 <br> 她,把视线投向舱外窗户外的天空,眼眸感到一点刺,一点痒,很酸涩,鼻头无法抗拒的紧缩……禹纯注视着远处天空,一片晴朗,一片美好,然而还有很多未解的疑惑藏于禹纯心中,难解。 <br> 蓦然,一只手覆盖在禹纯的手背上。 <br> 是顾竟明,禹纯的身体悸动了一下,拼命擒泪的双眼,擒不住过于庞大的难过,禹纯的脸庞缓缓的熨下了伤感的两道情绪。 <br> “别想太多。”顾竟明由杂志与脸的空隙中迸出一句话。其实他的眼神,一直在安静地观察禹纯,对于禹纯的每一种反应,顾竟明都很清楚,至少表面的担忧,顾竟明他想自己应该懂得。 <br> “嗯─”禹纯吸努了努鼻头,用手蒙起眼睛,企图阻止自己情感波动太过激烈。 <br> 顾竟明的手指触碰到一滴温烫的液体,很真实,是暂时放下了倔强后的禹纯。是一个真正富情感的女人,水做的一般,惹人怜惜。 <br> “别哭了。”顾竟明拿下脸上的旅游杂志,对禹纯说。 <br> 禹纯似乎没听见,负载脸上的手背仍旧湿湿润润的,汨汨流着。 <br> 见到禹纯仍然兀自啜泣,顾竟明有些心慌,他向来不是很能应付女孩子哭泣的状况。或许一般男人都不习惯也不想去碰到这样的情形出现吧! <br> 他招了一位空服过来,“不好意思,请给我一杯鲜奶。” <br> 空服端了一杯温鲜乳给顾竟明。顾竟明将鲜乳握在手中一会儿,感受一下温度后,说:“来,喝杯牛奶吧!他会让你比较舒服的。” <br> 禹纯渐渐移开了手,从双眼移至鼻心,并揉一揉紧皱的鼻头,双眼泡泡水水地盯着顾竟明手中的牛乳,接到手里,“谢谢。” <br> “傻瓜。”顾竟明怜惜地望着禹纯。 <br> 禹纯彷彿查感到顾竟明焯焯的眼神正朝向自己,于是越喝越快,不敢偏过任何一记眼神。 <br> “慢一点喝,又不是水牛,喝那么快干嘛!” <br> 禹纯听到顾竟明打趣的话语,适时解了自己的尴尬。口中却又差一点吐出来,觉得好气又好笑。 <br> 快要抵达的播报传来,禹纯原想喝完的牛乳还剩一口没喝尽。因为她看到顾竟明掏出一枝笔杆,像在玩玩具一样,默默地转着。许多冲动与回忆都被转出来,可是禹纯没说出口,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笔杆转动时的漩涡。 <br> 下了飞机之后,明炽的阳光热情的招待每一位来访的旅人。笑声与惊叹声四起。禹纯深呼吸了一口气,除了机轮油腻、水泥地的蒸肉味道外,还嗅到一股浅浅的海盐的味道与风卷起沙子的有颗粒的味道。 <br> “终于到了。”顾竟明掩着眉毛上方说。 <br> 可是禹纯还是浸渍在自己的世界中,显然摆脱了一些桎梏,又由于风大所以没听仔细顾竟明的询问。 <br> 顾竟明象是习惯般,也不觉得奇怪地继续说:“喜欢吗?” <br> “我好喜欢这里。”禹纯微瞇眼睛,张开双臂,“我喜欢这里的感觉,好自然,好阳光。” <br> 顾竟明看着禹纯,认为她此刻像一位雀跃的小女孩。 <br> “喜欢就好。”顾竟明微笑着说。 <br> “来我帮你拿。”禹纯拿过顾竟明的背包。 <br> “没关系,我来就可以了。” <br> “可是……”禹纯想起了顾竟明的行动不便,但实时收口。 <br> “可是什么?” <br> “没……事。”禹纯笑容有些僵。双手开展的模样,像只钉在收藏盒中的蝴蝶。 <br> 顾竟明笑笑,不语。心里当然知道有事,他晓得禹纯仍然在意自己的腿伤。但顾竟明不想再谈,索性就让刚才的话题消逸。 <br> 他知道,禹纯是无心的。 <br> 踱出门外,原本想招出租车的顾竟明,挥动的手都还没放下,身后就听见熟悉的叫唤。 <br> “顾先生,禹纯─” <br> 天!是T.S.,他怎么会在这里。顾竟明回过头,见到那一对褐色明眸的主人,头顶墨镜,一身轻便的亚麻长衫,很兴奋的呼唤禹纯与自己。 <br> “我等你们好久了。”T.S.开了红色车厢门,帮忙把行李放置进去。并开门让禹纯和顾竟明上车。 <br> “真巧,在这里遇到你。”坐在前座的禹纯对T.S.说,脸上是不可思议的惊喜。后座的顾竟明同样很诧异等着T.S.的答案。 <br> T.S.戴上墨镜,性感的瞳仁让渐层的紫蓝色遮掩,虽然笑容洋溢,却充满神秘的距离,“因为你要来,所以我想来这里一起排戏。”随后,T.S.按了一个钮,把车盖退下,风和阳光都进来,并将禹纯的发和T.S.的长发一齐扬入风中,猎猎的风里远看就象是揉和在一块。 <br> 阳光映射在顾竟明黝铜的脸庞,是黯淡的不着光。 <br> 关于T.S.说的话,禹纯心底油然升起一道奇怪的感觉,象是阳光与寒风彼此作用,很矛盾的交集。既暖哄哄又觉得刺骨。 <br> “是吗?”禹纯晓得这是场面话,一个多情男人所惯于使用的语汇。 <br> T.S.的笑靥始终挂在嘴角,顾竟明的笑容则收敛了。 <br> 车子驶到一个路段,水田都开始退下去,接着是椰子跟着往后退,然后是一座很长的堤防,一直在身边,彷彿都退不完似的。 <br> 已许久没到外面的世界散心的禹纯,很享受这样的气氛,丝毫没有过多污染的氛子,是令人宽松全身肌肉紧绷的所在。尽管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禹纯已看见那右边视野最极处的海平线,就大刺刺地摊展在自己的眼前。白色的中介,宽隔着湛蓝的海与天,层次上或许有些不一样,但只要一将那远地起伏的小绿丘绿岛抽离,相信海与天是没有分际的,可以很亲切的融和成一片清凉的水箱。 <br> 这是最自然的画景。禹纯用自己学不太多的形容词,希冀在心中描绘出来这一幕感动。 <br> T.S.由后视镜看了一眼顾竟明的表情,敏锐如T.S.立刻察觉顾竟明的神色有异。这正是他的目的之一,他不能容忍别人赐予顾竟明幸福。 <br> 倏地,禹纯象是看见了什么似的,十分欣悦地嚷着:“是那里吗?我们快到了吧!” <br> 前方有一成排的渡假村,有的是木建的小屋,有的则是现代化的高级渡假旅馆。T.S.转向高级渡假旅馆的方向进去。显然已经有了安排。 <br> 象牙白色的两幢建筑,壁面以南是绘着海滩风景的人事物,壁面以北,则多是从低至高的阳台向着海域。周围植栖着多株遮阳的椰子树。瀰漫着热带海域的风情,而近冬的时节似乎完全没有影响这里的热情。 <br> T.S.打开后车箱,顾竟明与禹纯先下车去提行李。 <br> 见到禹纯拎着沉甸甸的背包时,T.S.趋前说:“我替你拿吧!女孩子是不需要提太重的东西的。”T.S.又看到顾竟明提着更重的背包时,以一种刻意的关心询问道:“顾先生,你可以吗?” <br> “放心,我又不是女孩子。”顾竟明拍拍胸脯,显示自己还拿得动。 <br> T.S.皱皱眉,依旧很担心的说:“真的可以吗?不要勉强啊,如果腿伤还痛的话,让我帮你吧!” <br> 顾竟明的脸上霎时翳上一层阴郁,可嘴仍是弯曲成恭敬的十五度弧线。“没问题的,你不用担心,我可以。”他简短的回答,每一个字都说的很用力。 <br> “竟明可以的,他刚才还帮我拎下车呢!”禹纯不经意地插话,让尴尬瞬时清缓许多。 <br> T.S.宽展自己的眉心,恢复先前的朝阳似的微笑说:“来,跟我走,我带你们上去吧!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房间正好有空三间。” <br> “你真细心。”顾竟明冷冷地说道。 <br> 禹纯与顾竟明两人跟随在T.S.的后面,也没有招待人员出来接待。而T.S.似乎也完全了解房间的位置,只跟柜台领了三把钥匙卡,就径自走进去。 <br> 旅馆里头基本是现代化的设备,亦有许多南岛风味的饰品与摆设。譬如,他们就刚经过一座人工的小喷水池,装饰其上的是椰树和椰子,水中有几条三条流金似的鲤鱼,还有两只老龟蹲在假石上,一动也不动。而水,除了潺潺声之外,还有浅浅的薰衣草香。使人神清气爽。 <br> “第一间到了。”T.S.领着两人走到一0二号房,打开门,“这间很宽敞,而且属于低楼层,我想,让顾先生住这间房好了,至少也不用爬上爬下的,让腿不舒服。”说完,便轻轻推了顾竟明一把,催促他进去。 <br> “T.S.想的真周到,嗯,这间给竟明刚刚好。”禹纯无心的附和。 <br> 顾竟明听了两人有默契似一搭一唱,自己也不便说不同意,因为T.S.进来时,就曾说过只有三间房。于是,漠然地说:“谢谢你,T.S。我就这一间吧。” <br> “好,那我先带禹纯另外的房间看一看。”T.S.将门关上。 <br> 两人由黄杨木梯直接上二楼。二楼的摆设多是与冲浪相关的摆设,楼梯的转角,放着两张冲浪板,一张是鹰形图案的,展翅翱翔的模样具有神气,而底则是淡紫色﹔另一张冲浪板则是一只蓝色的鲸鱼,几乎占去整个面积,底色是浅蓝色。 <br> “你会冲浪吗?”禹纯突如其来问了T.S.一个问题。 <br> T.S.端详着禹纯,很疑惑禹纯所问的问题,“我以前曾去海滩玩过,可是现在不玩了。” <br> “为什么?好可惜,会冲浪的人听说比较没心事,比较快乐。”禹纯随口说出以前听人提起的事情。 <br> 这句话,使T.S.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只觉得蛮有道理的,以前的他,是很少有心事的。他下意识瞥了后方的冲浪板一眼,很怀念。“或许吧!” <br> 听见T.S.的回答,禹纯彷彿抓到什么大发现,“呵,你也开始使用‘或许’了。看来真的有很多事情,很难去确切回答。” <br> T.S.沉默的打开二0一号房,“这是你的房间。” <br> “谢啦!”禹纯把背包拿回来,走进去。 <br> T.S.关门前,叮咛说:“如果有事就跟我说,我就在你隔壁二0三。” <br> 禹纯开始整理自己的背包,将一些需要的衣物都吊到衣橱里。当她拉开前面的拉鍊时,一副颈链滚了出来。中心缀着银制仿古的圆形可放照片的小盒盖。平静的她,被惊蛰了。这是禹纯在国中时期交往的男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br>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精致的盖子,一张裁切过的照片中,是她与前男友亲暱的影像。上面的玻璃护面,还留有水渍的痕迹。于是禹纯想起了曾对着这颈链的男人哭泣。已经是属于遥远的记忆了,却依旧深刻。彷彿原本该给她带上的婚戒,最后抽离了禹纯的手指头。 <br> 这曾是她引以为傲的幸福,以为从此就是一片清朗。可是很多现实的耽溺,撕裂了彼此会在一起的可能。禹纯想起男友母亲的哭泣、男友父亲的咆哮,以及那已被安排好的未婚妻获胜的嘴脸。 <br> 男友其实并不如她想象中可靠,禹纯经历这次的爱情,看清了一些浪漫的可能,甚至浪漫也不是她这么一位无父无母的女人所可以容易轻信的。她沉浸初恋的每一道时光,偶尔也有美丽的样子,只是心伤的收尾,往往让禹纯来不及撤回应有的自衿,而赔上羞涩的娇偎,她相信唯有倔强一点,才可以保护自己。 <br> 盖好盒盖,禹纯轻轻地叹息,眼角是沁不出多余的眼泪了,或许坚强是唯一合适的祭吊。 <br> 真的,已很遥远了,她不该再去耽溺。所以禹纯恢复原本想要整理衣物的亢奋情绪。忽然床头柜上的电话响起,“嘟 ”,像个和禹纯赌气的小女孩。 <br> 禹纯接起粉红色的话筒,“喂─” <br> 电话另一端没有回音,只是能听见些微的海浪击岸的声音。禹纯试图确认对方的身分,“是T.S.吗?还是……”她还没说出“竟明”电话就挂断了。 <br> 会是谁呢?谁会在自己刚从感伤记忆里抽拔的空闲内,拨了这一通电话来。 <br> 电话又第二次响起,“嘟 ” <br> 禹纯迅速的拿起话筒,想用这样的动作,让对方还不及防范自己的呼吸,而晓得是谁。“喂─,是竟明吗?” <br> “不,我不是顾先生,我是T.S。” <br> “T.S.有什么事吗?” <br> “我只是想跟你说,等一下六点半一起到三楼的餐厅吃顿晚餐,希望没干扰到你。” <br> “喔,不会,我还在整理衣服准备要挂到衣橱里。” <br> T.S.松了一口气的说:“那就好,你可以帮我打给顾先生吗?帮我通知他一起来。” <br> “好,待会我就打。” <br> “那就先这样了,待会见。”T.S.很快的挂上了电话。 <br> 禹纯想起了自己还未问T.S.刚才是他打过来的吗?可是电话已经挂断了,她就放弃了询问的念头。然后找出顾竟明的手机号码后,拨给他。 <br> “是竟明吗?” <br> “我是,怎么了吗?”顾竟明熟悉的声音从电话彼端转换后,就显的不太真实。似乎不象是他的声音。 <br> “刚刚T.S.打电话过来,要找我们一起去用餐。” <br> “好啊!没关系,反正他都已经安排好了,不去太对不起他的‘用心良苦’。”顾竟明加重“用心良苦”四个字。 <br> 禹纯隐隐约约听见丝微的海潮声音。“竟明,你别这样,好像公园发牢骚的老头子,至少T.S.很细心,帮我们解决了找旅社的困扰。” <br> 电话那一头沉默了半饷。 <br> “多亏了他。”顾竟明很冷漠的说。“在哪边用餐?” <br> “在三楼餐厅。”禹纯回答。 <br> “哼哼,我越来越对他感到佩服了,我将要从一楼爬到三楼。” <br> “啊,我忘记了你是在一楼。”禹纯觉得一丝愧疚。 <br> “就当作复健好了。”顾竟明宽慰的说。 <br> 禹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草草地结束谈话,想着海潮。不久,听见自己的电话又响起了,赶紧冲过去接,是T.S.说明改时间改成了六点。 <br> “好,那我跟顾先生说。”禹纯踱步到梳妆台,要找顾竟明的手机号码。 <br> “打给你之前,我已经和他说了。”T.S.结尾。 <br> 结束简短的谈话后,禹纯替自己找了一件有些合身的浅粉薄长衫,换上另一套郁蓝色的牛仔裤,看一眼腕表,准备到三楼。 <br> 走出房门,禹纯下意识的朝冲浪板的位置瞧了一眼。然后顺着黄杨木的梯子上三楼。 <br> 三楼是先由一扇门掩着,禹纯推开绘有海洋图案的门扉,进去。还没有人,连一位侍者都没有。禹纯又沈看了一眼腕表,确认一下时间是六点没错。所以想先找张椅子坐下,她看见前面有一张白色的大沙发,就走过去。 <br> 陷入了柔软的沙发椅内,禹纯感到一阵轻松。 <br> “你来了。”T.S.从另一道门走进来,并走进沙发。 <br> “我很准时吧!”禹纯奴一奴鼻头,模样淘气。她认为自己的早到,足以让男人们以为“女人都是迟缓的动物”的刻板观念会有些改变。禹纯得意的笑开了嘴。 <br> “禹纯─”T.S.倏忽扳住了禹纯的下巴,将薄唇凑上。 <br> 禹纯来不及防范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若说的更明确一点,禹纯压根没料到T.S.竟然会有粗鄙的一面。就印象所及,T.S.该是一位翩翩风度的斯文男人,不管什么激情的画面绝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似的。可是禹纯觉得自己错了,每个男人都是一样的,都是性的动物。顾竟明如此,T.S.也是。只不过,两人的差异仅在于控制情绪的速度。 <br> 现在,禹纯感到全身一阵热流,从嘴唇至脖子,一路延伸展到四肢,她开始认为人的身子竟然也有像糖的一天,一但遇到水,即不可自拔的必须融化。这样一个才伤心过后的脆弱精神,很容易抵御不了热情的突袭。 <br> T.S.慢慢地将手指探向禹纯的肩膀,然后移到颈项,并有要直达胸部的欲念。T.S.晓得自己正在做什么事,但他停止不住禹纯所带予他的诱惑,十分纯粹而干净的处子之香。如今的社会,守着身子的女孩其实很稀有。虽然T.S.不确定禹纯是否真的为处女。 <br> “看来晚餐已经开始了。”顾竟明不知道何时踱步到两人的身后,并已嘲谑的语气说道。 <br> 原本用力擒住禹纯的T.S.暗暗地放松,让禹纯推开自己,只见禹纯表情揉和了惊异与歉疚。 <br> “顾先生,你那么早到。”T.S.没有被震惊的样子,一派自然的回应。 <br> 顾竟明望了一眼呆楞的禹纯,心脏有遭硬椎顿钉的痛楚。然他还是忍住情绪的波涛。扯起他招牌爽朗的笑靥说:“你也很惊讶吗?”原来,禹纯告诉自己要在六点三十分才到的原因是由于要和T.S.苟且的关系吗? <br> “不,我……”禹纯说不出任何回答的话,只觉得身体更沉了,彷彿又压上了另一石块一般,压制自己无言。 <br> “禹纯她当然不会很惊讶,因为我们要吃晚餐嘛!”T.S.朝禹纯抛媚眼。 <br> 可是禹纯已经察觉不到外在的声音,整个人如被定固的石像,神情被塑造出无辜的模样。看在顾竟明眼底,显得滑稽且如被抓到赃一样的无措。 <br> “好,呵呵呵,对阿,我们是要吃‘晚餐’呢!”顾竟明一反常态的大笑问道。 <br> T.S.站直了身子后,拢了拢头发向后拨,击掌两下,就有侍者从他身后的门走出来。 <br> 侍者很恭敬的以四十五度角的曲背询问T.S.说:“T.S.先生,有什么我能服务的吗?” <br> “可以上菜了。”T.S.坐在中央最大的圆桌的椅子上,吩咐着侍者。 <br> 侍者点了一下头,缓缓地由后面退去。约数秒钟,即有另一批服务生,以银制盘子装盛着精致的菜肴上桌。共七样台菜,一盅汤,三副碗筷也被排放定位,筷身是乌沉木,而筷尾则用金丝弯缠出藤蔓的图案,极其高雅。 <br> T.S.坐中间,而顾竟明与禹纯分别坐在两旁。彼此都不出声。等待端菜的时间犹如一世纪之久。 <br> “来来来,不用客气,尽管吃,不够再教厨房做。”T.S.似乎望了适才的情况,没有事一般,以主人姿态招待着两人。 <br> 只是禹纯仍旧望着菜肴发楞,偶尔偷偷望向顾竟明,却不见顾竟明有什么反应。心下更是一凉。 <br> 顾竟明依旧自顾自的扒着饭,放着眼前的精美菜肴,没有兴趣动筷。 <br> 看在眼底的T.S.,感到很得意,他晓得自己做了一次很好的起幕式。对于顾竟明的闷闷, T.S.自然很了解。故作姿态的询问:“顾先生,你不夹菜吗?今天的菜可是我花了很多心思为你们安排的。” <br> 听着T.S.话中有话,顾竟明开始后悔刚才要先上来等他们。本来为了不让禹纯与T.S.等太久,所以想先上来先喝饮料坐着等,可是意外地撞见了这一幕,难免是很不堪。但他,更后悔问了禹纯使她难堪的问题。机敏如顾竟明,相信这是安排好的戏码,一个演员所习惯使然的行为。 <br> “谢谢,我很喜欢今天的菜色,真的很丰富,也很精采。”顾竟明打算一次反击T.S.,事后再跟禹纯解释。 <br> 可禹纯全身逐渐发热了,或许是T.S.唇瓣的余温使然,或许是被惊见的尴尬,更或者是顾竟明的话引起自己的不堪与自责。到了这地步,禹纯哭不出来了,感觉很疲累,很疲乏。认为是否自己不应该再与感情打交道呢? <br> 她的筷子始终没动,一如精神状态静止。 <br> “喜欢就好,我还怕顾先生吃不习惯呢!”T.S.夹起最爱吃的嫩豆腐,放入口中。无须咀嚼,就能感受到豆腐因为唾液的压制,而溃散成零落的存在,最后只要一点点的臼齿的帮助,就可以让这块豆腐,完全落入自己的胃里,属于身体。 <br> 整顿晚餐吃了将近两小时,除了先前的谈话,彼此全不交谈。侍者们又因为T.S.的的击掌两声,走出来收拾。很利落的动作,不拖泥带水。唯有一位女侍者,再帮禹纯收拾的时候,问了一句:“小姐,可以收了吗?” <br> 不过,禹纯仍然没反应,默不作声。像个被摆置的背景,死气沉沉。 <br> 最后较年长的侍者走过来,看了一眼T.S.的眼神,就很识相的收起来了。包括那一双从未醒来的筷子。 <br> 后来三位侍者,又进来各自在三人的面前,放了一盘杏仁豆腐,咖啡,与奶酪酥。 <br> T.S.用小汤匙挖了一口杏仁豆腐入口﹔顾竟明啜饮咖啡﹔禹纯则开始轻轻拨了一点奶酪酥来吃。 <br> “禹纯,明天早上十点,到后门外面的海滩那里排戏吧!”T.S.终于开口询问禹纯的意见。 <br> 禹纯僵固的点了点头。 <br> 顾竟明依旧喝着自己的咖啡,甚至已经喝完了,并且跟侍者要求续杯。 <br> “今天的吻只是练习,明天还要再熟练一点才可以,好吗?”T.S.从中间的空气说话,没有特别对着禹纯说。 <br> 两人都听得很仔细。 <br> 只有禹纯忽然有了反应,“阿─”
